王滬生剝了個橘子,一邊吃一邊說:「你快說。」
徐銳卻先不說正題,反問王滬生說:「老王我問你,我們要想在上海灘站穩腳跟,最大的威脅是什麼?」
「最大的威脅?」王滬生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的力量並不會太強大,所以隱蔽性也就相對較高,鬼子駐軍要想對付我們並不容易,所以,我們要想在上海灘站穩腳跟,最大的威脅應該是極司菲爾七十六號!」
徐銳點頭,說:「沒錯,最大的威脅不是日本人,而是極司菲爾七十六號。」
「但是這個並不是問題。」王滬生說,「再過倆月,老兵就會帶著狼牙大隊來上海,到時候分分鐘就能夠滅了極司菲爾七十六號。」
「不,老王你錯了,極司菲爾七十六號是滅不掉的。」徐銳搖頭說道,「你滅了極司菲爾七十六號,還會有極司菲爾八十六號,甚至於九十六號,你殺了李士群,還有王士群、張士群,上海灘並不缺賣祖求榮的狗漢奸。」
王滬生沉聲說:「那我們就繼續殺,一直戰鬥下去。」
「老王,你這就是片面的軍事觀點。」徐銳搖頭說,「如果只從軍事角度考慮問題,最終肯定會失敗,狼牙隊員的單兵戰鬥力再強,也終究是血肉之軀,中彈後也一樣會犧牲,而且犧牲之後很難得到補充,所以,我們的實力只會變得越來越弱。」
頓了頓,徐銳又說:「何況,等狼牙大隊來上海時,小鹿原只怕也該來了。」
「小鹿原?」王滬生聞言便心頭一凜,他這才猛然間想起,狼牙大隊並非沒對手,事實上,小鹿原俊泗的特戰大隊此刻正在濟州島艱苦訓練,最多再過這兩個月的時間,這支由清一色的忍者所組成的特種兵大隊,就要來中國戰場了。
這個小鹿原大隊的隊員不僅同樣擁有強悍的單兵戰鬥力,而且同樣善於巷戰以及叢林作戰,他們狼牙大隊既便能在交戰中占據上風,也是優勢有限,但是,如果考慮到上海已經被日軍控制,再加上有七十六號給鬼子做耳目,局面就嚴峻了。
「那怎麼辦?」王滬生皺眉說道,「七十六號的威脅最大,但是又殺之不絕,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局面惡化下去?」
「當然不是。」徐銳搖頭說,「七十六號的威脅是最大的,所以必須設法解決,但是單純的運用軍事手段,解決不了七十六號,至少沒辦法徹底解決,所以,我們得通地政治軍事並行的手段,設法解決七十六號的威脅。」
王滬生說道:「政治軍事並行的手段?老徐你是說策反?」
「策反?老王你別開玩笑。」徐銳說,「丁默村、李士群要是也能夠策反的話,戴笠早就已經策反了,還會輪得到咱們?更何況,極司菲爾七十六號那麼龐大的一個機構,單單只是策反丁默村、李士群兩個人根本就沒用。」
「也是,就算策反了丁默村、李士群也只能當內線使用,頂多提供一些情報。」王滬生點點頭說道,「但是我們有影子,丁默村和李士群的價值就很有限了,至於剩下的那些什麼行動隊長之類的小嘍羅,就更沒有策反的價值了。」
頓了頓,王滬生又接著問道:「老徐,那你說的政治手段是什麼?」
徐銳嘿嘿的一笑,沉聲說道:「我說的政治手段,是再造一個七十六號!」
「再造一個七十六號?」王滬生聞言先是一愣,遂即反應過來,失聲說,「老徐,你的意思是說再弄個特務機構,跟極司菲爾七十六號打擂台?」
「沒錯。」徐銳摸著下巴說道,「如果我真當上了東亞和平促進會的會長,就完全可以成立一個機構,並且蓄養一支武裝,名義上當然是為了維護上海灘的商業秩序,但是私底下也可以做一些打擊軍統、中統甚至於我黨地下組織的副業,我想日本人肯定不會介意的,老王你說對不對?」
「日本人當然不會介意,但是我介意!」王滬生怒瞪著徐銳說道,「老徐你要是敢拿同志的鮮血去討好日本人,我王滬生一定第一個斃了你。」
「我去,老王你是豬麼?」徐銳說道,「腦子不會拐彎麼?」
「拐彎?」王滬生說道,「老徐,你是說只是做做表面文章?」
「不只是表面文章這麼簡單。」徐銳嘿然說道,「老王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剛才說的這樣一個機構建立了起來,我們的同志既便進了地牢,也照樣吃香的喝辣的還能接受治療,接受審訊期間照樣還可以外出去執行任務,你說多爽?」
王滬生嘶了一聲,立刻被徐銳勾勒的畫面所徹底的吸引住了。
如果徐銳所描繪的藍圖能夠實現,那這個東亞和平促進會就會成為他們在上海灘的公開基地,這簡直就是打著日本人的旗幟抗日,而且,他們可以跟自己的武裝左右互搏,上演雙簧戲,戰果肯定就大,極司菲爾七十六號相比之下就沒有這個優勢,肯定損失慘重,此消再彼漲,他們取代極司菲爾七十六號也就指日可待。
這可就是極狠了!當下王滬生說:「老徐,你真的太陰險了。」
「陰險嗎?」徐銳摸了摸鼻子說,「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
王滬生嘿嘿一笑,又說道:「現在,就看黃金榮、費沃里他們會不會上你的套,還有日本人那邊,會不會買你的賬了。」
徐銳笑道:「這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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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鑫公司。
徐銳一走,黃金榮就火了,對費沃里說道:「費沃里先生,你剛才是什麼意思?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把這小子做了?為何臨時變卦?」
「把他做了?你說的倒是容易。」費沃里哼聲說,「既然是這樣,當時那小子在時,你為什麼不讓你的人動手?這裡可是三鑫公司的總部所在,是你的地盤,難道還要用到我這個外人來動手嗎?」
「外人?」黃金榮怒道,「你可是三鑫公司大股東!」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費沃里搖手說道,「吵架解決不了問題,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應對眼前的危機,才是正題。」
黃金榮哼了一聲,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費沃里說道:「梁武義雖然屬於獅子大開口,但是,我看他不像是在說笑的樣子,如果我們不能夠滿足,沒準這個愣著青真會撇開我們,去跟別的貿易公司合作,然後時時處處跟我三鑫公司作對,這樣的話,還真就是個大麻煩。」
黃金榮怒道:「上海灘是我們青幫的上海灘,我們會怕他一個小赤佬?」
「黃先生,這種話就用不著在我面前說了吧?」費沃里輕蔑的瞥了黃金榮一眼,青幫也就是瞧著嚇人,其實內部也是派系林立,很難形成合力,所以對於真正有實力的人,青幫根本就不足以構成威脅。
費沃里停頓了下,又說:「單單一個梁武義,並不足為懼,既便背後有梁鴻志,我們也是不怕,但如果加上日本人,那我們就必須慎重,畢竟現在大半個上海灘已經淪為日本人的地盤了,如果不交好日本人,我們在上海灘就寸步難行。」
黃金榮便沉默了,因為費沃里說的全是實話,現在的上海,隨便哪家洋行或者貿易公司,如果不跟日本人搞好關係,根本就做不了生意。
好半天后,黃金榮有些不甘心的說:「梁武義背後未必就有日本人撐腰。」
「黃先生,你是三歲小孩麼?」費沃里說,「日本人不會給梁武義撐腰?昨天晚上又怎麼會興師動眾,擺出兵逼公共租界的架勢逼英國人放人?」
黃金榮便再次沉默了,因為費沃里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費沃里接著說道:「所以,我們只能跟梁武義合作,但是股份結構絕對不能夠按照他說的劃分,好在這只是他的開價,應該還會有還價的餘地,我是這樣想的,將原屬於張嘯林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全部給他,然後你、我還有杜老闆,各勻出五個點,其他十個股東各勻一個點,這樣梁武義就能占到五成股份,應該差不多了。」
「五成股份?」黃金榮臉都黑了,說,「會不會太多了?」
費沃里火了,怒道:「黃先生,你時真傻還是給我裝傻?你以為這五成股份就真是給梁武義那小赤佬的?這五成股份其實是給日本人的,梁武義那小赤佬只不過日本人手底下的一個打手,我們如果不給,就連五成股份都剩不下!」
「好吧。」黃金榮聞言就像一下被人抽走力氣,頹然說,「那就這樣吧。」
費沃里搖搖頭說道:「黃先生,在你們中國有一句俗話,有命賺錢還得有命花,難道你忘了當年跟浙江督軍之間的衝突?區區一個盧永祥就能夠搞得你灰頭土臉,得罪日本人是個什麼樣後果,你就好好的想想吧。」
黃金榮的臉便立刻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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