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深夜時分,兩人回到了寨子裡,在寨門處,六伯公吆喝了兩嗓子,裡頭的人這才是將大寨的門給慢慢打開。
「六伯公!」兩個健壯的後生恭敬的彎著腰,六伯公卻是沒搭理他們,步點邁得又急又快,只聽得六伯公喊道:「響金鑼六響!」
「啊!」兩個後生嘴巴張得極大,差不多能將痰缽給塞進去了,他們愣著看了下王二虎。
王二虎大眼珠子一瞪,一腳將一個小子給蹬倒在了地上,王二虎大喝道:「還不快去,金鑼六響!」
金鑼六響,全寨但凡是能喘氣的男丁上至八十有加下到未斷奶的娃,只要是還能站直挺嘍,就必須趕到祠堂前的大廣場開大會。
只是這王家村已經好些年頭沒動過這麼大動靜了,就是這倆混小子出生至今,都是未曾有過響六下金鑼的。
兩人也是知道寨子裡怕是要出大事了,他們連滾帶爬的便是趕去敲金鑼了。
不多會兒,鐺!鐺!鐺!鐺!鐺!鐺!整六聲金鑼鳴響。
寨子裡馬上像是往熱油中滴下一滴水去般的炸了開來,有好些個屋子裡還傳出隱隱的小兒啼哭聲。
不過也就剛開始哭得兩聲,很快就聽不見聲響,那都是讓每家的婆娘們給捂住了小娃娃的嘴兒。
甭管是鬧了天災還是匪患,寨子裡都不樂意見著哭哭啼啼的聲響,淚水在這窮山惡水之地就是個球,他們更相信自己的拳頭。
等到人都到齊了,六伯公將菸斗在桌面上敲了敲,眾人馬上是閉上了嘴,原本吵鬧非常的環境馬上變得非常的靜寂。
六伯公朗聲說道:「這次下山,收貨頗豐!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這一次,咱們寨子能夠有三十個名額,可以加入到軍隊去當兵!」
眾人一片譁然,這年頭,當兵雖然是個非常危險的職業,但是山里人卻一點兒也不當是一回事兒的,他們更加希望能夠有一定的出路。
只要是能夠有奔頭,哪怕是現在就上戰場,他們也覺得完全可以接受,這就是在險惡的環境之下,人的風險承受度就會更加的好。
「吵吵什麼!」六伯公大聲喝道,眾人這才是靜了下來。
不過接下來眾人關心的焦點則是完全的放在了這一次的名額到底能由哪家得了去,這才是最關鍵的。
誰家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去當兵吃皇糧啊,而且每個月還能夠有一定的軍餉能夠貼補家裡,這才是他們最為看重的,也是給到他們生的希望。
老練的六伯公如何不明白這時候眾人眼神之中的神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這個事情對於他來說,也是個老大難的事情。
符合標準的人員可不是三十個那麼多!六伯公看了看王二虎,嘆了口氣,這件事情他還是不想把責任都推給這小子,還是用自己這張老臉來去將事情給搞定吧!
六伯公大聲說道:「關於人員的分配問題,我想就按照去年的後生比武排名先後,取前面三十個人吧!」
「哈哈哈,那樣我豈不是有份跟著虎子哥!」一個粗壯的小子站起身來,大聲嚷著,這小子叫王鐵柱,是王二虎的鐵桿支持者。
其它符合條件的小子都是歡聲雀躍,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沒有資格的小子和家長們都是愁眉苦臉的,顯得十分的不高興。
看著眾人失落的表情,六伯公也是沒有法子,畢竟名額就是這麼多,肯定是要有人無法入選的。
六伯公便是讓眾人散了回去休息,入選的小子都是興高采烈的和小夥伴們在聊著,沒有入選的小子則是耷拉著腦袋,十分的泄氣。
尤其是一些排名差距不大的,心中都十分的懊惱,他們在後悔為什麼去年不好好表現,爭取更好的成績。
入選可是不單單關乎個人名譽的問題,整個家庭的溫飽都是能夠得以解決!
六伯公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寨子裡的溫飽問題算是解決了,過冬是沒什麼問題了。
王家寨有著非常嚴格的互助制度,只要是寨子裡的子弟有出息,其他人都是能夠分享到這樣的一些收益,起碼這個冬天肯定是不至於有人要餓死了。
六伯公看著王二虎的背影,眼神十分的慈祥。
王鐵柱也是歡快的跟在了王二虎的身邊,一個勁的喊著虎子哥,虎子哥,王二虎則照樣像是往常一樣的冷冰冰的樣子。
只是王鐵柱卻像是一點兒也不受影響,依舊像是跟屁蟲一般的跟在王二虎的身後。
王二虎回到自己的小屋,一進到屋子裡,王鐵柱就開始四處找尋食物,這傢伙已經有一段時日沒吃飽肚子了。
只是他找了許久也只找到二兩臘肉,小小的一塊被王鐵柱小心的捧在手心裡,一手拿著小刀片下薄薄的一片再往嘴裡塞去。
油花瞬間在嘴裡爆開,滿嘴的油香讓王鐵柱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王二虎靜靜的坐著,王鐵柱則是繼續吃著他手中的肉,肉雖然少,耐不住這小子舔糖一樣的吃法,也是經得住吃。
王二虎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蹲了下去,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箱子,上面已經是積滿了灰塵。原本在吃肉的王鐵柱卻是來了精神,嘴角咧著傻笑。
打開箱子,一把短刀,刀身約莫四十公分長,二指寬,刀身刀柄一體鑄造,刀柄上紋滿惡蛟團案,看起來猙獰非常,卻是能夠起到非常好的防滑功能。
雖然刀身被塗抹上了一層牛油防鏽,也遮不住上面那些讓人驚艷的斑斕的花紋。
小心的用草紙將刀身上的牛油給抹去,王二虎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刀,像是在回想著什麼。
「哥,你這是要幹嘛呢!」吃完臘肉的王鐵柱把手上的油脂在衣服上蹭了蹭,這便是走了上前來輕聲說道。
王二虎伸出一隻手來,王鐵柱趕忙是利落的將放在門口處的磨刀石給捧了過來。
王二虎非常小心的用磨刀石打磨刀刃的部位,磨上一陣便用手輕撫刀口檢驗開鋒的程度,他也沒有把刀給磨得太開。
畢竟這把刀已經塵封了五年的時間了,需要使用上一段時間後才能更好的磨合好,待刀如待人,需處處用心看護才是。
王二虎把自己這把家傳的好刀稱作虎牙,上一次,還是爭搶年輕一輩頭狼的爭鬥過程中用過,因為將自己的好朋友傷得太重,王二虎把虎牙給塵封了。
「鐵柱,我想去幹掉咱們東邊那撥占據著咱們祖山的土匪!」王二虎的聲音非常的冷。
王鐵柱愣了愣,回過神來卻是非常的激動。
眼睛閃著寒光的王鐵柱只是盯著王二虎,他已經有太久沒見過虎子哥身上冒出那股濃濃的求戰欲望了。
「虎子哥,要不要叫上狗皮他們幾個?」王鐵柱瓮聲瓮氣的說著。
王家寨子的小子們,就沒有一個膽小的,雖然私自出寨並不符合寨子裡的規矩,但這些條條框框從來就不放在王鐵柱的眼裡。
王二虎搖了搖頭,他將家裡僅剩的一些炒米和臘肉用布包好纏在腰間,然後便是坐在了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就歇息了起來。
王鐵柱卻是興奮的直打轉,兩隻眼珠子也是血紅血紅的,像是個狼崽子一般兇狠。
當深夜颳起最冷的西北風的時候,王二虎家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王二虎和王鐵柱二人一前一後,腳步放得很輕。
他們這時穿上了最厚實的皮襖,就連頭上都是用布給裹了起來,原本王鐵柱是覺著天氣並不是那麼冷而不願意穿上這麼厚實的行頭的。
最後在王二虎拳頭的淫威下他也是不得不屈服,至於去哪裡,王二虎則是一聲也沒有吭,王鐵柱也是不敢問。
快到寨門的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塔樓跳了下來,像是個靈貓一般不帶半點響動,王二虎低沉的說道:「瘦猴,是我!」
「虎子哥,你……」小個子沒亮出他的利刀,只是眼神複雜的看了王二虎和他身後的王鐵柱一眼,低聲說道:「保重!」
王二虎點了點頭,大步的往前走去,王鐵柱卻是一口濃痰吐在了瘦猴的身前,瘦猴眉頭皺了起來,整張臉都是被黑布蒙著,也是不見是什麼表情。
瘦猴朝上面揚了揚手,寨門這便是由鉸鏈嘎吱嘎吱的給拉開了一道小縫隙。
瘦猴回到塔樓,他和小夥伴們注目著虎子哥和大笨熊兩個的身影慢慢的遠去,瘦猴的拳頭捏的緊緊的,眼中狂躁的像是能冒出火來。
如果不是礙於職守,他一定會跟著虎子哥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窩囊的看著虎子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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