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為防止剛剛叛變的384旅在出現什麼反覆,日軍在部隊駐地附近安排了大批人手進行監視,部隊內部也有古鼎新安插的眼線,孫明華剛離開營區不到兩個鐘頭就被人家發現了蹤跡。
身後的追兵足有一個連,長短槍俱全、人也精幹,像牛皮糖一樣粘在身後頭,怎麼折騰都甩不脫。
孫明華知道,作為384旅第一個「反正」的人,古鼎新對內對外都要有個交代,所以是不會放過自己的,被人家抓住以後肯定是剝皮抽筋、挫骨揚灰的下場,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行蹤,極力避免和對方交手。
只是事與願違,連逃帶躲兩天以後,還是叫人家給攆了上來。從地圖上來看,他藏身的樹林離著國統區只有不到四十里路,走的快一些,半天功夫就能脫離危險;離八路軍的游擊區更近,至多兩個鐘頭就能跑到。可惜,怕是卻再也回不去了!
眼見逃無可逃,孫明華禁不住留下了眼淚。他的老家在泰興,抗戰爆發後不久就叫小鬼子占了,因為害怕家裡人遭到鬼子、漢奸的報復,這幾年就一直沒有主動去聯絡過。家裡人過的是好是壞,孫明華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泰興老家那邊同樣一無所知。真要是死在這荒郊野外,怕是連給家裡報信的人都沒有。
不過,孫明華的心裡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這年月人命不值錢,每天橫死的人成千上萬,連閻王爺都數不過來,也不差自己這一個。他把心一橫,開始整理家當,準備在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傢伙一起上路!
身上的十響駁殼槍攏共才四十來發子彈,手榴彈也只有兩枚而已,除此之外就剩下把匕首和一顆自殺用的毒丸,等雙方開打,這麼點東西連一刻鐘都撐不下來。
有點家底總比什麼都沒有強,孫明華自我安慰道,真要是赤手空拳,那才叫一個慘呢!再說了,自己的槍法還算不錯,雖然達不到黑夜裡打香頭的水準,但是在七八丈的範圍內也是指哪打哪。只要運氣足夠好,應該能從追兵身上弄到些補充。駁殼槍張開大機頭,匕首和子彈放在最順手的地方,手榴彈也揭開了蓋子。他小心翼翼地把身形藏在枯草堆里,剩下的就是靜等著獵物上門了。
樹林大概有二百多頃的樣子,百把號追兵看似很多,可是刨掉在林子四周負責警戒的力量,能用於搜查的兵力不過五十人。帶隊的傢伙很有經驗,把手下人分為兩兩一組,在林子裡一字排開,一點一點的向前搜索前進。孫明華的運氣還算不錯,第一輪搜索當中差點就被追兵踩到了身上,要不是遠處一隻鵪鶉吸引了追兵們的注意,槍戰幾乎避無可避。雖然僥倖躲過一劫,可是補給也沒能弄到。他來不及慶幸,趁著四下無人,趕緊更換藏身的位置,還用手榴彈在原先呆的地方布置了詭雷。
第二輪搜索是在兩個鐘頭以後才開始的,追兵們照例是一字排開,不過不再兩兩一組,而是各自為戰,通過大聲吆喝保持著聯繫。沒過多久,事先布置的詭雷響了,隨之而來的是傷者悽厲的慘叫聲。看樣子是手榴彈的延時引信救了那小子一命,如果換成地雷,這會自己已經「保本」了。不過,讓孫明華意外的是,爆炸和傷亡並沒有在追兵們當中引發混亂,對方連救護用的人手都是從樹林外頭調進來的,其餘人馬依舊不緊不慢的繼續著搜索行動。
事情有些不合常理,孫明華好半天才琢磨出味來。面前的追兵肯定是古鼎新的警衛連,這些老兵油子指不定打過多少仗了,否則不可能不眠不休的死盯著自己不放。
碰著硬茬啦!孫明華禁不住苦笑起來,原先還存著一絲僥倖,指望等到天一擦黑就尋個空檔突圍,現在看來,是凶多吉少嘍!不過,他並沒有放棄,這些年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上前線打過仗,可是各種各樣的大陣勢也沒少見識,所以依舊能夠耐著性子等待機會的出現。
兩輪搜索結束以後,天已經擦黑了。眼看繼續耗下去也不是個事,追兵們旋即都撤到林子外頭修整,他們在樹林外頭點起上百堆篝火,還安排有明崗、暗哨和巡邏隊,看樣子是準備死看硬守,等熬到天亮再接著折騰。
孫明華沿著林子邊緣悄悄繞了一圈,還真沒發現什麼明顯的破綻。他知道,真要是再拖到第三輪搜索開始,亦或者等對方援兵到位,那離死也就不遠了。所以他打定主意,等到了下半夜,無論如何也得拼上一把,哪怕是死也得死在衝鋒的路上。
天氣陰冷的厲害,林子外頭的追兵紛紛從行囊里掏出乾糧,靠著篝火邊吃邊取暖。孫明華沒敢生火,尋了點野菜吃進肚子,然後接茬觀察著外面的動靜。又冷又餓的,這種滋味非常不好受,可是他卻沒敢生出其他念頭,就一門心思的琢磨著突圍計劃。
好容易熬到夜裡三點,林子外頭的追兵有一多半都尋了背風的地方睡覺去了,不多的哨兵也打起了瞌睡,整整三天沒吃好睡好,就是日本兵都撐不住。
孫明華悄悄又四下觀察了一圈,朝著國統區的方向防守最嚴實,追兵里有一半人手都在那邊呆著,朝著384旅駐地的方向也有暗哨盯著,看樣子是在防備自己殺個回馬槍。事情有些棘手,他自己盤算了一下,決定還是朝著八路軍的游擊區跑,雖然自己之前沒少給人家下跘子,可好歹也算是自己人。
借著夜色,孫明華悄悄爬出了樹林,準備從兩堆將滅未滅的火堆之間逃出包圍圈。估計至多爬出一百米左右就能脫險,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速度,防止驚動那些正在打瞌睡的哨兵。為避免牙齒打顫發出聲響,還特意把手帕塞在了嘴裡。
一百米,對於一個成年人而言,只要十幾秒就能跑下來,可是孫明華整整爬了十來分鐘。身後的篝火越來越遠,正當他準備站起身形跑路時,身後突然響起了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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