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出什麼沒有?」霍小山問鄭由儉道。
由於這次夜襲日軍非常出色,原本想和那位川口寬一好好「聊聊」的霍小山被中央軍叫走接受嘉獎了,臨走前他就把訊問川口寬一的活委託給了鄭由儉。
「那傢伙什麼也不肯說,我審到現在他說的也是你走之前的那六個字。」鄭由儉無比鬱悶地說道,他見霍小山疑惑地看向自己,就雙手合什說道:「貧僧川口寬一。」
鄭由儉的樣子一下子把霍小山逗笑了。
「你走了之後他就閉上了嘴,你又不讓動粗的,什麼也沒有問出來,手都特麼地拍腫了。」鄭由儉接著說著,表情顯很是不甘。
「哦。」霍小山點點頭,卻回頭對小石鎖說道:「你去把我咱們上回繳獲的裝日軍信件的那個皮包找來。」然後他便向那個小木屋走去。
川口寬一按照霍小山臨走時候的命令待遇還是蠻高的,已經給了他一個小板凳坐在那裡,他的腳下放著繳獲來的日軍罐頭。
罐口已經打開了,但裡面的吃食卻是紋絲未動。
在霍小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鄭由儉竟然讓人搬進屋裡子一張桌子一張椅子,而桌子上還放著一塊不知道在哪裡找來的鎮紙。
霍小山看到那鎮紙先是一楞,隨即心中莞爾,他這才明白鄭由儉所說的手都拍腫了是咋回事。
定是這個鄭胖子想必是要學古人審案,將那塊鎮紙當舊時大堂上的驚堂木用了,可是這個假和尚說什麼也不招,他就一個勁地拍桌子才把手都拍腫了。
霍小山再細看那桌面之上,果然有凹陷的楞角之痕,定是鄭由儉拍出來的。
霍小山坐到了椅子之上再看那川口寬一,雖然穿著的是日軍軍裝可是兩眼微閉的神態就象老僧入定一般。
「還不打算說話?」霍小山微微一笑問道。
川口寬一一聽這回問他話的換人了卻是睜開了眼睛,一看是霍小山忙又閉上了眼睛。
「眼睛睜睜閉閉的有意思嗎?哪家修佛入定的如你一般?不愧對佛祖臉不紅嗎?」霍小山揄揶道。
川口寬一依舊不吭聲,不過卻把眼睛睜開了。
站在旁邊觀看的鄭由儉差點罵出來,老子問了你那麼大半天你特麼就閉上眼睛裝死,人家一句話你就把眼睛睜開了?
他在審這川口寬一的時候,人家就是把眼睛一閉就是不吭聲,當時鄭由儉恨不得差點用火柴棍把他的眼皮支起來。
可是現在鄭由儉卻又恨不得把他的眼皮縫起來,人家霍小子一句話就讓他睜開眼睛了,我這也太特麼沒面子了。
「聽說你問什麼都不吭聲是吧?」霍小山依舊面帶笑意地問川口寬一,川口寬一還是不吭聲。
「呵呵,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吭聲的。」霍小山微微笑著,仿佛碰到了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
霍小山這麼一說,川口寬一和鄭由儉都同時看向了霍小山,因為兩個人都同樣的好奇。
「你無非是因為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不想說謊,才開始修閉口禪一句話不說的,我猜的可對?」霍小山問道。
鄭由儉在旁邊聽了心道這算什麼理由?可他再一看川口寬一那個假和尚,他的臉竟然又紅了!
很明顯霍小山猜對了,這都特麼什麼理由,這也行?鄭由儉陡然間有了大腦短路的感覺。
「既然知道自己錯了,該承認就承認,所謂直心是道場,這道理還用我解釋給你聽嗎?」霍小山依然慢條思理地在那說。
川口寬一動了動嘴巴想說什麼卻終究又閉上了。
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霍小山,此時的川口寬一有種感覺,這個曾經扮作山民的中國軍人明顯已經吃定自己了。
霍小山自然看出了川口寬一的心虛卻並不趁勢追擊,反而笑著把嘴閉上了。
見眼前的這個中國軍官並沒有再接著說下去的意思,川口寬一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氣,現出了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旁觀的鄭由儉心道好可惜,要是趁熱打鐵說不定就招了呢,這霍小子也不知道咋想的。
這時門外傳來報告聲,卻是小石鎖拿著霍小山所要的那個皮包走了進來。
霍小山接過那個皮包,打開後在裡面翻了翻便抽出一封信箋來遞給了小石鎖道:「讓他看看。」
川口寬一開始並沒有接過已經打開的信箋,但好奇心卻驅使他掃了一眼,見那上面竟然是日文,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卻是從第一個字開始向下讀了下去。
隨著他深入地讀下去神情已是變得震驚了起來,隨後又變得陰晴不定了。
小石鎖見他讀得投入了卻是把信箋又往前一遞,川口寬一下意識地接過信箋接著往下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接過信這個行為有什麼不妥,顯然已經將自己的心神投入到了那信箋所書的內容中去了。
在霍小山鄭由儉和小石鎖的注視之中,川口寬一已經是把那封信箋看了三遍了,然後他把那信箋翻轉反扣到自己的膝頭,表情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你呢,看也看夠了,我並不打算趁你現在心情激動讓你現在說什麼,你可以把這封信好好看看,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後再給我答覆。
我讓你看這封信只想告訴你認為這場戰爭是錯誤的並不是你自己。」霍小山站了起來推開椅子就往外走。
就在他要出門的時候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著仍在發呆的川口寬一道:「對了,在這屋子裡你隨意,那桌子和椅子和那上面的紙筆你隨便用,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隨著霍小山一起出去的鄭由儉待走離了那木屋一段距離後才好奇地問霍小山道:「你給他看的是那回繳獲的什麼信?」
霍小山看著鄭由儉笑了笑卻道「天機不可泄漏」然後便走開了。
站在原地的鄭由儉一撇嘴自言自語道:「屁天機不可泄漏!人家問問你你還擺上譜兒了!」
不過他撇完嘴後又是一拍大腿道:「不行,有功夫還是得去和沈瘋子學學怎麼寫日語,光會說不會寫這叫哪門子語言大師啊?」
第二天早晨,霍小山正和鄭由儉他們一起吃早飯呢,看守著川口寬一的一個士兵跑來報告道:「頭兒,那傢伙好象招了,讓我來找你去呢。」
鄭由儉一聽就蹦起來了,把碗筷往面前的木頭橔子上一放便要去,可霍小山卻依端著粥碗蹲在那裡紋絲未動,嘴裡說道:「急啥?」
「咋不急?那萬一他要反悔了呢咱們就啥也問不出來了!」鄭由儉依舊在那裡跳腳。
「皇帝不急太監急什麼,呵呵,他不會反悔的。」霍小山將最後一口粥喝完,卻是又用筷子將粥碗裡最後一粒米扒拉到嘴裡才站了起來。
「快說說,你是怎麼擺平這個花和尚的?」鄭由儉邊走邊問。
「我怎麼擺平他的你不是全看到了嗎?」霍小山詫異地看了鄭由儉一眼道。
「我是看到了我是看到了,可,可我不明白呀。」鄭由儉心急得很,他是真的沒明白。
霍小山笑了笑道:「你咋也跟沈沖石頭似的變成急性子了呢,以後告訴你。」
霍小山這個關子賣得差點把鄭由儉閃了個跟頭,他心道,我就說這霍小子心眼是最多的,他要是壞起來比誰都壞!
霍小山也不理會鄭由儉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依舊笑著往那木屋走去。
其實,依霍小山看來,想讓川口寬一說話簡單的很,只是他更想收服了這個日本人。
霍小山勸服川口寬一說穿了就是兩點。
一個自然是那封日本士兵寫的家信。
寫那封信的日本士兵厭惡這場戰爭到了極點,霍小山相信那信里所抒發出的情感肯定會與川口寬一產生共鳴的,所以才告訴他認為這場戰爭錯誤的絕不只是你一個日本人。
二個是信仰。
因為霍小山確信這個川口寬一竟然也是信佛的而且信起來還不是一般的虔誠。
同樣作為信佛之人的霍小山對於川口寬一所按佛陀之教導所思所想有著旁人無可比擬的了解,所以他才對他說直心是道場。
霍小山信佛是活學活用的,而川口寬一信佛卻是信得愚擰(ning)的,否則他也不會在和自己初次對話時就照般中國古文。
對於這種愚擰(ning)之人只有打開心結才能讓他心悅誠服,若是一頓暴揍就能打掉一個人的信仰那也太簡單了吧。
君不見外國有個布魯諾就是因為不肯改變信仰而被燒死在了鮮花廣場之上嗎?
更何況一個愛走極端的大和民族呢,因為酷愛男女之事竟然有了情色文化,失敗了因為要保持所謂武士的名譽就要自尋死路,尋死要是上吊也就罷了,偏偏還要用短刀來個剖腹明志。
想到這裡霍小山不由得想起了在古書中看過的一種說法。
那種說法里談及自殺是重罪,因為你的業報未曾還清,所以自殺之人每隔一段時間後他的神識都要再重複一遍自殺的完整過程,這無疑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
不知道那些因為侵略中國戰敗而切腹自盡的日本鬼子知道了這種說法會有何感想呢?
所以,小鬼子,為慈悲濟,你們最好不要自殺,就等著我霍小山來取爾等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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