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一場出日軍意料的伏擊,也是馬連財他們成功的一次伏擊。
當然也有運氣的成份,那就是日軍指揮官的大意與急躁讓他犯了燈下黑的錯誤。
從戰鬥開始到結束前後也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卻差點全殲了日軍的一個小隊,這是馬連財連前所未有的勝利,所有參加戰鬥的人都打得酣暢淋漓揚眉吐氣。
「抓緊打掃戰場,只要吃的和槍枝彈藥,馬上撤退!」馬連財大聲吆喝著,這些天一直拉得很長的如同鞋拔子樣的臉終於笑得象個孩子一樣。
戰士們忙著收攏著戰利品,他們自己所攜帶的彈藥已經不多了,事實上他們原本所攜帶的彈藥也就夠打這一場伏擊戰的了。
這場勝利繳獲的槍枝彈藥無異於雪中送炭,由於有的戰士步槍已經沒有子彈了,於是乾脆就拿起日軍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機槍。
在馬連財的催促下,幾分鐘後,所有人都攜帶著戰利品從戰場上返身往山丘頂端走,因為他們要返回去與矮山上的那些傷兵匯合。
馬連財興高彩烈地走在最前頭。
「我原來以為小日本長著三頭六臂呢,原來也這麼不禁打呀!」說話的人就跟在馬連財的後面,是個新兵,當然,現在也可以稱作老兵了。
「小鬼子也是媽生娘養的,有啥打不死?!」回話的是跟在他後面的糞球子,他用一副老兵才有的口吻回答道。
他個子本就所以也沒撿鬼子的三八槍,而是在腰裡別了一個王巴盒子,腰帶上滴了郎當地掛了好幾個日軍的甜瓜式手雷,肩上扛著的還是中正式。
「嘿嘿」那個新兵撓撓腦袋「我這回用手榴彈崩死幾個鬼子不知道,可我用槍打死了兩個。奶奶滴,就是死了這回也賺夠本了!」
馬連財這時已經走到丘頂了,一聽這話,扭過頭回手就給了那個新兵一巴掌:「少特麼的在我面前說死,淨說喪氣話!」
沒等那個新兵回話,這時異變突生!
馬連財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急促的喊叫「連啊」再轉回頭看時,卻看見在山丘後面的樹林邊上,一個弟兄衝著自己作勢欲奔,但他的腹部卻突兀地冒出了一把刺刀!
他身後正有一名穿著黃軍裝的日兵端著三八槍,那刺殺的動作顯然在那個弟兄慘叫聲中剛剛完成。
「有鬼子!」馬連財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地一聲,就要臥倒。
但這時,對面的槍聲響了!
「突突突」那是日軍機關槍連射的聲音,幾發子彈毫不留情地穿透了馬連財的胸膛,在子彈的衝擊下,馬連財向後倒了下去。
馬連財後面的人呼拉一下趴了一地。
「連長,連長!」糞球子忙把馬連財往後托,借著山丘的掩護,和別的士兵把馬連財身子扶正,卻見馬連財的胸口上開始汩汩地冒出鮮血,人眼見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艹你媽的,都是你剛才那喪氣話說的!」糞球子揮拳就找剛才說死的那個新兵,拳頭高舉卻沒有砸下去,因為那個新兵此時也已倒在血泊之中。
「老馬,老馬!」霍小山從後面跑了上來,霍小山剛才在戰鬥中他是追鬼子追的最遠的,因為一直在射擊那幾個逃跑的鬼子,所以他是走到整個隊伍最後的。
馬連財看到霍小山,原本無神的眼睛忽然一亮,噏動著嘴角要說話的樣子。
霍小山忙俯過身去,只聽到馬連財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帶弟兄們出去,活的一個也別落」說出這句話,馬連財仿佛已經用盡了所有殘存的力氣,他的腦袋失去了最後的支撐,耷拉了下來,瞳孔已經散了。
馬連財,七十四軍團營連第四任連長,終於沒有逃脫出歷任連長的宿命,在他當上連長後的第七天,與日軍戰鬥中犧牲,時年僅二十七歲
哪裡來的鬼子?
霍小山腦中一震,剎那間就明白了:自己這些人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樣,日軍既然認定了自己這些人在樹林中,那麼肯定採用迂迴包抄的戰術,後面追擊的人數沒有變,但卻通知了另一小隊鬼子來抄自己這些人後路了。
只是日軍指揮官,也算漏了一點,犯了燈下黑的錯誤,把小山丘當成了進攻的踏腳板,於是當網沒合攏時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由於戰鬥進行的太快,等包夾的鬼子又從後面上來,前面的日軍已經被殲滅了,於是他們這些毫無防備的勝利者要返回樹林裡時就又受到前來包抄日軍的伏擊。
日軍的本意肯定是要無聲無息地殺掉他們留在樹林裡的那些傷兵,沒想到卻有傷兵及時喊了一聲連長,及時地報了警,撞破了鬼子的計劃。
否則如果他們走過了小山丘的稜線,全進入到日軍的射界裡,等待他們的無疑是全滅,一個也跑不了,霍小山也不行。
事情複雜,但前因後果,剎那間霍小山就想了個通透。
日軍機槍的子彈依舊在頭上尖叫著,啾啾地那是子彈鑽到土裡發出的聲音。
日軍馬上就會使用擲彈筒向他們進行火力奪制,然後就會進攻了。
現在剩下的弟兄已經超不過三十人了,是和日軍拼不起的,他們沒有時間悲傷。
「背上連長,交替掩護,撤退!」霍小山喊道,因為他要按馬連財所說的去做,把弟兄們帶出去,活著的一個也別落。
夜的大幕即將拉上,一小隊疲憊不堪的士兵此時正站在龍首山側翼陣地前。
之所以被稱為一小隊,因為只有區區八個人了。
在依稀的暮色中的這八個人表情要麼是驚愕要麼是失望。
「對不住,連長,我不是特意摔到你的,我實在是沒勁了。」暮色中是糞球子哭喪著聲音。
「死的不管,活著的一個別落下」馬連財的這句臨終之言並沒有被他的士兵們不折不扣地執行。
他的屍體還是被大家連抬帶背地弄了回來,這也是這次擺脫日軍格外費力的原因之一。
「連長,這都是啥子嘛?你也不保佑保佑我們,真是撞到鬼打牆了,我們咋又回來了呢?」糞球子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他臉又髒又黑還帶著已經幹了的血漬。
那血是他自己的。
在山丘頂馬連才和那個說喪氣話的新兵都被日軍的子彈打中的時候,糞球子由於個小腿短就比他們慢了半步,他的上半身還未完全出現在丘頂稜線之上,所以日軍的子彈只是擦破了他的頭皮,打出了一道血槽,雖然當時弄了個血流滿面,卻避免了子彈穿顱而過的厄運。
糞球子的表現毫無疑問地感染了眾人,現場一片沉默,卻難掩悲戚失望。
饑渴餓累的他們在面現驚愕之後,又哪能不失望呢。
那個小兵嘎子「哎呀媽呀」地叫了一聲,就沮喪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仿佛受到了傳染,其餘幾人也無力支撐了一般,直接或坐或倒在了地上。
只有一個人在那裡沉默無語地站著,那是霍小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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