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塵疑惑地問道:「那,我要如何才能混進天機閣?」
侯在一旁的陶梁向他拱拳道:「回少主,天機閣最近急招一批看家護院,將在兩天後舉行招聘儀式。屆時,你以應招者的身份參加招聘儀式,我會在暗中輔助你當選,那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出入天機閣了。」
步蒼天點點頭,道:「沒錯,確實如此,你準備一下,後天就去應聘吧。」
步驚塵頷首應道:「孩兒明白了,我這就去準備,孩兒先行告退了。」
說完,步蒼天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他便轉身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步蒼天向陶梁吩咐道:「陶梁,你先回天機城安排,屆時務必讓塵兒當選護院之職。」
「是,屬下定當竭盡全力,絕不辜負門主重望。那屬下這就退下了,請門主靜候佳音。」
陶梁拱手說完,便離開了焚寂門,騎快馬拐一條隱秘的小道,悄悄摸回天機城。
步驚塵恐怕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從自己幼時與錦源的青梅竹馬卓思思分別後,竟在冥冥之中又即將重逢。
人生最難得的不是初遇,而是重逢,他此次動身前往天機閣應聘護院,也不知兩人又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時隔八年之久,到底兩人能否還記得彼此?一切就得看老天的安排,看兩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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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步驚塵一襲黑衣背著包袱,牽著一匹青驄,來到了天機城境內。
但見此時天機閣的門口,早已是門庭若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肩接踵,將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前來應聘的人排成了一條長龍,皆擼起袖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步驚塵停下腳步,見眼前熱鬧場景,他搖搖頭嗤笑道:「不過是招聘區區一個小護院罷了,既不是施粥,又不是義診,何以如蟻附膻,蜂擁而至?真是可笑!」
旁邊一踮著腳正往前面探頭探腦的短褐男子聽了他這番話,上下打量著他。接著,又沒好氣道:「這位公子想必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這天機閣出手闊綽,在那裡打工幹事待遇極好。別說做護院,就連當個小小的花匠,一個月也能領十來兩的工錢。這麼好的機會,我們這些貧苦人家就算是削尖腦袋也要往裡鑽,看你千里迢迢趕來這裡,你可莫要說你不是來應招的?」
步驚塵淡淡道:「哼,我與你們豈能一樣?」
他沒理睬那人,只將馬栓好後,一言不發地徑直從隊尾往前頭擠去。
隊伍里的人見步驚塵插隊,都忿忿不平,幾個彪形大漢剛想揚起拳頭,痛揍他一頓,但一見到他手裡亮著的「滅佛」劍,頓時便嚇破了膽,噤若寒蟬,敢怒不敢言,乖乖地讓出道路來。
於是,步驚塵就這樣暢通無阻地「擠」進了第二排。
管家陶梁正負手而立在門前,指揮著手下整頓秩序。
在他旁邊設置了一台桌案,一個穿著淡藍色儒衫、學究模樣的清癯老頭,正提著毛筆,負責登記前來報名應招者的名字與籍貫等相關信息。
陶梁見步驚塵來了,便與他偷偷使了個眼色,步驚塵點了點頭表示會意。
陶梁乾咳一聲,踱著方步,緩緩走向那個正埋頭忙碌的老頭,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囑咐道:「老蔣頭,給我記住,第二排那個穿黑衣服的高挺少年你且直接錄用,無需接受檢視。」
「這...陶管家,這似乎不妥罷?老朽可不敢做主啊。」
老頭看了看獨孤景,面帶為難之色,將毛筆擱置在硯台上。
「事成之後,這個月給你結算的工錢翻兩番,這樣可妥當?」
陶梁早就洞悉那老頭貪財圖利的本性,故而以工錢為誘餌引誘。
「妥當妥當,陶管家怎麼說,老朽怎麼做便是,老朽明白了。」
一聽到可以漲工錢,經受不住誘惑,喚作老蔣的老頭連忙滿口答應。
然後,他提起毛筆,繼續忙活著手頭工作。
老蔣機械地問道:「叫什麼名字?」
只見那男子面肌白皙,身姿搖搖如柳,步履矜持,正翹起蘭花指,卷著及胸長發,行為舉止竟像個女子一般。
那男子嗲嗲地回道:「賈男男。」
「籍貫。」
「洛陽。」
陶樑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見他滿臉書卷氣,弱不禁風,且娘里娘氣的惹人厭,便滿臉嫌棄地朝他擺擺手,冷冷道:「不行,不行!你被淘汰了!下一個!」
那人聽自己糊裡糊塗被除了名,心裡不服氣,忿問道:「憑什麼淘汰我?」
陶梁白了那男子一眼,理直氣壯地回道:「你看你個小白臉,骨瘦如柴,手無縛雞之力,來這湊什麼熱鬧?我們招的是護院,不是教書先生,更不是娘娘腔!」
「哈哈哈。」
圍觀的應招者們哄堂大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步驚塵只嘴角微微往上揚起,似笑非笑。
「娘娘腔怎麼了?你!你太壞了!臭男人,討厭!」
那男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了一番,自是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低啐幾句,夾著尾巴悻悻地跑開了。
老蔣仍舊埋頭問道:「下一個。」
步驚塵整了整衣領,將擋在前面的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一把扯到後頭,昂首闊步地走向登記台前。
老蔣頭還沒抬起來,指上蘸了點唾沫,熟練地翻了一頁紙,機械問道:「叫什麼名字?」
陶梁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老蔣的背脊,提醒道:「老蔣頭,看清楚了再問。」
老蔣這才抬起頭來,見眼前之人就是適才陶梁收買自己動用私權錄用的黑衣少年。
他忙起身堆著諂笑,點頭哈腰道:「哎呀!恭喜這位公子被我們天機閣錄用,成為第一批護院首領,公子,您嘞,這邊有請。」
說完,他側了側身子,做出個請的動作。
步驚塵點了點頭,拱手道:「有勞了。」
正當陶梁以為大功告成,準備帶步驚塵入府時,在街上逛了一天的卓思思恰巧回來了,她見門前聚集了許多人,心生疑惑。
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又聽到隊伍後排中幾人七嘴八舌地竊竊私議,十句有九句,都是在控訴陶梁為那步驚塵公然大開方便之門,讓他輕而易舉地被錄用。
眾人的怨言,卓思思聽得清清楚楚,心裡也為他們打抱不平,她跺了跺腳,忙衝到陶梁面前興師問罪。
「屬下參見大小姐,您怎麼這麼早回來啦?走了一天想必是累了,快請回府好生歇息吧。」
陶梁見卓思思這個節骨眼上出現,怕壞了自己的計劃,故而急著遣走她。
卓思思沒有回他的話,只正顏厲色地質問道:「陶管家,所謂一碗水端平,應招講究的是公平競爭。你身為管家,可不能濫用職權暗箱操作,這樣豈不是壞了天機閣的規矩?你可知錯?」
「大小姐,您誤會了,屬下招人公平地很,絕不會出任何差池的。這事,您還是莫要插手吧。」
陶梁淡定從容,言語間仍是要她置身事外。可是那卓思思偏偏就愛多管閒事,更何況是關乎府里用人的大事,她不追根究底是不會罷休的。
她料想其中必有貓膩,對陶梁開後門的不恥做法嗤之以鼻,甚是不滿。
她淡淡道:「誤會?那為何這麼多人偏偏就他一人中了頭彩,且不用經過考驗?你還想欺瞞本小姐?」
「就是,就是,你們兩人分明是早就串通好的,哪有什麼誤會可言?」
諸位應招者見有陶大小姐為他們撐腰,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開始指責起陶梁與步驚塵來。
陶梁見卓思思大發脾氣,一副這件事本姑娘管定了的架勢,看樣子是動了真格,於是神情便有些慌張,畏畏縮縮站在一旁再不敢言語。
卓思思粗略瞥了步驚塵幾眼,美目里竟突然迸射出靈光來,她微噫一聲,繞著他兜了幾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
從剛才第一眼見他時,不知為何,她總感覺甚是熟悉,好像似曾相識,卻又好像素未謀面。
而步驚塵同樣也有這樣的感覺,心裡又一直擔憂自己會因她一句話而被淘汰,故而心早亂成了麻,琢磨著應對辦法。
她盯著步驚塵,眉尖斜斜飛起,厲聲盤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步驚塵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從容不迫地拱手回道:「在下孤燈人,見過大小姐。」
他有任務在身,自然不能輕易泄露真實姓名,腦子裡靈光一閃,便給自己取了「孤燈人」這個名號。
「孤燈人?孤燈人?這名字怎這麼怪異?聽起來似乎很是滄桑呀。」
卓思思念叨著步驚塵隨口取的名字,細細玩味著,本來她要當面呵斥他一番,可是這時候她竟突然對他討厭不起來了。
步驚塵不緊不慢道:「名字只不過是個口頭稱呼罷了,怪與不怪又有何關係呢?」
本來他打算陶婉君問完自己名字後就不搭腔了,卻沒想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開了口。
卓思思語聲微頓,毫不避諱地追問道:「敢問孤公子,我們可曾有過一面之緣?為何我總覺得你長的極像我一位故人?」
步驚塵拱手道:「實不相瞞,大小姐,在下也有同感,也許咱們是有緣罷了。」
要是和別人說話,步驚塵嘴裡吐的字,定不超出兩句,如今不僅在卓思思面前多話,而且還調侃起她來,這讓他自己也吃了一驚。
「也許吧。」
卓思思與他交談時不知不覺竟轉悲為喜,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
卓思思止了嘴角的笑,言歸正傳,一臉嚴肅地問道:「孤公子,既然你有意擔當我們天機閣的護院,那想必功夫不差,又為何要收買陶管家幫襯你跳過考驗呢?難道你怕自己通不過?」
步驚塵口角微揚,昂然道:「在下雖說不上武功高強,倒也非泛泛之輩,豈會怕貴閣設下的考驗?只是嫌麻煩罷了。」
步驚塵心裡雖知曉卓思思故意設計激將法,但他倒也有恃無恐。
「哦?這麼說你是穩操勝券,我們這三關考驗,對你來說是不在話下咯?你可莫要在本小姐面前吹天牛。」
卓思思見他胸有成竹,很有把握的樣子,半信半疑。
「不知貴閣三關考驗究竟有何難處?在下好奇地緊,願意奉陪到底。」
步驚塵聽卓思思這麼一說,闖關的興趣也一下子提起來了,他倒想嘗試嘗試這三大考驗。
卓思思略一思索,粲然道:「既然你願意一試,這樣吧,孤公子,明日午時一刻,在碧水亭我們會設下關卡,恭候你的挑戰,逾時不候。不知你可有疑問?」
步驚塵拱手道:「在下沒有任何疑問,明日定當如期赴約,若我真沒闖過這三關,我自會登門向大小姐賠個不是。」
「好,既然如此,那你明日再來吧!」
說完,卓思思便甩了甩衣裙的下擺,很快折身,與丫鬟湘琴進了天機閣內。
陶梁躬身,拱手恭敬道:「恭送大小姐。」
繼而,見卓思思走遠後,陶梁這才挺直了腰板,走到諸應招者面前,宣布道:「今日應招就到此為止,未登記的明日上午再來,都散了吧。」
霎時,人群中此起彼伏吁了幾聲,甩手喝完倒彩後,便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原本鬧哄哄的一大群人瞬間走的零零落落了,只剩步驚塵木無表情,標槍似的站在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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