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宋三山的脾氣有些火爆,不過他一直在努力隱忍,幾乎要憋出內傷來,也只有在家裡才能不那麼憋悶,可偏偏有人上門來找不痛快。
看著坐在會客廳里的幾個學院的院長,宋三山強忍著才沒有送客,任由他們之乎者也的數落了自己半天。
宋呂氏在接到下人報信之後,便找了幾個品學兼優的學子,以及一些貧民學子代表來給宋三山助陣。
論學問,宋三山自然是比不過這些有功名在身的院長們,可論身份宋三山卻高出他們許多,所以這些院長雖然有勸宋三山退出學院這個行業的意思,卻不能說話太絕。
「各位的意思,宋某明白了。」宋三山揮手讓下人上茶,打斷了眾人的喋喋不休,連續兩個時辰的說教,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點話,宋三山不想再讓耳朵受罪,「正如各位所言,我宋三山就是個泥腿子出身,起家也是靠做生意,這員外郎的身份也是皇家恩賞的,其實也就是皇商的意思。要不是為了做買賣不被騙,我宋三山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宋員外的意思是?」青山學院的院長第一個開口接話。
實在是宋氏學院的成立,對原本是本縣第一學院的青山學院打擊太大,和宋氏學院相反的是,青山學院的先生們就差一對一單獨教學了,學員少的可憐。
「我兒宋陽曾在青山學院念書,宋某對青山學院心存感激。」宋三山先表明自己的態度,隨即便一臉怒容的道:「不過宋某現在很慶幸,我兒沒有因為念書而變得迂腐,不但在為官方面對得起朝廷和百姓,在為人方面也無愧於授業恩師和他的姓氏!」
青山院長自是聽得出宋三山的語氣不對,可這話又沒毛病,甚至於他也是把宋陽當做學院的典型,來教育其他學子,畢竟一個學院能培養出一個大官來不容易,更何況還是一個深得皇室器重的新貴,是百姓心中的好官。
只是宋氏學院問世,宋陽的名號便成了宋家的代言人,青山學院借不了多少光了。
「我宋三山念的書少,也不會說那些文縐縐的話,至少在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上,我不想還和在京城裡一樣,說話打著官腔,今天大家就把話攤開了說,要是我宋三山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各位見諒。」宋三山站起身抱拳。
因為宋三山有官身,其他人即便是有功名,也沒有宋三山的身份尊貴,何況宋三山家裡的兒女一個個都是官,就連宋呂氏也是有品級的誥命夫人,大家也只能起身回禮。
「這麼說吧,我們宋家如今的財富不說是大周國首富,也能排在前十位。宋某不想說那些在京城裡為了國家社稷捐贈多少銀子的事,也不想說家裡的子女都如何的出息,就說一說我宋家的家風和看重的事。要是各位覺得不對,儘管指教。」在京城裡混跡多年,宋三山自然明白怎麼吵架才能讓對方心服,沒辦法指責你。
喊了幾嗓子,宋三山的心氣也順了下來,要是動輒就給自己燒一把心頭火,估計宋三山早就躺在病床上了。
在一眾院長們的客氣聲中,宋三山侃侃而談道:「饒是我宋家有了如今的家業,卻從來沒有忘本。不說靠山屯是我活了半輩子的地方,便是整個瓊華縣,乃至於西城府也都跟著富庶起來,這點各位應該不會否認吧?」
一眾人聽了之後,除了點頭還能說什麼?
宋家的生意確實是給地區的經濟做貢獻,不說餓死人的情況沒有了,就連乞丐也幾乎看不見,除非是外地流浪而來的。
有人在心裡嘀咕,宋家這麼做多少也是為了名聲,再加上之前的知府大人可是宋家的親家,沒見人家都進京做官去了嗎?
宋三山也不管眾人心裡怎麼想,而是繼續道:「這些年來,宋家人每年都會種上幾畝地,不管怎麼忙也不敢把農事看淡,就連我家裡那幾歲的小孫子也知道啥時候春耕,啥時候該搶收。宋家有錢,卻不能讓子嗣五穀不分,不體諒農民種地的辛苦,要不然將來必定是奸商,是貪官!」
「宋員外這話我不贊同,難道那些不會種地的官員,就一定不是好官了嗎?宋家有那麼多銀子,就算子孫什麼事都不會做,也用不著去貪墨。」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院長反駁,神色間帶著幾分的鄙夷。
「不會種地的官是不是好官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會種地的官,更知道百姓們想要啥,更能當好百姓的官。」宋三山也不惱怒,拿出一封宋陽寫的家書,頗為驕傲的道:「這封家書是我兒宋陽寄來的,他現在在旱城做知府,這是皇家對他的歷練。大家都知道旱城吧?」
掃了眾人一眼,宋三山繼續道:「旱城那個地方,可以說是整個大周國最窮的城池,百姓們沒辦法生存,幾乎是每年都得賣兒賣女換點口糧。為啥呢?因為這個地方旱啊,一年下不了三場雨,冬天的大雪又能把屋子給壓倒了,朝廷每年撥款救濟也改變不了啥。旱城每個幾年就換一個知府,可是旱城還是旱城,百姓們還是在賣兒賣女。」
宋三山說著,重重的嘆息一聲,這些院長們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身為讀書人,他們自是要有閔懷天下之心,就是裝也得裝出來。
「我兒是莊戶人家出身,這麼多年做官,也沒有放下過農事,深知民以食為天的道理。所以他去旱城之後,不是和以前的官員一樣,先去打壓那些買賣人口的組織,而是從根本上入手,要徹底的改造旱城。」宋三山說著難免有些激動。
「真的有辦法?」之前瞧不起宋三山的那白髮老者,這會也是滿面的激動之色。
「是。」宋三山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也是為了吊一下眾人的胃口,「我兒每天帶著百姓們去挖水池和水渠,雖然暫時不能解決旱城缺水的問題,可冬天到來,將冬雪堆積到這些地方,明年春耕何愁沒有水源灌溉?」
「這個法子倒是可行,之前的官員怎麼就沒想到呢?」老者一拍大腿,讚賞道。
「或許有的官員想到了,可是他們做不到啊!」宋三山故作嘆息,沉吟了片刻道:「大家對宋家經商的事有看法,甚至覺得這宋氏學院也是為了賺銀子才建造的。可是大家就不想想,沒有銀子做支撐,我兒想要做一番成就又要等上多久?朝廷正在忙著抵禦外敵,國庫里有多少銀子能去支撐建設這麼一個不一定有前景的城池?」
「旱城的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他們哪來的力氣去幹這些重活?雖說我兒一直是帶頭在勞作,可百姓們心裡就不會有怨言嗎?萬一百姓們覺得我兒是在玩鬧,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鬧事怎麼辦?」宋三山連續幾個反問,讓眾人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緒。
給了眾人幾息的時間去消化這些問題,宋三山才繼續說道:「不瞞各位,我宋家的生意,我兒都有分紅,他就是用自己的銀子去買糧食,去給百姓們發工錢,讓他們吃飽了來上工,沒有勉強任何一個百姓,所以才在上任之後便能調動全城百姓和他一起做事。商人低賤嗎?用到銀子的時候,沒人會問這些銀子是哪裡來的,只要這銀子能辦實事,辦好事。」
「你們是不是還想要問我,宋氏學院承辦的目的是什麼?」宋三山苦笑道:「宋氏學院真的不賺銀子,甚至每年還要倒貼許多銀子,可這裡出來的學子,將來都能有個營生,哪怕還是回家種地,至少知道該怎麼種地,才能產出更多的糧食來。這就是宋氏學院,為何要讓學生們上那麼多種課,而不是專心致志的做學問。」
「可學院就是教育學子的地方,就是給國家培養棟樑之才的地方。」青山學院院長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還是堅持自己的理論,倒是得到不少人的贊同。
「這話對,但也錯。」宋三山搖頭道:「一個國家想要繁榮昌盛,就要人才輩出,這是什麼時候都對的真理。可我倒是想要問問,難道一個國家只有文官和文弱書生,就能繁榮富強了嗎?大家都不吃不喝不穿了嗎?做學問用的文房四寶哪裡來?強敵來犯,誰去保家衛國?只用筆墨來討伐嗎?」
所有人都被問的一噎,因為他們誰也不能說自己都會,更不敢說自己不需要這些。
「宋氏學院的學子們,不可以手無縛雞之力,我不要求他們都是功夫高手,也不想他們都是上陣殺敵的將軍,但至少敵軍來犯的時候,他們敢站出來保護家人,而不是只能指著敵人大喊『有辱斯文、君子動口不動手』!宋氏學院出去的學子們,若是想要參軍,至少比那些被臨時徵兵的新兵蛋子多些活著回家的機會,更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就算文不成武不就的學子,還有那些女子學生,他們也能在國家有難的時候盡一份心力,不管是抵禦外敵,還是在後方支援,我相信他們都比尋常人更有能力和破例。退一萬步講,這些人只是平庸的活著,但他們的人生絕對和大字不識一個,一點本事沒有的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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