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宋家的門檻幾乎被一波又一波不熟悉的客人踩爛,都是衝著醬油的生意來的。
當然,這是在大家都知道宋家的醋坊不對外銷售的前提下,否則定是一個也不想錯過。
而宋家人早已有了共識,不論是誰出多高的利益,都以杜家為優先的藉口打發了,並表示出商人逐利卻不能不念舊情的意思。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杜家的生意面臨各種問題,許多供貨商不是送錯貨就是斷貨,讓杜家的生意幾乎面臨暫時歇業的境地。
宋星辰很好心的讓人透露口風,讓杜家得知真相。
「你不是說宋家是憨厚的莊戶人家嗎?這樣的手段,也是一個莊戶人家能夠想出來的?」杜志庸氣的摔了賬冊,一臉怒氣的指著杜志則罵道:「我看你是越來越出氣了,被一家子泥腿子給玩弄到現在,竟然還認為他們會對杜家感恩戴德,害得杜家到今日的田地,我們還拿什麼和秦家去爭龍頭的地位!」
杜志則低垂著頭,任由杜志庸發泄怒火,心裡卻認為是自己識人不清,將宋家恨入骨髓。
夜朗不在京城,秦家支脈的人藉由自己掌管京城生意,開始斂財和安插人手,誰也不願意將權力放回去。
因為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這些人又聯合起來抗衡秦偉業,逼的秦偉業想要使用家主的權力,強行收回產業,可秦家的族老們卻以夜朗已經接手產業,並且人不在京城為由,打壓秦偉業。
表面上一團和氣,暗地裡亂做一團的秦家,連宋家和杜家的動向都未能第一時間掌握,以至於錯過了下黑手的時機。
而此時的明鏡坊內,宋星辰剛剛在為自己定製的鏡面上寫下一行娟秀的小字。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周瑾念完後,不解的問道:「佛家不是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嗎?」
宋陽亦是看向宋星辰,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寫。
「真正頓悟了佛道的人又有幾個?且不說天上是否有那麼多的神仙空位,便是身在俗世之中,一心向佛又何嘗不是一種誘惑?我並非出世之人,自然不可能看什麼都是空的,在我看來人生就是一場修行,不過我要修的並非成仙之道,而是百年之後能無憾的與這個世界告別。」宋星辰輕笑道。
這個時空,與宋星辰所知道的歷史有一定的偏差,神秀並不存在,所以這首詩並無人知曉,倒是慧能的那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被眾所周知。
不過這樣也好,更能引起皇帝的注意,說不定也能給皇帝一個警示,免得他對神仙水的重視過度,會成為昏君。
縱然宋星辰能保護家人,卻無法保護天下蒼生。
周瑾似懂非懂的點頭,倒是宋陽理解了幾分,「小妹說的不錯,你我皆是俗世中人,無法做到出世的境界,與其苦苦尋求凡人所追求不到的,倒不如把握自己能擁有的一切。」
宋陽的目光不著痕跡的看向周瑾,似是下了某個決定。
宋星辰會心一笑,這樣的收穫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不過人生就是由千千萬的意外所組成的,她樂於見到。
「阿瑾,你的鏡子上想要寫些什麼嗎?這可是咱們明鏡坊第一批的鏡子,說不定以後能成為傳世的寶貝呢。」宋星辰嘿嘿笑道,一臉的財迷模樣。
「我要好好想想,你先別打擾我。」周瑾皺著眉頭,一臉認真的凝思起來。
宋陽則是提筆來到他自留的那塊鏡子前,寫下一句詩詞: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
「做人當行明鏡中,若時刻能看到美好的事物,便是飛在屏風裡的鳥兒,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宋星辰輕笑,她知道這句詩詞的原意,但也明白宋陽是另有所指。
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如同鳥兒不能自由飛翔。
但一切又看心境如何,看做人的態度,凡事都有它的兩面性。
周瑾見宋陽這麼快就寫完,不僅更加著急,可有些詩詞寫在鏡面上,說不定會帶來麻煩,所以她更加不知道要寫什麼才好。
「其實不一定要寫詩詞,一幅畫,一個提名和日期,足以。」宋星辰笑著對周瑾道。
「對啊,最重要的是留念,我自己開心就好。」周瑾眼睛一亮,在鏡子下方寫下了自己的封號和日期。
想了一下,周瑾又在鏡子的上方畫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太陽,因為顏料的緣故,太陽畫的並不算完美,可周瑾卻是笑的開懷。
「我小的時候,第一次畫風景畫,便是畫了一個太陽在上面,當時父皇還取笑我太幼稚,太陽應該是光芒萬丈的,可他不知道在我的心裡,太陽就是那個樣子,像父皇一樣離我很近,觸手可及。」周瑾回憶著童年往事,笑容里多了幾分俏皮,可見皇帝是多麼寵愛她這個唯一的公主。
宋陽被這抹笑容所迷醉,看的有些痴迷。
宋星辰見狀,悄然退身離開。
第一批明鏡,明日便要送入宮廷,她還要再檢驗一次。
雖說這裡是官家的範圍,有周瑾這位公主做靠山,一般人是不敢來做手腳的,可宋星辰不檢查一遍還是不放心。
明鏡送入皇宮,立即引來不小的轟動,但凡是女子沒有不喜歡對鏡梳妝的,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容貌和一顰一笑,無疑是件令人興奮的事。
帝後的宮中,自然是等級最高的兩面銅鏡,縱然大家不喜歡安貴妃,可她的那面鏡子依舊是僅次於皇后的品質。
其他宮妃,則是沒有太大的區別,內務府自會按照她們的身份和受寵的程度去發放。
整整一日,皇宮上下都在談論明鏡的事,大家不敢擅論公主,便只能談論宋星辰,簡直將她夸做天上有地下無的奇女子。
在宮外的宋星辰並不知道這些,除了給自家留下幾面鏡子自用,只有瑞王府送了幾面,此刻宋星辰正被瑞王妃拉著說話。
「你們宋家的女兒一個個的都這麼了不起,你大姐自立自強,更是引領了貴婦和閨秀的時尚,你二姐年紀不大醫術上已經頗有造詣,你三姐的廚藝那就不說的好了。但你卻是宋家最出奇的一個,我這看的都眼饞,要不是只有那臭小子一個兒子,非得把你搶來做兒媳婦不可。」瑞王妃一向隨性,說話只看心情。
宋星辰額頭直冒黑線,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了,她的臉皮厚也是要分人的好嗎?
「爹娘常說,生女兒就是來討債的,從出生那天起就要擔心,萬一嫁得不好,這一輩子就毀了。好在二姐和三姐的命都好,能嫁給兩位如此出眾的姐夫,伯母您更是和善的很,否則三姐的性子定是要吃虧的。」宋星辰轉移話題,誇讚起瑞王妃來。
「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好,還是三月她合了我的性子,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瑞王府就是太簡單了,簡單到想內鬥一下的機會都沒有。」瑞王府不乏得意的道。
「那是伯母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嫁給伯父這麼好的相公。」宋星辰順勢讚美一句,便站起身子問道:「伯母看看,這個妝容可還得體?」
「你這雙巧手,愣是讓我年輕了好幾歲,還讓人看不出來我上了妝。不行,你得教教我身邊的丫頭,以後就讓她們這般給我上妝了。」瑞王妃喜不勝收,對著鏡子照了起來。
「安然縣主自是心靈手巧,好在安然縣主不會和奴婢搶飯碗,否則奴婢只能被王妃您發配去做粗使丫頭了。」巧心笑道。
「巧心姐姐真會說笑,倒不是我的手巧,而是這鏡子照人更加清晰,回頭巧心姐姐給伯母重新上妝,伯母定會誇讚的,否則也不會留巧心姐姐在身邊這麼多年了不是?」宋星辰笑著說了一句。
宰相門前三品官,身為瑞王妃的貼身婢女,巧心便是在宮裡頭行走,也是被敬重幾分的,宋星辰可不會傻的在她面前自大。
倒不是宋星辰懼怕巧心,而是宋三月要長久的住在瑞王府,和巧心的關係好些,總是錯不了的。
「這批明鏡,是作為貢品出來的,攏共就那麼些。」宋星辰說著,自懷中取出一面小鏡子道:「這是我讓人打造的,隨身攜帶最是方便了,巧心姐姐若是不嫌棄,便留著用吧。」
「多謝安然縣主想著奴婢,奴婢喜歡的緊。」巧心也是個明白人,忙行禮道:「日後奴婢出門,必當帶著這塊鏡子,王妃需要整理儀容的時候用著也方便些,還能讓人看看咱們瑞王府就是得聖上厚愛。」
「巧心姐姐說的極是,這小鏡子,除了皇后娘娘身邊的姑姑,也就公主身邊的丫頭有一塊,可不就是巧心姐姐說的這個理兒嘛。」宋星辰笑著接話道。
和瑞王妃主僕逗趣了一會,宋星辰便來到後院和宋三月說話,見她哄著孩子時溫柔的笑,宋星辰忽然覺得不忍心打擾這祥和的畫面。
宋家這一代人中,也只有宋三月能夠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她的世界簡單卻又幸福,讓宋星辰心生羨慕。
「星辰,來了怎麼不進來坐?」宋三月笑著朝宋星辰招手。
「我這不是沒帶禮物過來,怕我小外甥不高興嘛。」宋星辰呵笑著走進屋,接過小外甥抱在懷中,一邊逗弄著,一邊對宋三月道:「三姐,我過段時間可能會離開,說不定是去哪裡,就是想到處轉轉,你可有喜歡的東西讓我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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