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不過是一夜黃粱美夢,可之於某些人而言卻是痛苦的煎熬。
宋月亮一夜未眠,站在窗前吹著冷風,身子早已凍木而渾然不覺。
賀夏澤打算離開的之際,看到宋月亮臉色蒼白的站在窗下,頓時心痛不已。
「你的家人一定不希望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為了他們,你也應該保重身體。」賀夏澤來到窗下,低聲道。
「他們一日不能從殷家堡出來,我的心便一日不安。」宋月亮嗓音沙啞,咳嗽了幾聲後略帶歉意的道:「抱歉,這件事本和你無關,我卻不得不將你牽扯進來。」
「不能說是與我無關,安勛想要我的命,而柳慧兒現在還是我的妻子。」賀夏澤皺著眉頭道:「只是讓我去殷家堡的日程提前,並非是因你而去,你不必自責。」
「身為邊關將領,你此刻定是心急於回到邊關,可現在……」宋月亮苦笑一聲,「我到底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在家人和國家大計有衝突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保護家人,可你並非是這樣的人,我知道。」
「錯,我沒有家人,所以才一直以邊關要務為重。可你們是師兄的親人,便是我的親人,我又怎能知道他們有危險,而置之不理?」賀夏澤很想進屋去將宋月亮擁入懷中,為她驅散周身的寒氣。
可賀夏澤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這輩子他都沒有再次擁抱宋月亮的可能。
「你,嫁給他幸福嗎?」賀夏澤一直想要知道宋月亮過的如何,奈何他的身份不適合詢問。
「幸福。」宋月亮重重的點頭,嘴角含笑道:「遇到他、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事,或許他就是我此生的修行,註定要結髮為夫妻。」
賀夏澤心裡一堵,他希望宋月亮幸福,可看到宋月亮提起沈一便是如此幸福的神態,又覺得心裡頭不舒服。
宋月亮雖然沒有明說,可賀夏澤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過往,在宋月亮心中已經不值一提,至少和現在的生活相比,真的算不得什麼。
「月亮,你很過我嗎?」賀夏澤低沉的開口。
「恨過吧。」宋月亮語氣不是很確定,回想了一下過往,這才回復道:「畢竟我滿心期待的等了你四年,那是女子最好的時光,我也扛下了不少壓力,可你卻是用最傷我的方式來告訴我,那四年的時光是多麼的可笑。而你的女人,差點毀了我的一生,要說我一點都沒有恨過是不可能的。」
賀夏澤心中一緊,雖然他滿心歉意與悔恨,可聽著宋月亮平靜的語氣,心底卻莫名的害怕起來,自己也不清楚在怕些什麼。
「好在,那時有相公在身邊,雖然那時候的我們並沒有男女之情,可他就像是一抹晨光,溫暖著我。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他動情的,亦不知他何時對我動心,或許這就是星辰所說的,我們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生命早已經融為一體。」宋月亮淡淡的談起自己的感情。
溫柔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讓熟悉宋月亮的人,都能忽略掉她原本的潑辣性格。
賀夏澤沉默的看著宋月亮,將這一刻的她鐫刻在心底,凝成永恆。
「有時候我在想,或許當初和你的約定,便是為了讓我和相公不要錯過,否則那時宋家的條件,我定是早早的就被定親,現在也不知嫁做誰人婦。」宋月亮清淺的笑了笑,仰頭迎上賀夏澤的目光,坦然道:「我很高興你曾出現在過我的生命里,不論是美好的還是傷心的,那都是我人生的經歷,也讓我更懂得珍惜現在的生活和眼前人。夏澤,我希望你也能幸福,一份足以讓你為之付出生命去守候的幸福。」
宋月亮真摯的祝福著,只因她真的放下了過往。
至於賀夏澤的幸福是哪個女人所給的,宋月亮並不在意,她只是以一個舊識的身份,希望那些對她好過的人都過的美滿些。
賀夏澤沉默了片刻,這才點頭道:「你幸福便好。」
說完,賀夏澤便轉身離開,心緒紊亂的他根本說不出道別的話。
宋月亮猶豫了片刻,開口喚道:「等一下。」
賀夏澤腳步微頓,回頭望向窗口,卻見宋月亮轉身去了內室,便留在原地等她。
很快,宋月亮便走出房間,將兩瓶傷藥遞給賀夏澤,「這個你帶著,在外面買不到的,你的傷還得換兩次藥才能好,剩下的一瓶留著防身用吧。」
「謝謝。」賀夏澤除了這句話不知還該說些什麼,見宋月亮沒話要和自己說,便道:「我會帶柳慧兒離開錦城,你自己一切小心。」
「保重。」宋月亮點頭,揮手道別。
深深的凝望了宋月亮一眼,賀夏澤快步離去,怕自己再耽擱下去,便不想再離開。
早已經在小廚房做早點的蘋果,在賀夏澤出來的時候便知道,但聽著二人的談話也不好打擾。
這會端著清淡的早點,站在廚房門口道:「二小姐,先吃些早飯吧,你一夜沒睡了,再不吃點東西,身子會撐不住的。」
宋月亮點頭,主僕二人剛轉身,便聽到草莓帶著困意的聲音傳來。
「我怎麼聽見有男人說話的聲音?是二姑爺回來了嗎?」草莓揉著眼睛問道:「那小姐回來了嗎?」
「懶豬,你是聞到早點的香味才起來的吧?咱們這個院子裡可是只有咱們三個,哪裡來的男人的聲音,你這是要敗壞二小姐名聲的!」蘋果狠狠的瞪了草莓一眼,訓斥道。
草莓委屈的嘀咕道:「我明明就有聽到男人的聲音,怎麼會聽錯了呢?」
蘋果懶得理會她,隨著宋月亮進了房間,見宋月亮的氣色不太好,便詢問道:「二小姐,奴婢去給您請位大夫來看看吧,我瞧著您的臉色不大好,可病了。」
「夜裡著了涼,待會你給我煮碗薑湯就好,沒事的。」宋月亮不甚在意的搖搖頭,喝了一口雞肉粥,卻側過頭嘔吐起來。
蘋果忙過去幫她順背,擔憂的道:「二小姐可別是染了風寒,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來問診,二小姐可別嫌奴婢多事,現在可不是二小姐病倒的時候。」
「也好。」宋月亮沒有拒絕,沒有胃口吃東西,便道要去休息一會。
伺候宋月亮躺下之後,蘋果交代草莓照顧好宋月亮,便要出門,卻聽草莓嘀咕道:「二小姐該不會是有喜了吧?少奶奶懷著孫小姐的時候,也這般模樣。」
蘋果聞言,腳下的步伐又快了幾分,不敢有半點耽擱。
殷家堡內,無所事事的柳慧兒除了在院子裡逛逛來消磨時間,到不知能做些什麼。
偏偏除了無聊的柳慧兒,今日這園子裡多了一個需要舒緩煩躁心情的殷五妹,正在園子裡練劍。
只見殷五妹每次出招都極狠,卻少了章法,可見練劍並不能那麼快的緩解她心中的郁燥。
「都當我是三歲孩童嗎?一個兩個的都有秘密,只知道搪塞我,當我殷五妹是什麼了?」殷五妹恨恨的開口,手中長劍挽出劍花來,一顆茂盛的樹木被她的劍削成了光頭。
樹枝被劍氣擊飛,向四周射去,落葉被殷五妹碾壓成泥。
在花圃的另一頭,柳慧兒正在掐花,想要簪戴一朵。
就在柳慧兒剛準備戴花之際,手背突然傳來刺痛,髮絲也被扯得生疼。
「啊!」柳慧兒驚叫一聲,毫無形象的跌坐在地上,顧不得手背上的擦傷,忙伸手去摸頭,觸碰到插在她發間的樹枝,臉色不由蒼白了幾分。
就差不到半寸的距離,那樹枝便直接插進她的腦袋裡,光是想想就後怕的很。
「有刺客,快來人抓刺客!」柳慧兒扯開嗓子大喊。
丫鬟忙提著花籃跑過來,見柳慧兒神色慌張的大喊大叫,忙跑過去安撫道:「表小姐不必驚慌,這個花園平日裡便有人來練武,定是不小心驚到表小姐了,還請表小姐見諒。」
「你快去叫人,有人要殺我,你沒看到我都受傷了嗎?信不信我告訴表哥,讓他把你給發賣了!」柳慧兒厲聲喊道。
丫鬟忙福身解釋道:「回表小姐,那邊練劍的人是五小姐,並非是刺客。」
「五小姐?」柳慧兒秀氣的眉頭一擰,轉過身去看正朝這邊走來的殷五妹。
雖然心情不好,可發現自己傷到人,殷五妹便打算過來道歉的,聽到柳慧兒的話之後,歉意已經消散幾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殷家堡有不會功夫的客人,否則我一定不會肆意練劍。」殷五妹敷衍的一拱手,便打算離開。
「等一下!」柳慧兒叫住殷五妹,一臉怨恨的問道:「你傷了我,一句不好意思便打算了事嗎?你可知道我是誰?」
因為有安勛在,柳慧兒並不把殷五妹這個正牌的殷家五小姐放在眼裡,在她看來所有殷家人都是安勛的棋子而已,隨時都可以毀掉。
「你是誰,關我鳥事?就算是皇家公主,在我們殷家堡的地盤上,也別想騎在我殷五妹頭上。」殷五妹語氣帶著幾分怒意,對柳慧兒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若非自己做錯在先,哪裡會和她多說半句,「給這位姑娘找點金瘡藥,實在不行就請大夫。」
「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你傷了我的手,若是落下疤痕,你要如何補償我?」柳慧兒舉起受傷的右手,上面有一道並不深的劃痕,只是沁著些血珠兒。
「你想怎樣?」殷五妹只是掃了一眼,練武之人對這點皮肉傷根本就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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