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嚴甯終究是高興得太早了……
「既然我們小壽星如此盛情邀請,霍冬你就去吧!」
嚴謹堯一聲令下,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嚴甯的心上,將她心裡那些小小的得意和喜悅盡數澆滅了。
在嚴謹堯答應的那瞬,貝倩妮立馬對跟隨在身邊的女伴使了個眼色。
那女伴接收到貝倩妮的暗示,當即便對著遠處的樂隊一揮手……
燈光驟滅,緊接著一束強光射向舞池,同時悅耳的音樂聲悠然響起。
嚴甯心臟一緊,抬眸看向霍冬。
霍冬沒看她,而是面無表情地朝貝倩妮伸出了手……
既然四爺下了令,他就必須服從!
看到霍冬向自己攤開手掌,貝倩妮滿心歡喜,抬頭挺胸,趾高氣揚地把手放進了霍冬的大手裡。
同時,她噙著得意又囂張的笑容,挑釁地看了嚴甯一眼。
嚴甯心裡不舒服,極度不舒服。
雖然知道他是迫不得已,可她還是很生氣。
心裡酸溜溜的,她知道,自己這是吃醋了……
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不喜歡別人碰他,也不喜歡他碰別人,哪怕只是牽個手或挽個臂,都不喜歡。
原來愛情會讓人的心胸變得如此自私狹隘,希望他的一切都是她的,更希望他的眼裡心裡統統只有她。
想要把他據為己有,想讓他完完全全屬於自己,想不計一切代價蠱惑他的心,和身……
他是她的,不能被人搶走!
看來,得先下手為強了……
看著霍冬和貝倩妮相攜而去的背影,嚴甯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憤憤地想。
懷著努力完成任務的心態,霍冬禮貌性地牽著貝倩妮走進了舞池。
霍冬剛用不會跳舞做藉口,這會兒貝倩妮就主動拉起他的雙手往她腰上放,然後再抬起雙臂勾住他的脖子……
相擁的姿勢無比親密。
嚴甯暗暗磨牙,看得眼底火星子四處亂濺。
很快,舞池裡加入了貝宗雲夫婦,還加入了另外幾對賓客。
「怎麼了?」
嚴甯正苦大仇深地瞪著舞池,身邊突然響起一道低醇磁性且飽含著關切的聲音。
是嚴楚斐。
嚴楚斐剛才被貝倩妮那些亂七八糟的女朋友們圍得水泄不通,直到這會兒才脫開身。
「沒有啊!」嚴甯立馬回眸看著哥哥,神色自若地搖了搖頭,笑得淡定從容。
「走!哥陪你跳舞!」嚴楚斐牽著嚴甯的手就要往舞池走。
他似乎還沒跟妹妹跳過幾次舞。
嚴甯卻嘴角抽搐,把手縮回來,笑得勉強,「呵呵,還是不要了吧。」
「為什麼?」嚴楚斐蹙眉,不解地看著妹妹。
「我這個樣子……」她攤開雙手比了下自己的衣著。
嚴楚斐頓時懂了,劍眉一挑,霸氣十足地說:「怕什麼?!誰敢笑你哥揍他!」
嚴甯看著說得一臉認真的哥哥,心裡又是一陣酸澀。
她突然撲進他的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他的胸膛。
「咋了?」嚴楚斐一怔,蹙眉看著懷裡的小腦袋,眼底泛起擔憂。
「沒咋,就想抱抱你。」她輕輕搖頭,在他懷裡小聲撒嬌。
聞言,嚴楚斐眼眶一熱,展開雙臂將妹妹緊緊一抱,低頭在她耳邊保證道:「七仔,哥以後會儘量多抽時間陪你!」
「你多攢幾天假期吧,然後帶我去旅遊,你都從來沒帶我出去玩過!」嚴甯抬起小臉,笑米米地望著哥哥。
聽著妹妹的話,嚴楚斐心都顫了,狠狠咬了咬牙,像發誓般用力點頭,「好!哥答應你,等忙完這段時間,哥就帶你出去玩!去很多很多地方,你想去哪兒哥就帶你去哪兒!」
嚴甯滿意,勾起唇角笑得像朵燦爛的花兒,踮起腳尖就在哥哥的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
嚴楚斐咧嘴一笑,一臉的幸福和滿足。
舞池裡。
「你在看什麼?」
在沉默**舞了兩分鐘後,貝倩妮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冷酷,而實際上……是非常冷酷!
從踏進了這個舞池,他就沒跟她說過一句話,更甚至,連看都沒看過她一眼。
她就像是在跟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在跳舞似的。
霍冬在看什麼?
他在看……
其實他沒有明目張胆地看,只是偶爾偷瞄一眼……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雙眼突然就不受大腦的控制,總是忍不住往嚴家兄妹那邊飄……
在貝倩妮說話的前一秒,他看到嚴甯踮起腳尖去親她哥,他的心裡不由自主地想,他以後若是結了婚,就不許妻子跟大舅哥這樣親近,因為就算是親兄妹,也終究是男女有別,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的難看死了。
更何況還親……
霍冬臉色僵凝,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條陰冷的淺弧,冷酷的模樣就差在額頭刻上「生人勿進」四個大字了。
他像是突然失聰了一般,對貝倩妮的問題置若罔聞,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為什麼都不看我?」貝倩妮惱火地瞪著霍冬,氣得想發飆,可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失態,只能咬牙隱忍。
霍冬機械性地移動著腳步,一言不發。
「對方跟你說話你卻看都不看對方是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你不知道嗎?」
見他就是不理自己,貝倩妮心裡的火噌地冒到了頭頂,熊熊燃燒。
霍冬依舊不吭聲,連眼神都吝嗇於她。
「我以為總統的保鏢都很有素質的……」貝倩妮氣得口不擇言地譏諷,而她的話還沒落音,就接收到霍冬陰冷的目光。
被霍冬冷如三九寒冰的目光冷冷盯著,貝倩妮心裡一虛,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下。悄悄咽了口唾沫,掩飾著心底的慌張,她強裝鎮定地勾唇一笑,嬌嗲,「喲!終於肯看著我了?!」
霍冬極淡極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移開視線。
貝倩妮簡直要被霍冬的冷漠給氣瘋了,狠狠咬牙,她不服氣地切齒逼問:「你幹嗎對我這麼冷淡?我比不上她嗎?我比她年輕!我比她漂亮——」
「是嗎?」霍冬淡淡搶斷,終於肯用正眼看著貝倩妮,只是淡漠的目光里充滿了譏諷和鄙夷。
「……什、什麼?」貝倩妮被他反問得愣了一下,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衡量一個人的美醜,不單單是外表,還有內心!更何況在我看來,就算外表……」霍冬不緊不慢地說道,微微停頓了下,然後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也不見得!」
「你什麼意思?」貝倩妮頓怒,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貝小姐天資聰慧,霍某的意思已顯而易見,所以貝小姐又何必裝糊塗。」
「你——」
貝倩妮氣得快要說不出話,霍冬說完之後又抬頭看向別處,繼續不搭理她。
「你覺得她比我漂亮?你喜歡她?」貝倩妮越想越不服氣,陰測測地冷笑道:「呵!如果你真的對她有意思,我勸你還是出去打聽打聽,這整個帝都,哪個不知道她的私生活有多混亂——」
「霍某一直以為不能道聽途說,要眼見為實,今日一見,發現有些東西就算眼見也未必是真,就好比……」霍冬是真不想理她,可她也說越過分,越說越來勁兒,讓他忍無可忍地出口反譏,「我以為貝小姐真如表面看起來那般純良!」
真如?
什麼叫真如?
他的潛台詞是……她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般純良?!
他這是在諷刺她內心陰險?
貝倩妮的臉色徹底難看了。
簡短的幾句對話,足以聽出霍冬言辭間對嚴甯的處處維護,所以若說他們之間沒一腿兒的話,打死她也不信!
呵!互生愛慕是不是?
那正好!
他們彼此有情,拆散起來才過癮,才解氣,她就不信,她這輩子會鬥不過嚴甯那個討厭的踐人!
這時,音樂停止,一曲完畢。
幾乎是在音樂停止的那瞬,霍冬的手就立刻離開了貝倩妮的腰肢,仿佛她的身上攜帶著足以致命的病毒一般。
那樣迫不及待撤離的舉動,充滿了嫌棄和厭惡。
貝倩妮感覺自己的驕傲和尊嚴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霍冬無視貝倩妮充滿憤恨的瞪視,對其微微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的禮貌和涵養,然後轉身決然離去。
貝倩妮站在舞池裡,攥緊雙手狠狠瞪著霍冬大步離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
她本來對這個男人倒也算不上多喜歡,可在經過他一再的拒絕和嘲諷之後,她竟對他有了濃厚的興趣……
嗯,她決定了!
她還就非得到他不可了!
音樂一停,嚴甯精神一振,看到霍冬從舞池裡出來,她立刻趁哥哥不注意時溜到四叔嚴謹堯的身邊去。
「四叔,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家可以麼?」她輕輕扯著四叔的衣擺,小小聲地請求。
癟著嘴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起來我見猶憐。
「不舒服?哪裡不舒服?」嚴謹堯一聽,低頭看她,微微皺眉關切地問。
「可能有點受涼了……」嚴甯握拳抵在鼻端,低著頭輕咳了一聲。
「行,回去吧!」嚴謹堯點頭應允。
嚴甯抬頭,用嘴努了努正闊步回來的霍冬,「四叔,讓他送我回家吧。」
「嗯?」聞言,嚴謹堯微微挑眉。
「我把他的外套穿走了,這麼冷的天萬一他被凍感冒了那不就是我的罪過了麼?讓他送我回家,我再把衣服還給他,一舉兩得!」嚴甯一臉坦蕩,神色自若地說道。
嚴謹堯想了想,覺得小侄女的話也不無道理,點頭,「嗯,去吧!」
見四叔點了頭,嚴甯二話不說就朝著霍冬迎面而去,然後與他擦肩而過,徑直往宴廳出口走去。
她冷著小臉,看都不看他一眼。
氣鼓鼓的樣子明顯是在生他的氣。
在嚴甯跟嚴謹堯提要求時,霍冬已近在眼前,所以他們叔侄二人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有些猶豫,抬眸去看四爺。
嚴謹堯對他點了點頭。
既然是四爺的命令……
他暗暗磨了磨牙,有些無奈地暗嘆一聲,轉身朝著嚴甯的背影快步跟去。
停車場。
嚴甯站在一輛黑色越野的副駕車門前,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冷著小臉等著身後緊隨而來的男人。
滴的一聲輕響,霍冬用遙控開了車門,他徑直走向駕駛座。
他拉開駕駛座的車門欲上車,卻發現站在副駕駛車門邊的小女人一動不動,一點也沒有想要上車的跡象。
他皺眉,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冷冷瞥他一眼,還是一動不動。
霍冬足足用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
她是在等著他去給她開車門!!
他暗暗磨牙,本不想縱容她,可這天寒地凍的,就算她穿著他的外套也抵擋不了這臘月的寒風。
矯情!!
在心裡罵了一聲,他妥協,無奈地向她走去。
若此時此刻是別的女人用如此惡劣的態度逼他去開車門,他一定會認為對方是想使喚他,那麼他決然不會動。
可換成她……
他的內心好像並沒有太多牴觸,因為他可以肯定,她並不是想要使喚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有這樣的「肯定」,反正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覺得了。
他自尊心強,內心很敏感,所以總能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真實想法。
嚴甯的確不是想使喚他,她是心裡不舒服。
他剛才對貝倩妮的一舉一動不都挺紳士的嘛,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可一點也不像跟她在一起時那麼不耐煩!
所以!她也要!
看到他向她走來,看到他為她拉開車門,她心裡的怨氣和委屈才稍稍消散了點。
兩人都沒說話,她上了車,他為她關上車門,然後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霍冬動作嫻熟地把車開出停車場,朝著嚴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子在沉默中行駛了幾分鐘後,窩在副座里的小女人終究是難以壓抑內心的醋意,轉眸睥睨著專心開車的男人,冷颼颼地開口,「你不是不會跳舞嗎?!」
「……」霍冬皺眉,從中央後視鏡里瞟了她一眼。
「跟別人不跳得蠻好的嘛,謙什麼虛謙啊?不想跟我跳就明說唄!」她不依不饒,陰陽怪氣地冷笑著,語氣酸溜溜的哼哼道。
霍冬專心看著路況,沒理她。
明知他是迫不得己,她這「秋後算賬」有意思嗎?
再說了,他們明明什麼關係都沒有,這種曖昧的話題不適合他們。
嚴甯想到他和貝倩妮共舞的樣子心裡就酸得不行,這會兒他還不理人,妒火瞬時就燃到了頭頂。
她伸手就去扯他的手臂,「我跟你說話呢!你——」
「別鬧!!」他勃然大喝,狠狠一把揮開她的手。
她被吼得一愣,加上他力氣大,將她的手揮得撞在座椅靠背上,疼得她狠狠皺眉。
而跟手臂比起來,顯然傷得更重的,是心……
她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了,但她以為……自己可以在他面前任性一下的……
原來不行。
而且,她並不是真的任性,她只是想要他哄哄她而已,哪怕只是一兩句好聽的話,就夠了……
心裡一陣抽搐,倏然就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她連忙抱著被撞疼的手臂側身面向窗外,不讓他看到自己已然泛紅的雙眼。
霍冬是在吼完之後才驚覺自己的失控,頓時懊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可吼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依然晚矣。
放緩車速,他轉眸去看用背對著自己的小女人,看著她落寞孤寂的背影,心臟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抽,有點疼……
默默嘆了口氣,他儘可能地將語氣放柔,解釋,「我在開車,你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危險嗎?」
「停車!」她倏然喊道。
冷冰冰的聲音飽含著憤怒和傷心。
「……」霍冬皺眉看了她一眼,沒停。
「靠邊停車!!」她猛地轉回頭來,紅著眼瞪他。
她的口氣太惡劣了,他向來自尊心強,是受不得她這種語氣的,眉頭一擰,將車靠邊停好。
他面無表情,冷冷看著她。
氣氛僵到谷底。
車一停,嚴甯三兩下將身上的男士外套脫下來,狠狠向他砸去,「還你!」
然後伸手去開車門,作勢要下車。
「你幹什麼?!」他連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擰眉喝問。
她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下車想幹嗎?就算不遇上壞人也會被凍死好嗎!
「不稀罕你的施捨!!」她回頭沖他吼,顫抖的聲音透著一絲哽咽,眼睛紅得像是馬上就要掉下淚來。
霍冬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不管她怎麼掙扎扭動,都無法從他的大手裡掙脫出去。
「穿上!」他面如玄鐵,一手攥著她,一手將外套又扔回她身上。
接著滴的一聲,他鎖了車門,然後才鬆開她的手臂。
「說了不稀罕你的——」她抓了外套又要往他身上砸。
「立刻穿上聽到沒有!?」
他又是一聲大喝,冷冷瞪著她,威懾性十足。
嚴甯眨巴著濕漉漉的雙眼,怯怯地看著對自己凶神惡煞的男人,委屈極了。
原來他凶起來這麼嚇人,比她哥發脾氣的時候還嚇人,早知道就不惹他了……
面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暴脾氣,不止嚴甯被嚇到了,連霍冬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他性格冷淡,這些年來早就已經習慣喜怒不形於色,不管遇上什麼大悲大喜的事他都能冷靜對待,可偏偏是眼前這個讓人討厭的小女人,總能輕易惹得他發飆……
在他近乎兇狠的目光下,她特別委屈癟著嘴,可憐巴巴地低著頭把外套重新穿上。
霍冬連忙轉頭不再看她。
因為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會讓他有種自己是混蛋的感覺。
衣服穿好,她抬眸看他,幽怨逼問:「你為什麼要給我你的衣服?」
如果他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在花園裡看到她的裙子破了,他為什麼第一時間就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
「……」霍冬皺眉,默了兩秒,「是四爺——」
她倏地撲過去,狠狠堵住他口是心非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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