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走!我請你喝酒,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姜小勇實在看不下去了,倏然喝道,冒著被打的危險,一把抓住自家老大的手臂就往別處走去,從珠寶鋪的櫥窗前快步離開。
霍冬像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沒有發怒也沒有甩開姜小勇的手,任由姜小勇拽著他走。
他想,自己沒用,離不開,現在姜小勇能將他強行拉走,也好……
嗯,也好。
或許,只有愛過的人才能知道,親眼目睹自己深愛之人與別人親吻的痛苦。
很痛苦……
那種痛苦,他已經找不到具體的言語來形容。
就像胸腔被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割開,露出流著血的心臟,雖然仍在跳動,可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誰說愛是美好的?
明明是痛苦的!
越愛,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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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叮鈴鈴……
嚴甯在洗涑完後,正準備上牀睡覺時,門鈴突然響了。
微微蹙眉,她一邊疑惑來人是誰,一邊朝著門口走去。
打開門邊的監控屏,只見門前站著一個低著頭的男人……
霍冬!
即便他低著頭看不見臉,但依照他就算化成灰她也能知道是他的熟悉度,自然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嚴甯轉身就走,準備回房蒙頭睡覺。
呯呯呯!
哪知她剛一轉身,門鈴就變成了拍門聲,且很用力。
嚴甯腳步一僵,狠狠皺眉。
這麼晚了,他拍這麼大聲想幹嗎?
她正思索著對策,可緊接著——
呯呯呯呯呯呯!
他像瘋了似的,開始狠狠拍門。
急促而激烈的拍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瘮人。
嚴甯氣怒交加。
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點的公德心和羞恥心?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這麼大的動靜吵著左鄰右舍怎麼辦?
呯呯呯……
嚴甯覺得,自己若再不開門,他接下來可能就要砸門了。
她是真不想搭理他,可他這樣拍下去肯定會把周圍鄰居引出來的,到時候得多難看啊!
狠狠咬了咬牙,嚴甯憋著一肚子火,折回門口,寒著臉用力拉開門。
「你是不是有病——啊……唔……」
她打開門就沖他吼,然而話音未落,臉頰就被他的雙手緊緊捧住,在她震驚又憤怒的目光中,他的唇狠狠壓了下來,粗、暴地吻上她的唇……
她沒吼完的話,被他生生堵在了嘴裡。
呯。
吻上她的那瞬,他就一個大步跨進屋裡,腳一勾,門便被關上。
他扣著她,吻得瘋狂又不顧一切……
嚴甯懵了。
她瞠大雙眼錯愕地瞪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竟敢如此放肆。
「姓……唔,霍……唔唔……姓霍的你……」
她壓根就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
而且她一說話,就給了他可乘之機,他的舌,立馬便攻城略地……
他猛烈得快要讓她無法呼吸。
他一邊狠狠吻她,一邊扣著她往前走,目的地是客廳的沙發。
因為沙發離他們最近。
彼此的唇觸上的那瞬,她就聞到了濃濃的酒氣……
他喝酒了!
敢這麼大膽估摸還喝了不少!
嚴甯怒不可遏,怎奈身單力薄,根本反抗不了他的侵犯。
他太兇太狠,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了似的,很快唇就被他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間蔓延……
她使出全部的力氣推他,推不開就攥緊拳頭往他身上沒頭沒腦地亂砸,氣得快瘋掉。
霍冬任她打,什麼也不管,一心往死里狠狠吻她……
吻得激烈而絕望,仿佛這是彼此最後一個吻。
「嗯……」
退到無路可退,她被他壓在了沙發里。
雖然沙發挺大,可他那麼高大強壯,兩人重疊在一起還是顯得格外擁擠。
唇齒鑲嵌,氣息相融,嚴甯掙扎到無力,未免自討苦吃,最後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因為她越反抗,他就吻得越狠。
霍冬喝了很多酒。
姜小勇對他說,哥,一醉解千愁,喝吧!喝醉了就不難過了!
姜小勇騙人!
為了把自己灌醉,他都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記得自己像喝白開水一般,一個勁兒地往嘴裡灌酒。
本以為真的可以像姜小勇說的那樣,喝醉了心就不會痛了,喝醉了就不會再想她了……
可越喝,她的臉就越是在腦海里盤旋,怎麼也揮趕不走。
她在他的心裡扎了根,早已根深蒂固,永遠都拔不掉了。
姜小勇只說「一醉解千愁」,可還有一句話叫「酒入愁腸愁更愁」。
所以對於心情不好的人來說,酒不止不能解愁,甚至恰恰相反,會讓心裡的傷痛放大無數倍……
許久許久之後……
撕咬般的吻,終於結束。
如同經過了一場生死搏鬥,兩人都氣喘吁吁。
雖然停止了吻,但霍冬並未離開,與她額頭相抵,唇依舊貼在她的唇上。
嚴甯的舌根很疼,一時半會兒連話都說不了,除了紅著眼狠狠瞪他之外,別無他法。
傷心過度的男人,霸道又蠻橫,只要感覺到她的反抗,立馬便武力鎮壓。
反正就是不給她絲毫逃避或躲閃的機會。
兩人都紅著眼。
他眼底的紅,一半酒精一半傷心。
而她的雙眼則是被怒火燒紅。
「嚴甯。」
他看著她布滿憤怒的雙眼,在她唇上顫聲輕喚。
一聲「嚴甯」,百轉千回,痛苦萬千……
裡面飽含著多少的情,多少的痛,多少的不甘和絕望,唯有他自己明了。
她抿唇不語,冷冷瞪他。
除了冷處理,她已經找不到辦法對付他了。
霍冬微微抬起頭,離開她的唇。
他盯著她已然微腫的唇瓣,粗糲的手指輕撫上去,先是輕輕的擦,然後越來越用力……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想擦掉她唇上的血絲,還是想擦掉她曾與遲勛親吻過的痕跡……
剛才吻她時,他的腦子裡全是她踮起腳尖主動吻遲勛的畫面,那畫面深深刺激了他,所以他才忍不住發了狠,扣著她往死里吻……
唇被他啃破,本就很疼,此刻再被他的指腹用力碾壓,更是疼得她齜牙吸氣。
她忍無可忍,正偷偷醞釀力氣想要將他狠狠推開,卻聽他突然又開了口。
「嚴甯,我最後問你一次——」他盯著她的唇,聲音嘶啞低沉,像是用盡了全力,才極盡艱難地問:「不嫁行不行?」
不嫁行不行……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嚴甯永遠都想像不到曾經那麼堅毅冷酷的男人原來也會有如此卑微的一面……
即便恨他入骨,可聽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乞求,她的心扉還是被扯動了……
有些疼。
可早知今日有何必當初呢?
在一切都成定局之後,他再來懺悔哀求,又有什麼用?
錯了就是錯了!
錯過就是錯過!
在她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她又怎麼可能還在原地等他?
她相信因果有報,所以做錯了事,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傷害了她,那麼他要付出的代價便是失去她!
很公平不是嗎?
所以他又何必再這樣苦苦糾纏下去?放彼此一條生路,放愛一條生路,不好嗎?
其實走到今天,糾糾纏纏五年,他們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自然不可能再破鏡重圓……
「看到了嗎?」
面對男人飽含哀求的目光,嚴甯緩緩抬起手,將指間那枚閃耀著璀璨光芒的鑽戒舉到他的眼前,溫柔輕緩的語氣,卻殘忍至極,「我已經戴上了他的戒指!」
戒指……
戒指!
他一把攥著她的手腕,顫聲急道:「我也有戒指,嚴甯,我也有戒指的,你忘了嗎?我也有……」
當初,他也買了鑽戒向她求婚,可她不屑一顧,還將他精心挑選的鑽戒扔出了窗外……
但是他找回來了!
他還帶著呢,就在他的口袋裡。
霍冬一邊急喊著,一邊伸手往口袋裡摸。
可他的手剛伸進口袋裡,就聽見她冷颼颼地說:「可是你的戒指我一點兒都不稀罕!」
霍冬僵住,面如死灰。
是啊,她不稀罕……
否則,當初也不會狠心扔掉了。
如同現在扔掉他……
她不稀罕他的戒指,如同不稀罕他,這個道理,他懂!
恢復了一點力氣,嚴甯冷著臉推身上的男人,可他紋絲不動。
他看著她,死死看著,眼底泛著一絲恨意……
推不開他,她只能作罷,微微歪頭避開他噴薄在她唇上的呼吸,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霍冬,到此為止吧,你別再逼我了,真的!」
霍冬苦笑,笑得雙眼通紅。
他逼她?
到底是誰在逼誰啊?
現在到底是誰狠毒無情想要置人於死地啊?
是她!
明明是她啊!
分明是她想逼死他啊!!
不……
不怪她,是他的錯,不怪她……
霍冬,是你活該啊!
誰叫你明明愛著她還要傷害她呢!誰叫你時至今日還執迷不悟放不開呢!誰叫你……要愛她那麼那麼深呢!
所以,可不就是活該麼!
「嚴甯,我不會祝福你,永遠都不會!!」他貼近她的唇,狠狠咬著牙根,陰冷吐字。
愛她那麼深,他永遠都不可能說得出祝福她和別的男人白頭偕老的話……
他很自私,他沒那麼大方。
嚴甯輕輕一笑,滿不在乎地說:「無所謂!我相信祝福我的人會有很多,不差你這一個!」
霍冬心口開裂,痛得冷汗淋漓。
是啊,不差他這一個。
估計除了他,所有人都會祝福她吧……
不像當初,他稍有心動,就會有人跳出來提醒他,他有多配不上她……
她說的是事實,而事實往往最殘忍。
「嚴甯,嚴甯……」他閉上眼,苦笑著,在她唇上幾不可聞地顫聲呢喃,「甯甯,你的心怎麼就能這麼狠呢……」
「跟你學的!」她冷冷說道,表面看起來冷酷無情,可眼底的紅,卻悄然多了一抹悲傷。
他笑了。
笑得極盡悲涼。
深深吸了口氣,他緩緩睜開雙眼,深情地凝睇著她,含笑讚揚,「你真棒!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多謝誇獎!」她從容應對,對他的嘲諷照單全收。
他痛不欲生,可她卻恰恰相反,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倏地,他雙手掐著她的脖子,咬牙切齒地對她嘶吼,「嚴甯!真想殺了你,你知道嗎我真想殺了你啊!你怎麼就這麼壞呢?嗯?你怎麼就這麼壞?!」
嚴甯皺眉,被掐得有些難受。
但她不怕也不慌,因為她知道他並非真想傷她。
畢竟依他的身手,若想傷她,一隻手就可以拗斷她的脖子。
她沒說話,就淡淡地看著他。
霍冬有過無數次想與身下小女人同歸於盡的念頭,可這個念頭每次都維持不到三秒,便被他打消。
嘴裡吼著想要殺了她,可實際上呢?
他明明連她的頭髮都捨不得拔一根!
他嘴硬地說永遠不會祝福她,可就算他不祝福,她也必須幸福,因為,他不會容許別人傷害她!
「嗤……」嚴甯狠狠蹙眉,疼得吸氣。
因為他突然俯首咬了她的唇。
「嚴甯,你記著,我恨你!」他死死看著她的眼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我、恨、死、你、了!」
恨她?
他憑什麼?!
嚴甯怒,剛想反擊,他卻倏然鬆開了她,起身就走。
身上一輕,她的心,似乎也跟著一空……
她錯愕地看著來得莫名其妙又走得莫名其妙的男人,看著他僵硬而落寞的背影,心口微澀。
他說,我恨你……
嚴甯狠狠磨牙,在心裡恨恨地罵了一聲——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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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遲勛打開門,看到拎著兩瓶酒站在門口的霍冬,即便現在已經很晚,他卻沒有絲毫驚訝。
仿佛早就知道他會來找他一般。
「有時間嗎?喝一杯吧!」霍冬舉了舉手裡的酒,抬眸看著遲勛。
遲勛輕輕一笑,側身讓道。
哪知霍冬卻說:「下面去喝吧,空氣好。」
遲勛沒有任何異議,點頭應好。
二人下樓。
小區花園裡,長方形的石凳上,霍冬和遲勛並排而坐。
霍冬隨手遞了一瓶酒給遲勛。
遲勛伸手接過,扭開瓶蓋,二話不說就往嘴裡灌了一口。
烈酒入口,如刀子划過喉嚨,遲勛微微呲牙,輕輕吸了口氣。
霍冬亦是一言不發打開瓶蓋,與遲勛一樣,仰起頭就狠狠喝了一口。
兩人都望著黑漆漆的夜空,誰也沒有先說話,沉默。
期間兩人碰了碰瓶,又喝了幾口。
很快,小半瓶下了肚。
「你愛她嗎?」
最終還是霍冬先開的口,嘶啞顫抖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的悲傷。
遲勛默了默,才答,「……愛!」
「有多愛?」霍冬從夜空中收回視線,轉而投射在遲勛的臉上。
「不及你。」遲勛也轉頭,與霍冬對視,誠實答道。
都說旁觀者清,任誰都能看出冬子對小七的愛有多深,深到這世上只怕已無人能及。
他自愧不如!
遲勛覺得自己這一生都不可能會像冬子這樣不顧一切地去愛一個人。
霍冬的唇角泛起一抹苦澀。
就算這世上最愛她的人是他又怎樣?
她不稀罕啊!
哪怕他把心挖出來捧到她面前,也討不了她的歡心,所以那麼愛她又有什麼用?
明明這世上最愛她的人是他,可隨便一個男人都比他更有機會。
因為只要沒有傷害過她,便是最大的優勢。
霍冬仰頭,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口酒。
「阿勛,我們是不是兄弟?」他低著頭,問。
「是!」遲勛毫不猶豫地用力點了下頭。
霍冬依舊低著頭,艱澀吐字,「跟我保證,你會一輩子疼她愛她,永遠不做傷害她的事,永遠不讓她受委屈!」
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無比的刀刃,一字一刀,狠狠剜著他的心。
「冬子……」遲勛微怔,沒料到他會如此「大方」。
「阿勛,跟我保證,我成全你們!」霍冬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遲勛。
明明說出這樣的話等於要自己的命,可他還是狠著心逼自己放手。
他嘴上吼著要同歸於盡,可實際他又哪裡捨得讓她難過。
所以,她既然那麼渴望幸福的新生活,他豈能真的忍心不成全她呢?
我成全你們……
遲勛倏然無言。
「冬子,你——」
沉默半晌,遲勛剛剛開口,霍冬卻突然騰地站起來,扔掉酒瓶就狠狠揪住遲勛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遲勛!你若敢傷害她,我會要你的命!我真的會!!」霍冬勃然大吼。
如同一隻身受重傷的獅子,發出悲愴的嘶吼,那麼不甘,那麼痛苦,那麼絕望。
遲勛覺得難受,心裡難受。
看著此刻的霍冬,遲勛很慶幸自己不曾深陷,不曾像冬子這樣愛一個人勝過愛自己。
可能是他生性比較淡泊吧,所以寧肯不要轟轟烈烈的愛,也不想這樣折騰自己。
霍冬低著頭,不讓遲勛看到自己眼底的痛楚,顫抖微哽,「好好愛她,連同我的,好好愛……」
這個樣子的霍冬,是遲勛從未見過的。
可見冷硬剛毅的男人,此刻是真真的悲傷到了極致……
或許愛而不得並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明明深愛,卻不得不放手……
「冬子……」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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