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項南發出的警告,有人相信,但更多的人不相信。
因為百姓們雖然看起來愚昧無知,迷信的不得了,動不動就燒香拜神,祭拜祖宗。
但其實他們並不多信任神仙、多信任祖宗,更多的還是出於實用主義、利己主義。喜歡聽好消息,不喜歡壞消息。
如果項南說他們會行好運,會發財,會升官,會長壽,他們都喜歡聽,而且相信這肯定是真的。
但如果項南說他們會倒霉,會破財,會貶職,會短命,他們就不喜歡,而且會質疑他所說的話。
項南說會打仗,西安城會被圍,會死傷無數……大部分人都不信。
一來,鄉親們都相信西安城是塊福地,打建城以來就沒有被圍過,因此項南說西安城被圍,就好像在說太陽會打西邊出來一樣,全是胡話;
二來,當時的百姓見識很少,不清楚長槍大炮的威力。再加上關中平原兩三百年都沒打仗,鄉親們對於兵凶戰禍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沒有足夠的安全意識。
因此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
「西安城那麼大,還能被圍了,簡直笑話。」
「小神仙小神仙,畢竟還不是神仙,說話還是不靠譜兒啊。」
「西安城千年古城,十三朝古都,這是一塊福地咧,哪可能會出事嘛。」
眾人紛紛說道。
……
「黑娃,真的要打仗咧?西安城真的會被圍?」就在鄉親們都質疑項南之際,白嘉軒卻找到他問道。
「真的,確鑿無疑,明年開春就會打起來。」項南點點頭道。
「誰跟誰打咧?」白嘉軒好奇的問道。
「豫州來的鎮嵩軍和鎮守西安的靖國軍打。」項南解釋道。
「鎮嵩軍、靖國軍是啥?豫州來得兵,敢在關中撒野咧?」白嘉軒不解的道。
「說起來就話長了。」項南擺擺手,「說多了,你也不懂。總之,嘉軒伯,聽我的勸,別讓白靈去省城了。否則,凶多吉少。」
白嘉軒點了點頭。
「另外,把你西安城的表親也接回來。敦促村民,把糧食都好好藏起來,把女眷都送到山上去。」項南又道,「鎮嵩軍都是兵痞、山賊、土匪、紅槍會的人組成的,做事狠著呢,殺人不眨眼。」
白嘉軒又點點頭。
隨後,他就按照項南的說法,想把白靈給留在家裡,想把西安城裡的親戚帶回原上。
不過,白靈的脾氣死犟,根本就聽不進去。居然趁著白嘉軒不注意,自己一個人跑去城裡了。
而他在省城的表哥,也不信項南的話,覺得這西安城是塊福地,幾百年都沒打過仗,更沒有被圍困過。
因此項南所說都是胡話,不過是神棍騙財罷了,因此也是根本不信。
白嘉軒苦勸無果,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
轉眼就過了年,到了二六年二月。
開春,白鹿倉小學正式舉行開學儀式。
提前幾天,田福賢就在原上宣傳,讓鄉親們當天都去學校站腳助威,歡迎他的侄子擔任小學校長之職。
他還不無得意的跟鹿子霖說,「我跟你說,這個學校校長級別可不低,跟警察局局長、糧食局局長是平起平坐的。」
鹿子霖滿臉陪笑的點點頭,心裡想著要是我兒子在,能有你侄子啥事呢。
到了開學的那天,全村百姓都在田福賢的煽乎下來到小學看熱鬧。
田福賢為了給侄子壯聲勢,還請了當地的吹鼓手,以及城裡的鼓號隊一起演奏。
中樂、西樂混雜在一起,嘈雜又刺耳,簡直就是不中不西,不倫不類,可笑之極。
「來了,來了~」隨著人群一陣歡呼,一輛汽車駛上原來,讓全原的百姓們都看傻了眼。
很多人都還是第一次看到汽車,感覺格外的新鮮。這車沒有牛、馬拉著,咋還能走得這麼快呢?
田福賢一見,趕忙命人放鞭炮,隨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卻見何縣長先下了車,隨後又一個年輕人下了車。
全村人一見,都是一愣。
來人不是田福賢的侄子,而是鹿子霖的兒子鹿兆鵬。
「福賢,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白鹿倉小學的校長,也是咱們白鹿原的娃啊~」何縣長笑道。
聽他這麼一介紹,所有人都傻了。
尤其鹿子霖。
……
鹿兆鵬回原上當了小學校長之後,鹿子霖原本失去的顏面,一下就都撿了回來。
畢竟小學校長那可是個大官,跟警察局局長、糧食局局長是平起平坐的。
全白鹿原也沒有誰,比他的官更大了。
更不要說,兒子回來了,以後留在原上教書不走了,那麼媳婦兒肯定也能說了。
因此他又開始幫兒子張羅起婚事來。
而小學開學沒幾天,鎮嵩軍就包圍了西安城。
項南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把鹿三、張鳳蘭、章子卿、田小娥、劉春妮、宋招娣、苗玉蘭送去了終南山的別墅。
「你們就在這裡住著,別出去亂跑。」項南囑咐道。
其實,他也是多餘囑咐。沒有他帶著,她們也出不了這個陣。
「相公,真的打起仗來了?」章子卿擔心的道。
項南點點頭,「真的,不過別擔心,有我在呢,你們不會有事。」
幾人都點了點頭。
……
項南隨後又去了趟西安城,就見大軍已經把西安城圍得水泄不通。
但他回到原上之後,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催促村民們把糧食藏好,因為鎮嵩軍馬上就要上原上搶糧食了。
但是肯聽他話的人,卻依然不多。
一來,人都有惰性,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轉移糧食也是個力氣活兒,沒看到危險之前,誰肯賣這傻力氣;
二來,人也都有思維定勢。西安城幾百年沒被圍過,因此鄉親們都不相信它會被圍,自然也沒那個危機意識。
項南勸了幾遍,也沒勸動他們,也只得罷了。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絕人。
那些人自己不聽勸,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另一旁,鹿兆鵬也勸鄉親們轉移糧食,轉移家眷。
但他在原上的號召力還不及項南,聽他話的人就更少了。
因此他也是倍感無助。
而就在這時候,鎮嵩軍真的上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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