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疫情防控的緣故,項南和張雪兒沒在娘家多待,放下禮物之後就開車回家。
路上,正翻著手機的張雪兒忽然道,「哎,你看,歡歡媽媽剛在群里發了條微信,歡歡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是被人拐騙了,還是離家出走了?」項南一聽,不解的道。
「歡歡媽媽說,歡歡留了張紙條,說是去書城。結果她去書城沒見到人,現在孩子不知去哪兒了。」張雪兒解釋道,「哎呀,不知是走失了,還是被人拐了,真讓人擔心。」
項南連忙勸道,「放心,現在全國封城,各路口都設卡,拐了孩子也帶不出去,人販子沒有那麼傻的。依我看,應該是孩子自己走得。」
張雪兒點了點頭,覺得也有道理,「其實,歡歡這半年來,壓力一直很大。她媽媽現在跟子悠媽媽差不多,都是瘋狂雞娃,把孩子逼得一點笑容都沒有了。她會離家出走也並不奇怪。」
「那她能去哪兒呢?對這孩子來說,哪裡是她最想去的地方?」項南揣測道,「她現在就應該在哪裡。」
「對了,她喜歡唱歌跳舞。之前就多次跟我說,希望參加一個歌唱比賽,但她媽媽擔心影響她學習,一直都不同意。」張雪兒猜道,「如今會不會是去了那裡呀?」
「咱們過去看看吧。」項南點點頭道,「你上網查查,那歌唱比賽在哪裡舉辦?」
張雪兒點點頭,點開手機查了一下,隨後項南開著導航,一路找了過去。
到那兒之後,離著遠遠的,就見一個孩子淋著雨,呆呆地站在劇場門口。
張雪兒一見,立刻就要下車,「真的是歡歡,她真在這裡。」
「你等會兒,還是通知她媽媽來接她吧。」項南一把拉住她道。「這是很好地母女和解機會。」
張雪兒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後給南儷撥打了電話,「歡歡媽媽,我們找到歡歡了,她現在在市中心的藝海劇場門口,您快過來吧。。」
「好,謝謝您張老師,我馬上就過去。」南儷一聽,激動不已道。
她自從女兒不見之後,就到處去找,急得心都快碎了。現在聽說找到女兒,恨不能肋生雙翅,直接飛過去。
……
半小時後,南儷終於趕到了藝海劇場,停車之後,她就跑向了女兒。
歡歡見到她來,卻是立刻轉身跑開,嚇得南儷趕緊快跑兩步,把她給抓到手裡了。
「歡歡,你不要跑了好不好?」她抓著女兒哭道。
「你還找我做什麼呀,你根本就不想要我!」歡歡也哭道。
「胡說什麼,媽媽怎麼會不想要你呢?」南儷哭道。
「你想要的那個根本不是我,你只是想要一個學習好的小孩。」歡歡控訴道,「我學習好,你才喜歡我。我學習不好,你就討厭我。逼我背單詞,逼我做習題,逼我上家教課。
我就是不喜歡這些,我只喜歡唱歌跳舞,可你們就是不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你們要得是像米桃那樣的女兒,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兒。」
「媽媽逼你也是為你好呀,這些你長大就明白了。」南儷哭道。
「你總說是為我好,可你從來不關心我真正要得是什麼。我就不喜歡做題,就不喜歡背單詞,就不喜歡上輔導課……可你就是不肯聽我的。」歡歡反駁道,隨後又道,「如果我死了,你會想我麼?」
「你胡說什麼呢?你想幹嘛呀!」南儷嚇了一跳,立刻吼道。
「我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發燒,渾身不舒服還鬧肚子。我自己上網查了,說是****。」夏歡歡解釋道。
南儷一聽,趕緊跑上前,把女兒抱在懷裡,然後摸著她的額頭,「傻孩子,你沒發燒。你是不是來例假了?來例假也會有這種反應。肺炎是要咳嗽的,你沒咳嗽不是肺炎。」
「總之,你不要管我了。你們還有超超,超超比我聰明,將來學習肯定比我好。」夏歡歡把她推開道。
「胡說什麼呢,就算你真得了肺炎,爸爸媽媽也不會不管你的。」南儷哭道,「媽媽就算自己死,也不會讓你出事的。」
聽她這麼說,歡歡終於被感動了,和媽媽抱在了一起。
……
項南、張雪兒遠遠地看著,看著母女終於和解,開車上路,也不禁都鬆了一口氣。
「看看現在教育內卷,把孩子都逼成什麼樣兒了。」張雪兒嘆息道。
「其實,咱們這個社會運行,一直是靠兩套標準。在社會上運行的是社會達爾文主義,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在學校則推行的是絕對公平主義。所有學生,無論智商、情商、性格、愛好有何差異,接受的都是一樣的教育。
所以從學校出來的孩子,進到社會之後,往往要先挨一頓毒打再說。家長們為了避免孩子被打得太慘,所以才選擇課外輔導。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早早的勝出。
重點初中、重點高中、重點大學……這樣成功的幾率就會大一些。」項南笑了笑道,「所以本質上,並不是教育內卷,而是社會內卷。
現在咱們國家,三十五歲以上的程序員就會失業。七八十歲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但是你到國外看看,五六十歲的碼農比比皆是。七八十歲的老人,照樣堅守崗位。
歸根結底,還是中國勞動力太豐富了,人均資源偏偏又太少。要想生存,就只能競爭。要想過得好,就必須往上爬。
這種內卷,是難以避免,勢在必行的。單靠一兩個有識之士,根本扭轉不了大局。」項南擺擺手道。
「不管怎麼說,歡歡媽媽認識到錯誤,不再瘋狂雞娃,那也是好事。」張雪兒愣了一會兒,隨後笑道。
她承認項南說得有道理。但有一個家長停止雞娃,她也會很開心的。
「只是暫時不雞而已。三年之後,就是中考了。中考之後就是高考,高考之後就是就業,就業之後就是婚育……關關難過關關過。」項南撇撇嘴道,「除非,打心底承認自己的孩子就是個平庸的孩子,否則雞娃是永遠免不了的。」
張雪兒聽罷,也不禁點點頭。
小升初都雞成這樣了,中考、高考怎麼辦?畢業後就業怎麼辦?婚姻怎麼辦,生娃怎麼辦……真是操不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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