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銘意識已經模糊,感覺右腹位置刀割般難受,臉上全是冷汗,嘴裡時不時溢出「疼」「疼」的呻吟聲。
宋章紅著眼,緊緊拽著好友的胳膊:「啟銘,啟銘,別睡,千萬別睡。」
他不懂藥理,卻見過不少重傷,昏迷後再也沒醒過來的案例。
二人自入學後,幾乎形影不離,即是同窗,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關係匪淺,看著好友面色慘白、劇痛難忍,他鼻尖一酸,眼眶浸滿淚水。
隨著又一口鮮血噴出,楊啟銘徹底昏死過去。
院醫長嘆一口氣,宋章的心跟著懸起來:「郝大夫,你救救他,他才十四歲。」
不是院醫不想救,被重物壓傷吐血的人,大多是體內五臟六腑受傷。
他活了幾十年,見過不少相似症狀的病人,灌再多湯藥,無一例外,都熬不到最後。
臟腑壞了,人哪能活得了,不過是吊著一口命,等死罷了。
可惜了,楊家小公子年紀輕輕,要死在這場大雪裡。
聽說楊家老夫人最心疼這個小孫子,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從小比姑娘家養得還精細,若是得知乖孫死在書院,整個六合觀書院都得跟著倒霉。
首當其衝問罪的,就得是院醫。
郝大夫後背一涼,目光求救般落在林老太身上。
她不是山長請來的高人嗎?聽說連寒疾都能治癒,或許
裴山長同樣心急如焚,見郝大夫模樣,便知道他能力有限,雖知道有些強人所難,還是躬身朝林老太行禮。
「林大夫,啟銘是個好孩子,請您務必竭盡全力。」
盡力是自然,怕的是,就算拼盡全力,道行不到家,空有救人心沒有救人的本事啊!
林老太在仔細檢查過後,確定楊啟銘傷在肺腑,應該是五臟某處破裂出血,她從前沒有處理過類似的病例。
準確說,有類似情況的病人,在還沒趕到醫館已經撒手人寰了。
當今醫術水平和藥物,根本不足以治療破損的五臟內傷,她只在年輕時,跟在師傅身邊雲遊,聽說過跟大乾萬里之隔的海域,有人會開腹修護臟腑的本事,真假尚且不能判定。
林老太這會兒甚至連出血點都找不到,更別提救治了。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背上像壓了塊無形的大山,幾乎喘不上來氣。
垂在身側的手腕,突然被一雙小小軟軟的手掌握住,胖乎乎的指尖在手心撓了一下。
林老太神情一怔,心裡翻江倒海,面上還要保持一片平靜。
這可是關乎人命的大事,真的要把孫女拉扯進來嗎?
最終對小孫女的信任,戰勝了內心的糾結。
「我盡力一試,勞煩諸位到別屋等著。」孫女的秘密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萬一到時候救治沒成功,楊小公子撒手人寰,大不了拿她的命抵出去。
郝大夫既想留下看看林老太有什麼本事,又怕人沒救活,楊家人把怒火牽扯到他身上。
最後,明哲保身占了上風,他提起藥箱往外走:「七八個傷了骨頭的學生還需要我救治,這兒就勞煩林大夫了!」
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裴山長知道林老太看病的規矩,沒有一句懷疑,將屋內提心弔膽,擔憂得不行的學子統統趕出屋子。
連林四郎和宋章想留下幫忙,都被林老太轟出去。
人一走,屋子裡瞬間更冷了。
祥雲顧不上會不會嚇到奶奶,一個閃身將昏迷中的楊啟銘帶入空間。
林老太眼睜睜看著,方才還在眼前的兩人,一眨眼功夫消失得一乾二淨,心裡雖早有準備,還是被嚇得不輕。
靠在椅子上好半晌緩過神,對著屋裡各個方位不停合手祈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空間中的祥雲是前世大人模樣,不然真沒本事將少年抱到推車上。
藥靈惋惜的聲音響起:「脾臟破裂,應該是被懸樑上的木頭砸到腹部了。」
祥雲腳踩推車,一路將無知無覺的楊啟銘推到ct室,檢查很快出來,脾臟右下方一道指甲蓋寬的裂口,正咕咕往外滲血,情況嚴重。
換做是從前,遇上脾臟受損這樣嚴重的患者,切除部分脾臟的手術是必須要做的。
可楊啟銘還年輕,脾臟功能不健全不僅影響他以後的生活,更會因為大乾醫療水平落後,在日後導致多種併發症。
藥靈見祥雲一臉糾結狀,適時提醒:「宿主,你是不是忘了,空間手術室功能還沒開啟,你的擔心多餘了。」
祥雲眼皮一跳,對啊,楊啟銘現在根本沒辦法做手術,只能保守治療。
她又給楊啟銘抽血查了血紅蛋白,又檢查了血壓和脈搏,每項數據都顯示患者情況不容樂觀。
說明脾臟的破裂產生的血液太多,再不手術修復、止血,會有生命危險。
她記得四叔說過,學院裡有兩個很照顧他的學子,一個是那日來過林家的宋章,祖上出過探花郎,這輩的父兄皆在京中任職;另一個就是尚書左司郎中養在老家的小兒子,楊啟銘。
不管是出於同窗情誼,還是為了一條鮮活的年輕生命,她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祥雲給楊啟銘服用一些抗炎藥物,起碼他不會再吐血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不是活了上千歲,會不會法術什麼的,動動手指頭傷口就能癒合的那種法術?」
藥靈聲音無奈:「我有那本事,還能被困在這兒,早天高任我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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