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將我手上那塊絲絹重新又搶了回來,然後招呼我走的時候,我整個人也都還是保持著那種恍惚的狀態,一直到沿著盜洞爬了出去,冰冷的夜風吹得我是一個激靈,整個人才算是清醒過來。
此時我已經從那墓穴里出來了,真是有些不敢相信,看著在那成都小伙快速揮舞的鏟子下逐漸又被填回去的盜洞,我頓時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但是看一看時間,距離我們從李村長家出來,也才不多兩個鐘頭。
此時正值後半夜,月亮已經穿過了層層的雲朵在深藍色的夜幕中露出了半個腦袋,將那昏黃的冷光灑在這片冰冷寂靜的大地上。不遠處就是一片茂密的大森林,在月光之下,森林仿佛是處在了一片迷霧之中,只能看到一片巨大的模糊影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才從古墓里出來的緣故,看著那些樹木的影子,我感覺好像裡面有無數個細小的縫隙,而每一個縫隙里都有一雙眼睛在冷幽幽的盯著我看。
山裡的空氣非常的清新,加上植被茂密,空氣非常濕潤,使得腳下的雜草上已經聚起了點點露水。周圍安靜得有些異常,仿佛那些歡樂的蟲兒一個個的也都睡著了,耳邊只剩下了那成都小伙用工兵鏟刨土的聲音。
小伙的動作非常的麻利,不多時,盜洞就又給填回去了,而且在韓老爺子的指揮下,小伙還給洞口移植了一片草皮,以免輕易的就被人發現這墓碑旁的秘密。
收拾完了一切,老爺子朝那小伙點了點頭,然後招呼了我一聲,轉頭就沿著小道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原路返回,不多時,我們三個人就回到了李村長的家裡,村子裡此時還沒有人起床,連狗叫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三個人也不折騰,直接上床睡覺。但是這一夜,我睡得一點也不安穩,準確的說是根本就沒有睡著。在那成都小伙不停的呼嚕聲中,一個人靜靜得等待天亮。
我算不得所謂飽學鴻儒,頂多就是半個知識分子,不過我自打上學以來一直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就算一些奇怪的現象現在無法解釋清楚,不過我也堅持認為,有朝一日都會有真相揭曉的那一天。
但是,今天晚上我所遇到的事情,實在是讓我無法相信,更找不到所謂的科學解釋。
短短兩個小時的經歷,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的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我親眼看到了一具死了差不多兩百年的屍體這麼從棺材裡跳了起來,那景象,那模樣別提有多麼的恐怖了。這都還不算什麼,最最嚇人的是,那具屍體竟然就這麼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我甚至到現在都還隱隱約約可以聞到那股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古怪味道,好像是屍臭,又好像是別的什麼味道,或許有沒有這個所謂的味道,我也不確定,這只不過是我的心理作用而已。
我真的有些佩服自己當時竟然沒有被嚇得尿了褲子,也不知道是我被嚇傻了還是說完全已經沒有這方面的感覺了。儘管後來韓老爺子在關鍵的時候救了我一命,但是這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對我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
這就仿佛是一個人童年最最恐怖的噩夢,在成年之後幾乎已經完全忘卻的情況下,突然有一天再一次出現在了夢魘之中,然後就這麼活生生的將柔嫩的脖子掐住,卻又沒有把人掐死。夢魘消失了,留下了一個被嚇得半死的人。
是的,我現在就是這個被嚇得半死的人。
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的神經反射太慢還是說我的腦子刻意的在先前的時候將這一股子無法壓制的恐懼給屏蔽掉了,總之,當我躺倒床上,腦子裡便開始一遍又一遍的出現那屍體朝我撲過來時的景象,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渾身冰冷,一動也不敢動。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不要想那麼多了,小凌,有些事情知道就好,去深究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只要跟著老頭子,保你沒事。第一次嘛,難免有點害怕的。我第一次下地的時候還尿褲子了呢!」或許是聽到我長長的噓氣聲了,睡在我身旁的老爺子突然咳嗽了一聲,然後不緊不慢的說道,那語氣,感覺就好像是在哄一個小孩。
昨晚還對我凶神惡煞的老爺子,一覺起來,竟然又變回到了那一副和藹的模樣,這可真是讓我有些大跌眼鏡。
「昨晚那個東西,是殭屍?」我問老爺子。說起來,我雖然害怕,不過對於這樣的東西實在無法理解,好奇心也還是有的。
「殭屍?或許不算吧,你可以當成是一具會動的屍體。老頭子我呢,學問不多,也解釋不出了個什麼東西,總之那玩意也不可怕,用點黑狗血一灑,立馬就老實了,然後把它的腦袋給砍破就完事了!」老爺子不緊不慢的說著,就好像是在給我傳授盜墓經驗一般。
「那,屍體怎麼會不腐爛,而且那皮怎麼還是綠色的?」我一想到昨晚拿到了那一張滿是褶皺的怪臉,胃裡就一陣翻騰,幾乎要吐。
老爺子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個人是中毒死的,我先前就是摸到了他身上那鄒巴巴的褶子才感覺不對勁的。看樣子小尹這一次也說對了,真是厲害,我這個老頭子比不上啊!」
小尹就是那個姓尹的男人。
我一聽老爺子如實一說,頓時就感覺真的是被耍了,我靠,原來姓尹的那傢伙知道我們會遇到什麼事情不成?為了證實這一點,我立馬想老爺子詢問,而老爺子卻說:「小尹也不算是知道,我們這些人得到消息即可,敢去的就去,不敢去的就不去,總之一般不去打聽消息的來源。」
「那你們就不怕被騙?」
「這個就得看提供消息的人了,我們也不會傻到什麼人都信!」老爺子嘿嘿一笑,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將昨晚從石棺里掏出來的那一塊手絹一個的絲織品從包里去了出來在手裡攤開。
我一時好奇,也湊過頭去看,就發現這豁然是一塊方形的絲絹。絲絹的做工很講究,不像是四川的手藝,上面的花紋以及繡的幾隻鳥兒到現在也都還栩栩如生,看起來惟妙惟肖,很是生動。
老爺子將絲絹小心翼翼的提了起來,低聲說道:「這個玩意應該能值點錢,這一次無論找不找得到小尹說的東西,價錢也都值了。」我不是幹這一行的,說不出來這塊方巾究竟有什麼值錢的。不過,老爺子如此說來,那肯定是有其價值的。
隨著老爺子將絲絹提起,就發現透過絲絹看過去,在背面似乎還有字。我立馬拍了拍老爺子的手,示意將絲絹翻過來看看。老爺子也是看到了上面隱隱約約有字跡的痕跡,於是就將絲絹一轉,就發現背面果然有一段很小很小的字跡。
這一段字跡是繁體的,而且是繡在絲絹上的,使用的線與絲絹背面的那一層幾乎沒有多大的區別,要不是老爺子剛才將絲絹提了起來,我透過晨光看到了那很難區別的色差的話,根本不可能看得到上面的字。
字繡的是古體,我無法完全的辨認出來,不過老爺子卻是很樂意給我解釋。
絲絹上說的是墓主人的一些事情,那石碑上的信息被破壞得很嚴重,我們之前只知道了墓主人是清道光年間人士,而且姓李。通過對絲絹上的信息的辨認,也證實了這一點。
那墓主人確實姓李,而且還是道光年間的一個外委。所謂外委就是當時軍方的一個官職,具體的情況老爺子也說不上來,估計不是什麼大官,頂多算個部隊裡一個班長什麼的。而這個李姓的外委原本是江南人士,後來因為工作關係調往到了當時的四川衙門,一直就是一個最低級的軍官。
總的來說,這個李姓的外委就是當時的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而已。
不過,絲絹的最後有這麼一段話讓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三十八年,聞山中地裂,遂與七人往,與光山深處探得,恐通幽冥,下之,見惡像,乃冤鬼聚集之地,四人亡,逃。至裂口,堵口,一人亡,又入林中,於二人亡,僅吾歸。然冤魂不忿,取吾命,死後葬於村後山,永世與之鬥爭,鎮壓其不得擾亂人間。而後,李姓之人,萬不可進入光山深處。
這一段話好像講的是這個姓李的外委在死前的一次撞鬼經歷,而且他的死也是撞鬼導致的。不過,絲絹上很明確的說的是這八個人去尋找地裂,什麼是地裂,按照我的理解應該就是地震造成的山體開裂吧。
那麼為什麼地裂會鬧鬼呢,而這個所謂的恐通幽冥又是個什麼意思?
絲絹上寥寥數句,卻是描述了當時這八個人進入山中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有多麼的驚心動魄,最後八個人僅僅只有一個人回來,而且回來的這個人最後也沒能活下去。
看來,這個姓李的外委會以那樣的方式被葬在村後的原因總算是找到了,雖然多有一些迷信的色彩,不過自打昨晚遇到殭屍之後,心裡不由的就湧起了一股子想要進山去看一看的念頭。
所以說好奇害死貓,這分明是在作死,而我卻一下子變得有些樂在其中了。
絲絹上還說,地裂在光山深處,這個光山是什麼地方?
老爺子突然將絲絹收了起來,然後跳下了床說道:「走吧,看來我們需要去找村長打聽打聽了。」說著,老爺子也不管我,穿上衣服就往樓下跑。我的好奇心現在被吊足了,也是急急忙忙的爬了起來,跟在老爺子的後面往樓下跑去。在經過堂屋的時候,我專門去看了看那供桌上的銅像,再一次確認,昨晚看到石棺上的那個凹坑和這銅像圓形的底座基本吻合,看來是不會錯了。
韓老爺子此時已經沒了影,不過他的聲音很快就從後面廚房裡傳來。李村早已經起床了,正在燒火做飯。我急忙跑進了廚房,就看到一陣濃煙之中李村長正坐在灶台邊上燒火,而韓老爺子站在他的身旁,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李村長咳嗽了兩聲,然後說道:「照你這麼個子說的話,我們村子頭到真的是有個很老的稀罕事,我也是聽我爺爺說的,那個時候小娃娃些,也不懂,後來長大了,念了些書,也就沒有當回事。以前我們村子人還多的時候,好多老人家都曉得,把這個事情拿來哄小娃兒。現在村子頭人少了,你們想知道這個事情也只有我才曉得了。」
「是啥子稀罕事?」我一聽,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也不管廚房裡的濃煙了,一下子跳了進去,來到了灶台邊上。
「哦,這個東西啊,說起來嘿扯,我爺爺當時跟我說的是,我們這個村子頭啊,在清朝的時候,鬧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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