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徐州淮河前線只留下秦建勛和他的第四兵團白杆兵。文字谷 www.wenzigu.com
離開徐州時,太上皇叮囑這位白杆兵老部下,讓他看住淮河防線,若明軍膽敢北犯,堅決予以還擊。
秦建勛詢問:「陛下,若左良玉那賊龜縮不出呢?」
武定皇帝是這樣回答的:「建勛啊,你要記住, 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
秦建勛一臉茫然。
劉招孫又解釋說:「不拘泥於盟約,又不撕破盟約。每隔半月就派小股人馬渡河,給南朝製造壓力,讓他們知道,北岸還有百萬大軍在等著他們, 百萬大軍, 隨時都可以過大江的!」
秦建勛無語, 太上皇留給他的兵馬,滿打滿算,還不到八千人,距離百萬太過遙遠,而且,既要犯人還要殺人,既要守約又要過河。
這,太難了。
~~~~~
太初二年十月底,太上皇的行鸞從徐州啟程,過黃淮平原,一路向洛陽而去,隨行扈從們像螞蟻搬家似得又將太上皇的行李大包,一路向西搬運。
跟隨行鸞一起北上的,還有第一、第二、第七兵團主力,共有兩萬多戰兵,他們護衛著數千輛滿載糧食布匹的馬車,浩浩蕩蕩向河南駛去。
作為十三朝古都的洛陽,雖不如長安坐擁八百里秦川、易守難攻,但其地緣優勢卻不容小覷。
洛陽北有黃河之險, 北有太行山、王屋山,東有嵩山,南有熊耳山、伏牛山,西有崤山、邙山等,這樣好的地緣條件,成為很多王朝定都的首選。
當初選定都城時,一些河南籍貫的大臣就力主定都洛陽,還向太上皇列出了十大利。
武定皇帝有過猶豫,不過最後還選擇定都荊襄。
北方經濟的衰敗,是大勢所趨,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劉招孫可不想在17世紀規劃南水北調這樣勞民傷財的工程,而且南北運河已經斷絕,他也不會再修了。
太初二年十月三十日,兵部發文,命令駐守撫順的第三兵團越過鴨綠江,赴朝作戰,替換掉在平壤作戰不利的第八兵團。
與此同時, 在章東、裴大虎弗朗西斯卡的組織下, 新一輪的大清洗運動在湖北、河南兩省展開。
蓑衣衛與禁衛軍磨刀霍霍,在第一兵團的配合下,各地每天都有前明縉紳、胥吏被揪出來,一同被抓的還有一些中層民政官、訓導官、軍官。
這些人的罪名,從貪污瀆職到勾結羅剎鬼,簡直五花八門,甚至還有人試圖刺殺武定皇帝。
坊間傳聞,第八兵團主帥趙率教,也將遭到清洗,因為他對朝作戰不利。
連趙率教這樣級別的軍官都難逃制裁,可見此次大清洗之恐怖。
一時之間,朝中人人自危,眾人見到章東弗朗西斯科兩個,牙齒忍不住打顫,有如見了黑白無常前來索命一般。
~~~~
十一月初二日,車隊由亳州進入河南,所見無不殘破,田地荒蕪,村莊破敗,沿途活著的百姓都像見鬼似的打量這支官軍隊伍。
黃淮平原原本人口繁密,奈何明末水旱蝗災不斷,黃河又隔三差五改道,土地荒蕪,糧食絕收,沒遭災的田地也成了鹽鹼地,播撒種子下去啥也長不出來。
武定元年那場天災,席捲長江以北,宿州淮南等地更是損失慘重,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災區百姓幾乎十不存一。
武定元年,淮揚一帶的農民在吃完所有糧食後,最後逃離家鄉,在流浪途中被捲入到從陝西河南等地滾滾而來的流民大軍中,這些人一路向北劫掠,最終成為當年追隨李獻忠圍攻京師的眾多炮灰中的一支。
到太初二年底,隨著盤踞遼西的劉宗敏殘部被齊軍徹底殲滅,在鼠疫與齊軍的聯合打擊下,曾經縱橫山陝豫三省,勢力抵達山海關、巔峰時達到幾十萬眾的闖軍流賊,幾乎被損失殆盡,歸於湮滅,其核心流賊數量,銳減到區區百人,退守荊襄大山之中,已經不成氣候。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闖軍雖被平定,然而給李獻忠馬金星他們陪葬的,卻是上百萬淮揚百姓,這片土地,正在漸漸死去。
~~~~~
朔風呼呼的刮著,吹卷得原野上的荒草簌簌作響,一輪白日斜斜掛在原野上空,冷冷照耀著這片土地。
白日之下,荒廢的村莊只剩下幾堵殘垣斷壁,斷壁之間搭著三三兩兩的窩棚,窩棚里支著幾口大鍋,鍋內正在煮著什麼東西,遠遠飄出淡淡的肉香。
村口的大道上長滿了荒草,草深足夠淹沒小腿,幾條紅著眼睛的野狗,圍在一具快要斷氣的饑民身旁,不等那人斷氣便將那人拖進了草叢中。
忽然,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如同千萬隻沙蠶在啃食樹葉,野狗們相互看了眼,沙沙聲從天際之處快速逼近,變成嘩啦啦的流水聲。
一條黑色長龍在荒原上快速前行,長龍一望無際,首尾竟不能相望,無數兵刃與鎧甲撞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聲,其中夾雜有斷斷續續竹哨聲。
野狗滿眼驚恐,對著最前面那面烈烈飄揚的黑龍大纛一陣狂吠。
「嗚~~~」
草叢中傳來低沉的嘶吼,野狗們血紅色的狗眼立即露出驚恐之色,急忙轉身往窩棚方向逃走。
一頭一人多高的猛虎忽然從半天躍下,揮爪猛地一拍,只聽咔嚓聲響,落在最後面那條野狗半個身子被虎爪撕爛······
「嗖!!」
一隻利箭破空而來,將前面一條野狗射翻在地,接著一柄長刀補了上來。
「進窩棚看看,是不是在吃人肉,留兩個人,把這死人埋了,」
江流兒將腰刀在狗身上蹭了蹭,清理乾淨刀刃上的血跡後,才把刀插回到刀鞘中。
「快!都動起來!」
十幾個手持火銃短弩的夜不收立即潛入荒村,他們分成兩路,從左右兩邊朝冒著炊煙的窩棚那邊包抄過去。
剩下的兩個戰兵從草叢中拖出那具被野狗啃食一半的餓殍,揮舞十字鎬開始挖坑埋人,他們動作嫻熟,不見任何拖泥帶水,可見不是第一次幹這個活計。
江流兒布置完畢,拔出腰刀,回頭對身後一個建州裝扮的軍官說:「老薩,你留在這裡,當心流賊還有伏兵,可別驚了龍輦。」
阿勒薩啐了口濃痰,踩著野狗屍體,警惕的掃視周圍,皇帝的車駕還在兩里開外,這位建州夜不收望著被野狗啃食的屍體,搖頭道:
「人吃人,狗也吃人,他們不信長生天,所以才得到了報應。」
說罷,他舉起步弓,跟著隊長江流兒朝窩棚方向走去。
~~~~~~
低沉的號角聲在原野上久久迴蕩,黑龍大纛下,六匹駿馬拉拽龍輦,徐徐而來。
龍輦車身鑲嵌有寶石珍珠,車輪上的龍鳳圖案盡顯皇家的尊貴豪華氣派。
金虞姬從黑色幕簾中探出頭來,頂著烏黑的髮髻,朝村頭張望。
最前面的夜不收正在掩埋屍體,村中忽然零星響起噼里啪啦的火銃聲,金虞姬回頭道:
「夫君,這是人間,還是地獄?」
「你覺得他是人間時,他便是地獄,你覺得他是地獄時,他又說自己是人間。」
劉招孫放下一本書頁泛黃的《呂氏春秋》,頭也不抬一下。
江流兒帶著手下夜不收,拖著一具具屍體來到村口,將屍體胡亂拋入早已挖好的大坑,填土草草掩埋。
金虞姬準備回頭看夫君時,視野中出現了一群衣衫襤褸的村民,他們跟在夜不收身後,腳步踉蹌的走到了村口。
「今天又要施粥了嗎?這裡百姓好像不多。」
慈聖太后的疑問很快便有了答案,在謝陽的親自指揮下,鎮撫兵和民政官在村口架起了大鐵鍋,點燃柴火,一袋袋大米在鍋內上下翻滾,發出淡淡的清香。
劉招孫抬頭朝外面瞟了眼,不緊不慢道:「帶來這麼多糧食,就是給人吃的。」
他循著金虞姬目光朝眼前這座荒村望去,目光落在幾條死狗身上,陷入了沉默。
「夫君,你能救多少人?」
兩個月前,金虞姬隨劉招孫從襄陽南下,他們走的是水路,沒有經過淮南等地。
這幾天路徑淮揚,沿途所見慘烈的景象讓慈聖太后膽戰心驚,在目睹一幕幕慘烈畫面後,慈聖太后終於漸漸理解太上皇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殺伐決斷心狠手黑。
「朕已經派兵清剿周邊那些為富不仁的大戶,他們結寨自立,防衛堅固,所以尋常流民攻不破,大軍糧食不夠,就從這些人那裡彌補。」
金虞姬聽完夫君解釋,並沒有像平常那樣立即表示反對。
大荒之年,百姓易子而食,人肉成為主要食物來源,富足本身,就是一個原罪。
劉招孫好奇望向他的女人,笑吟吟道:「你怎麼不勸朕了?」
金虞姬喃喃自語:「臣妾說過,以後都聽夫君的。」
兩人正說著,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裴大虎大喝一聲,指揮率禁衛軍加強護衛。
林宇守在原地,吳霄率衛兵縱馬驅趕四周不斷湧上來的饑民。
「不要亂,一個個排隊!」
鎮撫兵揮舞木棒,對著亂糟糟的饑民一陣亂打,一片慘叫聲後,周圍終於恢復秩序。
武定皇帝神色冷漠注視著眼前這幕,抓起剛剛放下的《呂氏春秋》,繼續閱讀。
這時,在排隊等待施粥的饑民隊伍中,金虞姬看見一個懷抱嬰孩的婦人。
那婦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卻努力將嬰兒緊抱在自己懷中,警惕的望向維持秩序的戰兵。
「好可憐的孩子。」
金虞姬低聲嘆道,她準備讓東方祝給這對母子一些吃食,這時,太上皇順著慈聖太后目光望去,也注意到了抱嬰婦人:
「你說她懷中的孩子是死的,還是活的?」
金虞姬正沉浸和女兒劉雨霏亡命登州的回憶中,忽聽夫君這樣問,先是呆若木雞,旋即怒道:
「為何如此刻薄?好歹你也是有兒女的人!」
劉招孫看著金虞姬道:「大災之年,帶著孩子活到現在,也是不易,看見她,朕就想到了王恭廠爆炸時的自己,拼了命都要活著。」
武定皇帝說完,閉上眼睛,東方祝靜靜站在龍輦門口,等待太上皇命令。
~~~~~
幾口大鍋很快見底,後面趕來的施粥的饑民罵罵咧咧,一鬨而散。
劉招孫睜開了眼。
「再煮兩萬斤米,讓林宇章東加強戒備,遇有哄搶鬧事的,殺無赦。」
東方祝有些不情願道:「聖上,救不了那麼多,這才到宿州,往洛陽還有幾百里地,救不過來的。」
武定皇帝忽然抬頭,狠狠瞪了東方公公一眼。
「朕當然知道,所以才要早點把糧食散完!朕發的不是糧食,是人心!」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www.pinbige.com。品筆閣手機版閱讀網址:www.pinbige.com測試廣告2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8s 3.550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