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崇禎的反問之後,茅元儀的心裡倒是安定了下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事實上從袁崇煥提出了三師六旅的整軍方案後,他心裡便隱隱有些不舒服。
現在聽到皇帝的駁斥後,他心裡的某些想法反倒是清晰了起來,因此當皇帝住口之後,他便迅速的說道:「陛下說的不錯,我們從前因為一時失察,從而造就了一個努爾哈赤出來。因為這個奴酋,大明不僅丟失了大半個遼東,還損失了上百萬的遼東軍民,這便是想要駕馭異族,反而養虎為患的教訓啊。
昔日唐玄宗以異族人安祿山為邊鎮大將,從而使得開元盛世被安史之亂所終結,自己也被軟禁在甘露殿內,落得了個鬱鬱而終。
可見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的確沒有說錯。依臣看,為了避免使用蒙古人組建騎兵師,對我大明今後不利,還是應當限制蒙古騎士在我大明軍中的比例,和軍官數量為好。」
崇禎看了看圍坐在桌子邊上的一圈官員,發覺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茅元儀的這種說法,尤其是周三畏更是連連搖頭,只是不敢反駁茅元儀而已。
朱由檢突然點著周三畏的名字說道:「周參謀你也談談,你對招募異族士兵進入大明軍隊的問題是怎麼看的,我們今天要討論問題,就應該集思廣益,不能不說話啊。」
正低頭想著事情的周三畏,被崇禎直接點名後頗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很快便咬著牙說道:「小臣不認同茅參謀的說法,陛下剛剛說的是禁止以蒙古各部成建制的武力組建大明軍隊,並不是說要在軍隊中對異族人的數量進行限制。
今日在關外,有後金、蒙古兩大勢力,這兩個勢力都以騎兵見長,而我大明武力則一向以駐守堡壘的步兵為主。從燕山之北到陰山東南,靠近長城以外的地區都是以草原為主。沒有一隻強大的騎兵,我們就遮蔽不了這條長城防線。
如果我們控制不了關外的草原,那麼從山海關到河套地區的長城足有數千里,蒙古和後金只要願意,就能在這數千里地方隨意找一個地方進行攻擊。
我大明邊軍雖說有數十萬,但是分布在這麼長的一道防線上,就成了處處不占優勢的一道篩子。後金和蒙古只要控制了草原,那麼他們想攻則攻,想退則退。而我大明在這數千里防線上,不是疲於奔命,就是只能做亡羊補牢之策。
小臣以為,要想削減邊軍的數量,從而降低對邊防的投入,莫過於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只要我們控制了臨近關外的草原,就能在蒙古、後金同大明之間設立一道緩衝區,那麼從山海關直到甘肅的長城防線就不必處處嚴防死守,而是選擇幾個重點區域進行防範就可以了。
如此一來,九邊的軍費反而可以降下不少。而想要成立一支強大的騎兵,光憑招募北地邊民肯定是不足的。
而且同蒙古人混居的北地邊民雖然能騎善射,但總是及不上那些生長在馬背上的蒙古人。而至於後金女真人,他們以漁獵為生,甚至連婦人在騎術上都超過了我們一些明軍,要光靠招募漢人培養騎兵,顯然是投入大且收益低。
因此,招募蒙古人建立一支忠誠於大明的軍隊,乃是勢在必行之事。小臣以為,總參謀部現在要解決的,應該是如何打亂,招募蒙古各部騎士進入明軍後,他們同各自部落之間的聯繫。如何讓這些蒙古人心向我大明,而不是在軍中建立小團體對抗朝廷的軍令。
更何況,蒙古人不比我漢人,他們在草原上以遊牧為生,又缺乏醫藥,因此人口增長始終保持在一個較低的程度。
這就是說,我們每招募一個蒙古人,同大明敵對的蒙古部落和後金人便少了一個潛在的兵員。招募這些蒙古人的費用,總是要少於修建堡壘防禦他們的費用的。」
有了茅元儀、周三畏開了這個頭,其他參謀部成員也開始紛紛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警惕蒙古人的意見和要求利用蒙古人的想法,剛好占了一個五五分成。
朱由檢同孫承宗交換了下眼神後,孫承宗出面結束了這場探討。他認為現在袁崇煥還帶著蒙古右翼各部同察哈爾人在談判,大明如何對待那些願意依附自己的蒙古部落,要先看看這場談判的結果,而不是現在盲目的制定出一個政策。
如果這些右翼蒙古部落願意接受大明的建議,在關外附近草原選擇地方定居,並接受大明的統治權力的,那麼自然要優待一些。
而不願意在靠近大明邊境地區定居,也不想接受大明的直接統治,只在名義上服從大明,以換取大明市賞的部落,自然要加以防範。
他還建議先按照周三畏所言,制定出一份如何使用蒙古各部騎士建立騎兵師的細則,之後再進行徹底的討論。朱由檢點頭接納了孫承宗的這個建議,之後便結束了這場會議。
隨著會議的結束,參加會議的官員紛紛退出了房間,但是孫承宗卻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崇禎見狀便也沒有起身,他覺得這位孫先生還有話要對他說。
果然當房間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和呂琦之後,孫承宗才側過身體對著崇禎慎重的說道:「陛下,老臣還有幾句話想要同陛下私下說說。」
朱由檢雙手放在桌上,對著孫承宗微笑的回應道:「孫先生有話便請直說,朕隨時願意聽從先生的教誨。」
孫承宗便憂心忡忡的說道:「陛下,老臣覺得這軍制改革還是很成問題的,陛下是不是真的考慮清楚了?」
朱由檢臉上的微笑微微一滯,便恢復了正常,平靜的說道:「還請先生明言,這軍制改革到底哪裡不妥?」
「這軍制改革若是成功了,這總參謀部的權力就太大了,若是心術不正之人擔任了總長的位置,恐怕不是社稷之福。
而這軍制改革要是失敗了,這0個都督府無疑就相當於0個藩鎮,到時陛下放出去的權力,想要收回來就困難了。唐末藩鎮之禍,史書上可是歷歷在目啊。
陛下,老臣以為,實施這個軍制改革,成則隱患多多,敗則遺禍天下,實在是改不如不改為好。」
孫承宗全盤否定軍制改革的態度,讓朱由檢頗為不滿。他正準備反駁時,卻抬頭看到了孫承宗官帽下露出的兩鬢雪白,再無一根黑色,這讓他又把到了嘴邊的話語給吞了回去。
朱由檢嘆了口氣,對著孫承宗坦誠的說道:「先生剛剛說的這些擔憂,的確是事實,朕也沒什麼可辯解的。
不過先生考慮的是我朱家的天下,而我所想的卻是大明的天下。若朕想要的是一家一姓之天下,這天下自然是越虛弱越安全。
我記得有本書上曾經這麼說過,一個君主想要維持自己的統治,那麼讓臣民生存在半飢半飽的狀態中,天下是最為穩當的。因為他們還沒到餓死的境地,所以不會起來造反;而他們要努力工作才能填飽肚子,所以又無暇批評君王的作為。
因此當天下臣民處在這樣的狀態中,君王就能輕鬆的統治下去,而不必擔憂有什麼人會惦記著自己的江山。孫先生是希望朕做這樣的君王嗎?」
孫承宗下意識的否定道:「不,當然不是,這根本就是把百姓當做了豬羊來養了麼。這種歪門邪道,豈能作為陛下的治國之道。」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朕和先生的看法一致。身為大明天子,朕總要為大明百姓做點什麼,才對得起天下臣民的供奉啊。
大明百姓想要什麼,朕以為很簡單,不過是安居樂業四個字。如何安居樂業,當先要讓天下得享太平。
如今我大明外有強敵,內有叛軍,各地還有土賊流匪。今日之事,若是大明軍事不強,則百姓無法安居,百姓不能安居,又怎麼能夠樂業呢?
把大明分為0個都督府,由地方都督府清剿境內的土賊流匪,維護社會治安,總比不熟悉地方的朝廷瞎指揮強吧?
而各都督府設立直接聽命於朝廷的野戰部隊,也已經最大限度的消除了地方藩鎮割據的危險。
因此軍制改革最最有危險性的,還是總參謀部落在野心家的手中,從而危及我朱家的江山社稷罷了。
孫先生,之前朕在大校場公祭陣亡將士時,曾經說過:我太祖高皇帝本淮右布衣,因為受命於民,驅逐胡虜,解民於倒懸,所以才承受了天命。
若天命已不在我朱家,則再壞不過也是回去當布衣罷了。但是如果不行軍制改革,而弱天下百姓,讓外敵侵入中原,則朕今後在地下要如何面對太祖高皇帝?」
朱由檢作大義炳然狀,頓時讓孫承宗一時無話可說,他遲疑了半天,終於軟弱無力的說道:「陛下還是不要時時把太祖高皇帝的《諭中原檄》掛在嘴邊了,這話傳出去,未免對太祖高皇帝有所不恭,恐怕會惹來非議。」
朱由檢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一直都覺得,朱元璋說自己是淮右布衣這句話,比我爸是李剛要霸氣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他才不在乎,那些大明朝的宗室藩王,聽到他天天把淮右布衣掛在嘴邊,心裡有多大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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