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最後才向劉興祚說明了召見他的用意,「只要後金方面不能確定,你是否真的詐死逃回了大明,以黃台吉的為人,應當還不至於現在動你留在瀋陽的家人。一筆閣 www.yibige.com
不過你留在北方終究不是很妥當,遼東投降後金的漢人太多,不少人為了一些錢財,甘於做建奴的走狗。如果你在京城被那些後金的奸細指認了出來,你的家人估計就會遇到危險。
因此,朕想要暫時將你調往南方。待到將你在瀋陽的家小營救出來之後,再將你調回遼東軍中效力,你對朝廷的安排可有什麼意見嗎?」
劉興祚倒是很認得清形勢,皇帝肯為他的家人考慮,不讓他逃回大明的消息泄露出去,他本來就應當有所感激的。
雖然事情也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朝廷看到後金善待他留在瀋陽的家人,把他當做了後金派回來的奸細,因此不放心讓他回去遼東軍前效力。
不過劉興祚對於後一種可能性,連想都不願意去想一下。既然他已經冒著絕大的風險返回了大明,自然是不甘願就此籍籍無名而老去的。
皇帝把他調往南方去,總算還是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雖然他剛返回大明不久,但也聽說過在大明西南的川貴兩省,朝廷正在同奢安兩家叛亂土司作戰。
因此想要藉助在戰場上殺敵,來證明自己對大明忠心的劉興祚,立刻屈下一膝,反應迅速的對著崇禎回道:「臣願意帶著幾位兄弟南下,替陛下平息奢安兩位土司的叛亂。以報答陛下對臣,以及對臣家人的關懷之心。」
朱由檢略微驚訝的對他說道:「劉卿何以認為,自己會去川貴同叛亂土司作戰?朕可沒想讓你去四川啊。」
劉興祚頓時楞了一下,他頗為不解的問了一句,「臣愚鈍,可南方不是只有奢安兩位土司在叛亂嗎?」
朱由檢對著他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朕想要你出任的,是廣東海防將軍,負責珠江口、澳門、香港三地的陸上防禦,還有廣東沿海地區的海上治安。」
劉興祚頓時有些猶豫了起來,他遲疑了片刻,才對著崇禎回道:「請陛下恕罪,臣雖然頗有勇力,也不懼上陣殺敵。但是臣只在弓馬一道上略有心得,對於舟船之技,完全是尚未入門。
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倒是樂于欣然接受。但是,臣恐南下之後,不能勝任這海防事務,到時豈不是壞了朝廷之公事?
臣之個人榮辱無足掛齒,但要是因為臣之無能,而壞了陛下的識人之明,臣萬死不能脫其咎啊。」
朱由檢從座位上起身,緩緩走到了劉興祚身前,他伸出雙手將劉興祚扶立起來之後,方才溫和的對著他說道:「劉卿不必如此擔憂,海防營主要的任務還是在陸地上保衛香港和澳門,並保證珠江口不被敵人的船隻所突破。
至於海上的防禦事務,還是應該要以海軍為主。只不過,現在大明的海軍尚在草創階段,因此不能禦敵於海洋之上,只能在陸地上修建炮台保衛港口和河流入海口。
香港的劉香集團也好,還是澳門的葡萄牙人也好,這兩座港口現在都不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前者雖然是中國人控制的港口,但劉香這個人甚有野心,卻有沒有什麼眼光,不及十八芝其他首領太多。如果被海外勢力引誘,未必不會助紂為虐,再次下海為盜。
而澳門的葡萄牙人,雖然現在看起來較為恭順,但是小小的澳門島上就修建了六處炮台,擁有大小火炮126門,這顯然不是什麼恭順的姿態。
廣東的地方官員替葡萄牙人遮掩修築炮台的事務,無非就是害怕這些葡萄牙人鬧出事端來,保不住他們自己頭上的烏紗帽而已。
還有的人則想著,有葡萄牙人守住澳門,可以借著這些紅毛夷人的武力對付那些海盜和歐洲其他國家的冒險船隻,搞以夷制夷的策略罷了。
我大明的國土,居然需要一群歐洲商人來保衛,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朕才想要派你南下擔任海防將軍,重新整頓廣東海防,替朕訓練出一隻海防營出來。當然朕還會派遣一些軍校士官生,協助你建立這隻新軍。
現在,你可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了嗎?」
劉興祚不敢再做推辭,從皇帝的舉動中,他能感受到,皇帝想讓他南下的心思很堅決。如果他繼續推辭下去,恐怕就要給崇禎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聽到劉興祚的應承之後,朱由檢才有些開心的說道:「劉卿願意接下這個重任,倒是讓朕放下了心。
有你這樣經歷過戰爭的武官前往廣東,朕覺得廣東的軍務,是必然能夠煥然一新的。
在你南下之前,總參謀部會找你好好談一次話,他們會詳細向你交代,你南下之後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劉興祚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離去之後,王嘉胤和神一魁便被帶入了房間。
朱由檢認真的打量了一會兩人的模樣之後,方才平靜的對著兩人說道:「你們兩人是這次上京的陝西各家首領公推的代表,來到京城也快一個月了,你們對於在京城的生活還感到滿意嗎?對於朝廷對你們的安排,你們可有什麼要說的?」
剛過40的王嘉胤濃眉大眼,舉止大方有度,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絲流賊的氣息。倒是他邊上年紀更大一些的神一魁,雖然在皇帝面前刻意拘束著自己的行動,但依然不時的流露出了幾許匪氣。
對於崇禎的問話,神一魁頓時堆滿了笑容回道:「有勞陛下關心,臣等在生活上倒是沒有什麼缺乏的,但是進入京城之後,就被約束在這學校內,都不能出去見識下京城的風景,實在是讓人心裡有些痒痒。如果陛下能夠恩准,讓我等外出幾日,看看京城的市面,那就不勝感激了。」
王嘉胤冷眼旁觀著,想要看看崇禎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如果皇帝還是提防著他們這些流民領袖,便會毫不猶豫的回絕了神一魁的要求。如此一來,倒是能夠藉此戳破朝廷招撫他們不安好心的真面目了。
不過崇禎的回答並沒有如他的願望,朱由檢只是思考了一下,便對著神一魁說道:「朕之所以沒讓你們出校門,原本是想讓你們安心學習,早日學完了這些知識也好安排工作。
不過既然你們有這個要求,朕會通知學校的教官,給你們重新作出休息日外出的活動安排。
當然,朕也要同你們提兩個要求。1、出去遊玩可以,但是不能單獨行動,起碼要三人一組外出,同時出去,同時回校;
2、你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流民軍的首領了,而是朝廷預備任命的官員。因此外出之時,一不能同平民鬥毆,二不能逛賭場和窯子,三不能酗酒鬧事。
你們可願意答應下來?」
神一魁聽了頓時有些傻眼,他們這些人想要外出尋找的娛樂,基本上被皇帝都給否決了。
他正有些為難,不知道應當怎麼向皇帝請求,把這個尺度放寬一些時,站在他身邊的王嘉胤,突然出聲把這些條件都應承了下來。
原本還在猶豫不決的神一魁,也只能有些不情願的跟上了,不過當他直起了身體時,卻對著身邊的王嘉胤瞪了好幾眼。
王嘉胤並沒有在意身邊神一魁的惱怒,而是抱拳拱手,謹慎的向皇帝說道:「臣等拜謝陛下的關心,但是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陛下能夠給個恩典。」
朱由檢不以為意的對他說道:「有什麼要求就說吧,只要能答應的,朕自然會應承你。」
王嘉胤稍稍抬頭注視著皇帝的表情,才不慌不忙的開口述說道:「臣不過是一個粗鄙之人,舞刀弄棒倒是不在話下,但是對著書本學習,這日子實在是有些難捱。
若是陛下恩准,臣寧願去軍中做一小校,上戰場殺敵,也好過在此虛度光陰,白白浪費了陛下的心意。」
對於王嘉胤的請求,神一魁頓時悄悄豎起了耳朵。被召入京城學習培訓,對大多數連自己名字都認不全的流民軍首領來說,都是一件苦差事。
要不是因為朝廷有言在先,他們被安排的職位將會同他們的學習成績掛鉤,估計這些首領們早就罷學了。
當然這些不想學習的首領中,可不包括王嘉胤。神一魁很了解,王嘉胤投軍之前讀過幾年書,算是他們之中最有學問的幾人之一。
雖然不清楚王嘉胤提出這個請求的目的,但神一魁倒是真心希望,皇帝能夠免去了眾人學習的苦差事。
朱由檢看著王嘉胤片刻,方才笑了笑說道:「朕聽過一句話,叫,活到老,學到老。
你舞刀弄棒了大半輩子,可弄明白了什麼道理嗎?為什麼有人什麼都不做,卻可以天天大魚大肉;有人勞碌了一整年,卻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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