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坐在帥案之後,左手撫摸著紅漆黑頭的令箭,右手托著下巴,眼睛掃視著堂下的將官們。筆神閣 bishenge.com
在他下方右手站著的是滿桂、施洪謨、袁信等遼東軍的客將及新立營頭的提督武臣,不過七、八人而已。
而下方左手站的是三大營的提督武臣及各軍營中的坐營官,將近二、三十人。
點將鼓三通敲完,報名而入的也就是堂下這些人了,而低階的武官則都在外面的院內候著。
院內的京營武官們,今日是難得一見的裝備整齊,肅立一旁沒有交頭接耳,也沒人敢出聲抱怨今日大清早的進行點卯。
昨天兵變一事,幾乎每個營頭都有軍士參與,大約只有2、3個營頭,因為營指揮使察覺其他各營的士兵往來太過頻繁,而當即下令封禁營門,不許軍士外出而避過了一劫。
其餘各營的武官們,都因為手下有軍士外出參與了兵變,而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皇帝親自巡營,今天一早又聚將點卯,有些武官心裡已經暗暗盤算著,今日不知道有幾個人的腦袋會被掛在轅門之外。
暫時充任皇帝中軍官的吳芳遠,走入大堂內向皇帝繳還了令箭後說道:「末將奉命進行點卯,該到武員應為二百三十四人,實到人數…」
「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武官沒有出現,其中生病告假的就有三十七人,這些人是把我當傻子嗎?」朱由檢心中稍稍生起了一絲火氣。
隨著吳芳遠的匯報,大堂之內的武官們都寂靜無語,他們等著崇禎對這些點卯不到的官員進行處置,好從中猜測皇帝的治軍方式。
看著在下方躬身等候自己命令的吳芳遠,朱由檢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無故點卯不到的按照軍律處置,昨日京城變亂,和作戰無疑,因此今日執行軍律都比照戰時處罰。」
崇禎的話頓時讓堂內一些武官感到汗流浹背了,無故點卯不到在軍中是重罪,不過和平之時也只是重責軍棍而已,很少會直接處死。不過如果是比照戰時,那麼這些官員最好是真的逃亡了,否則抓住就是死罪。
朱由檢又繼續說道:「三日之前生病告假的武官,派人給賜湯藥,不問。三日之內生病告假的武官,著太醫去往觀疾。真病者,賜湯藥;假病者,讓他們去詔獄養病去吧。」
吳芳遠接受了崇禎的命令,然後倒退著出了大堂,去吩咐手下執行崇禎的命令去了。
看著左手不敢抬頭的諸將,朱由檢思考了一陣問道:「昨日手下軍士沒有出營參加兵變的營官,就站到朕的右手去吧?」
董用文、劉應國、羅景榮三人頓時出列向崇禎行禮說道:「臣等所管轄的兩營並無軍士外出,請陛下明鑑。」
朱由檢微微點了點頭,對著三人說道:「那麼你們且去右邊站著。」
三人自動的排到了右邊的隊尾,然後昂首挺胸的看著對面低頭不語的同僚。
「雖然有軍士外出,但是外出數量不到一個總旗的,也站到朕的右手…」
隨著崇禎不斷的劃分下去,很快站在他左手的隊伍只剩下6、7名武官了。這些武官代表著5個營頭,也是昨日兵變的主力。
朱由檢看著這幾人,突然對著他們發怒道:「你們幾人可知罪嗎?」
李尚榮,商廣宇等幾名被剩在左邊隊伍的武官,頓時下意識的就跪了下去。
他們幾人雖然沒有參加兵變,但是也不敢阻擋這些亂兵出營,昨日兵變平息之後。他們原本以為這麼多人兵變,皇帝一定不敢追究,免得再次刺激京營的軍士。
可是沒想到,這才過了一晚上,皇帝就開始清算昨日的舊賬了,而且京營中大部分同僚現在都被皇帝歸到了另一邊,這些軍中同僚似乎毫無興趣替他們說話,那麼他們豈不是成了兵變的替罪羔羊了。
李尚榮涕淚俱下的向著崇禎膝行了幾步,然後為自己喊冤道:「陛下,微臣冤枉啊。前日晚間營指揮使李金濤曾經要求微臣參與兵亂,但是微臣實實在在是拒絕了啊,微臣昨日端坐在營中,根本沒有帶亂兵進城啊?」
「你們幾人沒有參與,這就算盡到你們的職責了?京營這麼多營頭,其他各營最多的也就出去千把人。唯獨你們幾個營,除了你們這幾個,還有多少人留在營中?是人?
朝廷把京營軍士交給你們,是讓你們約束管理的,不是讓你們在這裡做泥菩薩的。整個營頭的軍士呼嘯而出,你們還能在營中坐的住,你們坐在營中都幹了什麼?你來說給朕聽聽?」
在崇禎劈頭劈臉的怒斥中,李尚榮不敢再替自己辯解了,他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昨天軍士鬧營而出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房中默念心經去了,試圖求菩薩保佑他渡過這一劫難。
看著這幾名武官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滿桂覺得剛剛才平息了兵變,立刻就把這些鬧事的軍營將領都處置了,恐怕一時半會之間,新調入的武官根本無法壓制這些不熟悉的亂兵們。
這幾名武官再無能,好歹也熟知這些亂兵之中,那些才是領頭的士卒,針對這些刺頭進行管理,方才能消弭京營的隱患。
滿桂想到這些,便出列替李尚榮等人求情說道:「陛下,這幾位武官雖然沒能制止亂兵出營,也未能及時向以司報告兵變的消息。
不過畢竟這場兵變事發突然,又有幾位營官插手,他們不能阻止兵士出營和及時報告,也算是情有可原之處。
而兵變雖然暫時平息了,但是幕後主事者尚未明確。臣以為,主事者未必會束手就縛。與其現在懲治他們這些失職的官員,不如讓他們戴罪立功,秘密查訪他們手下軍士中到底有誰在和外面聯繫?」
朱由檢看著李尚榮、商廣宇幾人,不由拖長了語音說道:「他們連軍士出營都管不住,能找出那些在營中串聯和外人勾結的奸黨嗎?」
商廣宇頓時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說道:「請陛下放心,罪臣一定將功贖罪,十天之內就把這些串通作亂的奸黨一一緝拿歸案。」
幾名跪在地上的武官,聽了這話,頓時醒悟了過來,他們也附和著商廣宇的話,向崇禎打著包票。
朱由檢敲了敲面前的帥案,讓幾人住口之後,才說道:「也罷,既然有滿總兵求情,你們又如此保證,那麼朕就給你們一個機會。
朕也不用你們抓人,十天之後你們把名單交給吳芳遠就可。還有回去之後,各營武官都需要整頓軍紀,十天之內不許軍士再出營門。
昨天那些亂兵在京城劫掠的財物,讓他們都交出來,各營一一登記,然後交給吳芳遠…」
處置了昨日的事件之後,接下去朱由檢便對各營的空缺下了指令,從下級軍官中提升人員填補了空缺,並沒有再從外面調入人手。
聽到這個處置方式,站在院內的中層武官們變得高興了一些,讓他們覺得兵變的事情已經宣告結束了一樣。
當朱由檢把北郊大營內的諸事處理的差不多時,孫承宗、施鳯來、王在晉、俞咨皋等人已經匆匆趕到了北郊大營,要來接崇禎回宮去。
離開北郊大營時,朱由檢對俞咨皋、吳芳遠說道:「收繳了這些亂兵搶去的財物之後,立即下發兩個月的軍餉,本色、折色各半。並在各營設置軍紀官,今後沒有軍紀官的首肯,軍士不得擅自離開軍營。」
俞咨皋、吳芳遠點頭應是,孫承宗看著崇禎吩咐完畢之後,才上前勸諫道:「陛下,這夜宿軍營之事,未免太過孟浪,雖說僥倖無事,但老臣也請陛下今後慎重考慮。」
朱由檢點頭致意後,認真的回道:「孫先生的話自然是金玉良言,不過比起當初太祖在降軍營中酣然入睡,朕不過是在大明軍中睡上一晚,也不算什麼。
京營乃是神京之最後屏障,若是朕連京營將士都信任不了,朕在紫禁城內又如何能睡的安穩?」
孫承宗默然,王在晉趕緊上前打著圓場說道:「陛下,京城之中已經全然無恙,現在京營就交給臣等調理就是了。還請陛下回宮,也好安京城百姓之心。」
朱由檢看了看身後的幾位將領,就對著王在晉說道:「此次平息兵變的遼東軍、京營士兵及內外有功之臣,可儘快理出一份名錄來,元旦之前把賞賜發下去。」
王在晉對於這個命令倒是求之不得,比起羸弱的京營軍士,朝中的文官們更為警惕滿桂手下的遼東精騎。
昨天在平亂之中,50人一隊的遼東騎兵,在大街上輕易的就衝散了數百人的隊伍,京營士兵在這些騎兵面前,軟弱的就像是一群綿羊。
遼東騎兵的賣力,沒有讓京城中的官員們感覺安全,他們反而覺得這樣的力量不應該存在於京城。要是崇禎掌握了這樣一隻軍隊,恐怕在京城內做起事來就更肆無忌憚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王在晉原本就是想要勸諫崇禎,把滿桂軍放回遼東去的。
現在既然要儘快進行賞賜,那麼皇帝賞賜之後,邊軍按照慣例也就該返回駐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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