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韓爌親自出門來迎,孫承宗也不敢托大,他快步走上前去,對著韓爌先行拱手行禮說道:「有勞象雲兄親自出迎,弟實在是愧不敢當。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韓爌一把拉住孫承宗的手臂,不讓他繼續施禮,口中直截了當的說道:「此處非說話之所在, 愷陽兄還是與我回府敘話。」孫承宗微微一愣,但也由得韓爌拉著他進入了府內。
韓爌拉著孫承宗進入府內,為他詳細解說京城中的形勢時。一頂小橋,也在工部主事陸澄源府外的胡同口停了下來。
小橋一停下,橋內人就出聲問道:「可是陸主事府上到了?」一個站在小橋前方,管事打扮模樣的人,彎下腰隔著橋簾對橋內人小心的回報道:「已經到了陸主事府外的胡同口了,大人。」
「那還停下來幹什麼?」橋內人有些不悅的說道。
管事更為恭敬的回答道:「只是陸主事府外的胡同都被車馬堵住了,現下應該怎麼辦?」
「嗯?」橋內人疑惑的答應了聲,就主動掀開了橋前的布帘子。戶部員外郎王守履看著眼前車水馬龍,把整個胡同堵的嚴嚴實實的樣子,不由曬笑道:「不想,陸主事府上也有今日之盛況。也罷我便在這裡下了。小六,你拿著我的名帖先去叫門吧。」
被王守履稱作小六的管事,飛快的答應了一聲,就快步向著胡同內走進去了。一身普通員外打扮的王守履走下了橋子,吩咐橋夫在邊上等候之後,也慢悠悠的向著胡同內走了進去。
王守履繞過人群,悄悄的走到了陸府的側門,陸澄源此時已經接到了通報,正站在門內等候他。
把王守履讓進側門之後,陸府的僕人立刻關上了側門,把喧囂和噪雜聲關在了門外。
不待王守履說話,陸澄源已經彎腰行禮說道:「倒是讓允誠兄見笑了,昨日朝會中陛下委蕺山先生以重任,又兼清理科道之權,倒是讓小弟府上熱鬧了一把。」
王守履回了一禮,才起身笑著說道:「這大明的陋習豈是起於今天,汝玉兄倒是對這情形早有所料。他怕人多眼雜,就托我向端本兄問上一句,這蕺山先生可有對端本兄談起,這整頓科道是個什麼章程嗎?」
陸澄源嘆了口氣,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道:「此處說話多有不便,允誠兄請和我一起入書房敘話。」
看到陸澄源的表現,王守履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收斂了,口中回應道:「也好,那就叨擾端本兄了。」
兩人走進書房,屏退了下人之後,王守履才急急問道:「蕺山先生究竟是何主意?雖然陛下以李夔龍主持科道清理之事,但是蕺山先生和文太常兩人也有決斷之權。若是兩位先生同心合力,則整理科道一事,非但不是壞事,還是一件好事啊。」
陸澄源搖頭嘆氣道:「要想兩位先生同心合力恐怕是難了,昨日文太常之外甥前來拜會蕺山先生,想是要向蕺山先生示好。但是我聽門子說,姚希孟的拜帖被蕺山先生弟子陳老蓮所截,隨後拜帖也被退還,姚希孟也負氣而去了。」
「這,這陳老蓮好生不昧世道人情,那麼蕺山先生又怎麼說?」聽到這裡,王守履不由有些惱怒的說道。
「吾豈是背後說人是非之人,這蕺山先生不過是借住於我府上,吾豈能藉此而離間其師徒之情。」陸澄源有些不悅的說道。
王守履馬上起身道歉道:「是吾失言了,還望端本兄莫怪。」陸澄源擺手接受了王守履的道歉。
但是兩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頗有對坐無語的意思。良久之後,王守履才小心說道:「兩位先生不和,這言路整頓之事,我等就插不上手。如今士林風氣大壞,言官大都是趨炎附勢之輩,之前我東林得勢,所以這些言官才會小意討好我等。現在李夔龍掌握言官去留之權,我恐怕今後科道會變成閹黨的一言堂啊。蕺山先生難道就不能,為了大明退讓一步嗎?」
陸澄源曬笑道:「本黨中人意氣用事,又豈是自兩位先生開始的。當初星、楊漣諸公,在朝堂上一味清除非東林出身的官員,非要把大明朝堂變成本黨的一言堂,這才導致秦、晉、楚、齊、浙諸黨和魏忠賢聯手,對本黨發難。昔日尚是如此,今日又會有何不同。」
王守履思前想後了許久,終於還是頓了頓足說道:「我終不能坐視大好局面毀於一旦,我去求見蕺山先生,以大義相勸,終不信蕺山先生這慎獨二字,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看著王守履發狠,就要去見劉宗周,陸澄源趕緊拉住他說道:「允誠兄不可意氣用事,這蕺山先生向來以賢人自詡,當初魏忠賢在朝中勢力大漲,天啟陛下要委以先生重任,但是先生卻以朝中群小在位,而賢人遺於野之名,上疏拒征。
當日朝中形勢如此危急,先生都不曾忍過,何以今日會忍讓?
我怕允誠兄此去和先生一言不合,再惡了先生。這東林之內,從此就更多事矣。」
「難不成,我等就此束手無策,讓朝中閹黨看上一齣好戲嗎?」王守履有些鬱悶的抱怨道。
「蕺山先生終究也是凡夫俗子,也要顧及人情往來。世人都說先生清介耿直,但我觀先生對於弟子親友還是相當維護的。為今之計,當從先生弟子之中著手,我等雖然和先生同為黨人,但是和他的弟子比起來,終究還是親疏有別。且待緩上幾日,待我找機會說通先生門下,終不能讓閹黨餘孽們看了笑話去。」陸澄源緊緊抓住王守履不放,口中則不停的勸解道。
王守履終於不再掙扎,頹然坐回了一張黃花梨做成的圈椅之上,「既然如此,那麼我且先觀望幾天,如果兩位先生依舊勢如水火,我等今後該如何選擇呢?」
陸澄源放開了手,也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聽了王守履的問題,他只是略一思考,就回答道:「若論決斷之能,則我等三人中,自然是以倪汝玉為首。總之不管如何選擇,最重要的就是我等三人都當共同進退才是。」
王守履點了點頭,贊同道:「這卻是正理,本黨雖然號稱同氣連枝,但卻也並非是鐵板一塊。我等官小而位薄,若是再各出其言,恐怕就要泯然於眾人矣。」
看到王守履接納了自己的意見,陸澄源才稍稍安心的繼續說道:「允誠兄既然來了,我正有一事想要與你相商。」隨即他便把韓爌派人過府邀請劉宗周,替孫承宗接風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王守履聽完後,頓時大驚:「這韓象云何時同孫愷陽勾結起來了?這孫愷陽雖然也是本黨人士,但是其在黨內自成一派,做事往往同本黨的意見相左,向來不受本黨眾君子的待見,韓象雲一向處事圓滑,怎麼敢冒如此風險?且孫愷陽一向厭惡黨爭,昔日便是不願涉入黨爭才上疏求去的,今日為何要主動返京?」
陸澄源臉色不變,輕輕說了幾個詞。王守履聽到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站起來在書房中不停的走動思考著,口中說道:「這孫愷陽念念不忘,放不下的也只有遼事了。陛下召回王在晉,有可能會重啟山海關重城的計劃,則孫先生苦心籌劃建立的寧錦防線,十之就會因此而廢棄。這孫先生為了不讓自己半生的功業付之流水,自然是要同韓象雲結盟了。有了孫黨的支持,韓象雲自然聲勢大漲。不過這麼一來,我等豈不就成了路邊的閒人了?」
陸澄源口中也應和道:「我正是為此而不安,韓象雲雖是本黨前輩,但是其任首輔之時毫無作為,放任魏忠賢打壓本黨。今日本黨局勢大好,其又借勢而起。若是韓象雲再度入閣,則蕺山先生勢必被擋在內閣之外。吾等眼看任期將滿,除汝玉兄之外,你我兩人還能留京否?」
王守履啞然失色,無法作答。隨後兩人對坐無言,王守履終於告辭離去,出書房之前,王守履突然轉身說道:「王在晉的棄遼之策,未必就是錯的。」言罷不顧而去。
王守履無頭無尾的一句話,讓陸澄源呆立著尋思了好半天才醒悟了過來。他抬頭看了看天,才泱泱不快的對自己說道:「吾輩終究也是名利中人啊。」
從國子監返回了宮內,再走進乾清宮之前,朱由檢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著身邊的王承恩和顏悅色的說道:「剛剛在國子監內,朕火氣有些上頭,倒是讓王伴伴受委屈了,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王承恩剛剛被崇禎訓斥時還有些委屈,但是很快就把這事給忘卻了。作為一名太監,被上位者訓斥乃是很尋常的事,只不過到了王承恩這個級別,這種事已經很少發生了而已。
朱由檢突如其來的安慰,頓時把王承恩嚇了一跳。是的,是被嚇到了,而不是被感動了。在皇帝身邊服侍,自然是要明白,什麼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
被皇帝責罰,而心懷怨恨,這可是大罪。因此朱由檢的話,不僅沒有安慰到王承恩,反而把王承恩嚇的趕緊跪下請罪了。朱由檢頓時明白,自己似乎又幹了件蠢事。
在這個時代,皇帝是不會錯的。有錯誤的都是別人,或是他身邊的人的錯誤。朱由檢不由苦笑著,接受了王承恩的再次謝罪,平息掉自己剛剛道歉引起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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