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是天啟皇帝製作木工的工作間,整個養心殿呈工字格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前七間,後五間,中間以穿堂連接。
天啟皇帝故去之後,崇禎不許他人收拾養心殿內事物,倒是時不時的會過來小坐一會,睹物思人。
因此養心殿的一切布置,和天啟皇帝在位時毫無變化。前面是製作器具的工具和材料堆放地方,而後方則是值班太監休息和製作好的器具的庫房。
徐應元按照魏忠賢的指點,在養心殿後面西側庫房找到了入口,幾位身強力壯的內侍,在徐應元的指揮下撬開了四塊連在一起的金磚,一條向下的通道頓時顯露了出來。
徐應元及呂琦待庫內的濁氣排盡之後,親自拿著兩支火把走了下去。通道下降了兩人多高之後,就是一條三米多長的磚砌甬道。
甬道的盡頭豁然開闊了起來,出現了一個較為寬廣的地庫。庫房被兩道厚達一丈的磚牆包砌的支撐牆分成了三個獨立的庫房,每個庫房大約一丈寬,十丈長,一人多高。
徐應元拿著火把照照庫房頂面,發現是用厚實的青條石架的天棚,這讓他安心了些,起碼這庫房的頂部不會突然下陷了。呂琦卻注意道,火把的火焰在微微傾向一個方向,這說明這庫房還設置了通氣的設施。
兩位太監先是檢查了銀庫的安全之後,才放下心來,點驗著庫房內的東西。庫房內靠牆設置了硬木製作的支架,分為上下兩層,
上下兩層都各放置著挨著緊緊的箱子,徐應元順手打開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箱子,所謂箱子其實是分為四排抽屜的一個小柜子。徐應元拉開上層的抽屜,白色的馬蹄銀頓時在火光下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50兩一隻的馬蹄銀橫五豎五,整齊的排列在抽屜內,一個抽屜是25隻。徐應元連續拉開了四個抽屜,發現每個抽屜里銀子的數量都一模一樣,一個箱子共有100隻馬蹄銀,也就是說這一箱就是5000兩白銀。
這西側庫房密密麻麻的箱子還沒堆滿一半的架子,但是也有100來只箱子了,單是這間庫房就不下50萬兩白銀。雖然徐應元早就從魏忠賢那裡聽說了這庫房內存銀的實際數目,但是當這些銀子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發覺聽說和親眼目睹這完全是兩回事。
這麼多銀子出現在他面前,頓時把徐應元的心神都迷惑住了,這一刻他腦子裡只浮現出了一個念頭,這些銀子要是都是自己的該有多好。
徐應元這輩子見過最多錢的一次,也不過是魏忠賢希望他在崇禎面前替自己說好話,送了他三千兩白銀,還不及這庫房內的一隻箱子。
一邊的呂琦可沒有被這些白銀晃花了眼,雖然他一直擔任底層僕役,一輩子的積蓄都沒有50兩。但是被崇禎越級提拔為乾清宮副管事之後,呂琦就把自己的性命當做是崇禎的了。因此在他眼中,這庫房裡的銀子再多,那也是陛下的財產。
徐應元這種見了銀子就忘了自己是誰的做派,頓時讓呂琦有些看不起了。他看著徐應元拿起一錠白銀就捨不得放下,一個勁的翻來覆去的看著,不由咳嗽了幾聲,以提醒這位徐公公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呂琦的咳嗽聲,讓徐應元終於想起來,他不是一個人下來的,還有一位陪同自己下來的首領太監呢。
在徐應元離開京城前,從來沒見過這位乾清宮副管事,不過宮內太監人數眾多,有一兩個生面孔冒出來,也是常有的事。以徐應元離開之前,對宮內這些管事太監的了解,沒有一個管事太監是不愛錢的。
宮內太監眾多,而有油水的職位也就這麼幾個。想要從一介灑掃庭院的僕役,到有一定權力地位的管事太監,其間除了要運營各種人際關係之外,還需要一定的運氣和大把的錢財。
而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錢財,作為一名大明的太監。他們既不能向漢唐時期的老前輩一樣,權力可以大到廢立皇帝來操控整個帝國。又不能如大明的文官一樣,建功立業為子孫後人掙得一份家業。
在太祖和成祖制定的內外廷制度中,太監只能成為皇權的附庸,是皇帝用來對抗外廷過大的文官勢力的工具。而大明土木之變後,文官集團把平衡內廷和外朝之間的勛貴勢力完全給壓制了。這也就造成了太監也許能被皇帝抬的很高,但是一旦失去了皇帝的支持,僅憑太監自己完全不是文官集團的對手。
除了魏忠賢這種因為太受天啟信任,被文官集團看不慣,天天找茬,最後逼迫的不得不起來反擊的大太監之外。大部分宮內的太監追求的,不過是超越於常人的奢華生活罷了。
而在大明的末世,商人勢力的興起,使得這個時代的人想要享受,只要有錢就行。這些在宮內服侍皇帝的太監們,其對生活精緻的講究更是遠遠超過了普通民間的富戶,要讓這些太監們過上他們想要的生活,就必須很有錢才行。
只求今世的富貴生活,就是宮內大部分太監們心裡的真實寫照。所以只要存在可能性,這些太監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斂財的機會。
比如這位徐應元,在魏忠賢的勸解下,拋出了養心殿銀庫的秘密,來換取崇禎皇帝的信任。現在他見到了這些白銀實物之後,頓時開始有些懊惱了,覺得自己並不應該這麼快告訴崇禎關於銀庫的實際存銀數量。
徐應元戀戀不捨的放下了手中的馬蹄銀,突然滿面堆笑的對著呂琦討好的說道:「這位公公,我們以前是不是在那見過?不知公公之前在那當差啊?」
呂琦只是欠了欠身,就回答道:「回徐公公,在下之前在混堂司做事,應該和徐公公素未謀面。」
「混堂司?」徐應元稍稍楞了下,他不明白這人是怎麼從混堂司混到乾清宮副管事的,混堂司世宮內地位最低的幾個衙門之一,而乾清宮副管事因為常常接觸皇帝,基本上都是皇帝所親近的太監,在宮內地位很高,就連一般的妃嬪都不會得罪乾清宮的管事太監。
不過徐應元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了,不管呂琦是怎麼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這也正好說明他應該是花了不少錢。只要這位公公缺錢,自己就能和他一起干點什麼。
徐應元臉上的笑容更為親熱了,他把火把放進了牆上固定好的鐵夾子內,然後轉身拉著呂琦空著的右手說道:「呂公公,我們真是有緣人啊,我未進宮前,慈母正是姓呂。一看到公公你,我就心中就不由生出了一種親切感…」
徐應元這種攀親戚一般的舉動,並沒有讓呂琦感到親切,反而感覺有點毛骨悚然。雖然他在混堂司埋頭幹了20多年,但並非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混人。
相反,混堂司作為宮內太監洗浴之所。眾多宮內的秘聞,都會在這些泡著澡堂,心情放鬆的太監嘴中透露出來。
可以說在混堂司幹了20多年的呂琦,對於宮內情勢的了解,要遠遠超過徐應元。
看著徐應元這種一反常態的親熱勁頭,呂琦頓時就警惕了起來。他忙不迭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口中說道:「徐公公有事就請直說,呂琦小時被人販子拐賣,最後淨身入宮,本名叫什麼,我早就不記得了。這呂琦二字不過是當年入宮時,義父為我所取之名。所以公公的母族不會和在下有什麼關聯。」
看著呂琦這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態度,徐應元絲毫不以為意,作為宮內出名的好賭之人。他當初輸光積蓄,到處找人借錢想要翻本的時候,什麼白眼沒見過。
只是眼下這樁事,沒有呂琦幫襯,他自己完全做不了,這才會死皮賴臉的要和呂琦糾纏罷了。
「既然呂公公這麼說,那麼我就直接說了。我老徐雖然年紀看起來比呂公公痴長几歲,不過這入宮時間倒是不及呂公公了,不如你我結個干兄弟,日後也好在宮內相互照應。呂公公你看如何?」
呂琦的皺起了眉頭,這徐應元站在火把的陰影之下,絲毫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呂琦也不清楚,這徐公公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過出于謹慎,他還是模稜兩可的說道:「結拜干兄弟的事,還是日後再說吧。現下陛下還等著你我回去覆命,不如我們還是趕快點驗了數目,然後趕緊回去吧。」
徐應元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小聲兒緊張的說道:「當初魏公公和我提及銀庫存銀數目的時候,我當時正在想其他事,因此也不確定當時聽到的數字是不是正確的。且魏公公上次點驗銀庫賬目已經是6個月之前,這期間庫內的存銀數目有沒有變動,我們也不清楚…」
聽著徐應元羅里吧嗦的說了一通,呂琦很是奇怪的打斷道:「這銀庫就在這裡,銀兩也在這裡,又不會長腳逃跑,就算存銀數目對不上,陛下也不會怪罪到徐公公身上啊?」
徐應元手心冒汗,向前踏了一步,整個人都暴露在了呂琦手中的火把光線之下。
在呂琦的注視之中,滿臉通紅,鼻尖冒汗的徐應元用盡力氣,卻又壓低聲音說道:「我希望呂公公和我一起回報陛下,這銀庫內數目似乎和魏公公所言有出入,並沒有200萬兩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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