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動員的,也不用軍議司再連夜想對策,在山東巡撫顏繼祖和監軍劉允中的目視下,王爭率領登州營的兵士出城直奔邱縣。
在這次著名的歷城軍議過後,各處的文官武將們總算是微微安下心來,登州營有了動作,總歸是能給自己個放鬆的理由,誰也不願意整天老是那麼緊繃著。
按登州營以往行軍的速度,東昌的知府已經斷言,三日左右必定會有援兵來到東昌府,這話一說出來,上下都有些輕鬆。
不過也是奇怪,前些日子打著革左五營旗號的流寇自打攻陷邱縣後便再也沒出現過,而且也沒聽說在邱縣內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少官員開始單方面的去臆想,也許這些流寇根本就不是威名赫赫的革左五營呢,也許來的並不是革里眼,其實只是路過的幾千個流寇。
這麼一想,本來就因為登州營出兵而有些鬆懈的防務就更是廢弛下去。
在七月份的頭日,距離邱縣幾十里的臨清州知州已經是下文書取消宵禁,儘管守備表示反對,但知州已經下了令,武將說的還能算是話嗎?
前些日子來了不少從邱縣過來的難民,本來害怕其中有流寇的奸細,臨清守備沒有一直都是緊閉城門,不敢放一個人進城。
這天一早,便有人拿著知州大人的文書叫嚷著開城,門前把總說要詢問守備的意思,但來人根本不在乎這些,說你是聽知州的還是守備的?
那把總頓時懵了,只好下令拉閘開門,外頭那些看著也是無關痛癢的難民,放進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
成百上千衣衫襤褸的難民一窩蜂湧進城內,兩側的臨清兵看著這一幕有些人還在偷笑,看看這些連狗都不如的泥腿子,還是咱兵爺過的舒坦。
「流寇打來了!」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胡亂的喊了一句,方才還在譏諷難民的臨清兵立馬就是一個激靈,想都沒想鑽到難民堆里就要擠進城。
誰成想這事最後鬧了個大笑話,守門的臨清把總聽難民中時不時傳來嗤笑聲,頓時覺得顏面無光,惱羞成怒之下「噌」的一聲抽出佩身腰刀。
還別說,這種把戲還就是百玩不厭,將刀握在手裡,看著那些難民畏懼的目光,把總都感覺自己高大強壯了許多。
不過這臨清把總還沒來得及作威作福的說出什麼,卻聽城樓上一個臨清兵喊了句話,當時周圍亂鬨鬨的也沒聽清。
把總沒管那麼許多,握著刀走到方才笑最歡那個中年男子身前,想要狐假虎威的嚇唬一番。
臨清把總得意的將刀在這中年男子頭眼前了晃,根本沒注意到這男子眼中亮起的一抹戲虐,仍是在自顧自的雜耍。
中年男子趁著臨清把總大意,方才還是空無一物的手上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柄短刀,猛的扎在臨清把總喉嚨上,頃刻間便是血流如注。
守門的臨清兵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驚愕的見到自家上官躺在血泊里抽搐,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然是一片亂象。
難民亂做一團,大部分的都是慌亂的四散,不過其中有些人撕扯下身上的破爛衣襖,豎起一桿紅色大旗,招搖的喊道:
「革左五營到了,殺狗官兵,到了俺們翻身的時候了!」
「殺狗官兵!」
城下的臨清兵只有十幾個,根本分不清誰是難民,誰是混跡進城的流寇,一時竟忘了關門。
有些難民容易受蠱惑,聽到是革左五營到了,轉頭便奔著臨清兵喊打過來,沒多久,城下的十幾個臨清兵橫七豎八的步了那把總後塵。
正這時,城上不知如何是好的臨清兵震驚的發現遠處揚起一片塵土,無數流寇正舉著紅色大旗朝自己這邊殺過來。
大旗上赫然刻著「革里眼」三個威風凜凜的大字。
人都是有個適應的過程,城上的幾十名臨清兵也知道這個時候再跑下城就是送死,官銜最大的一個把總咬牙在城上組織起防禦,又有兵士撿起沾滿了塵土的銅鑼,不要命的「咣咣」敲起來。
「革里眼來了!」
「流寇進城了!」
很快,這些消息就傳到了臨清知州衙門,知州再沒方才斷定太平的樣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唯一下的命令就是調集民壯護衛府衙。
相比之下,臨清守備反應就已經是尤其的迅速,聽到銅鑼示警後第一時間就調集營兵趕到北門,與正入城的流寇和難民廝殺了起來。
這個時候,根本不用再管什麼難民和流寇,好比君子與小人之間的差距,可憐兮兮的難民若得不到好的安置,轉頭也就成了流寇。
守備帶著家丁走在最前面,無論難民還是流寇都是一刀下去,連帶著營兵的士氣也高漲起來。
城內的大戶們聽到流寇進城的消息都是嚇得夠嗆,但反應也很快,二話不說就第一時間關緊大門,吩咐家僕將能搬動的東西都用來堵門。
流寇經過的地方,那可都是寸草不生。
不過話說回來,登州營不是在幾日前就說已經出兵了嗎,怎麼現在還沒到,難道和那些半吊子官軍一樣半路跑了不成?
臨清這邊的官軍和流寇其實也差不多,穿著破破爛爛的鴛鴦襖,還不知是多少年前發下來的舊貨,手裡的刀槍多也是腐爛生鏽,戰鬥力十分有限。
好在守備帶著一批鐵甲家丁趕到,這些人有些拳腳,也敢跟著上官死戰,堪堪穩住了局勢,不過令人吃驚的是,官軍在革里眼大軍殺到城下之前居然將城門奪了回來。
這可是城外流寇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往常無論是堅城與否,只要城內混進去自己人就沒有打不下來的。
眼看著城門漸漸關上,就差那麼幾步,流寇們都是氣的跳腳。
不過這形勢對於臨清兵來說依然算不上好,城外的流寇黑壓壓一大片甚至蔓延到了衛河邊上,城內臨清兵總數也就是人家一個零頭,這城要怎麼守?
況且,眼下城內的亂子比城外更大,到處都是慌亂逃竄的官兵和百姓,一些大戶還叫著讓官兵開門出城避風頭。
本地這位朝廷任命的守備難得沒有慌亂,居然帶著家丁打開封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府庫,搬上城八門虎墩炮與不少鳥銃、三眼銃等火器。
守備大將沒有跑,帶著家丁坐鎮城上,這給了臨清兵很大鼓舞,本來已經輕度潰散的官兵漸漸又是開始整隊聚集。
這位朝廷守備臉色蒼白的看著衛河岸上,這流寇多得一眼望不到邊,怕至少要要有上萬人,眼下正在城外匯集列陣,看那一個個叫囂的樣子,簡直牛氣的不行。
很快,守備看見衣甲雜亂的流寇中出現一抹亮色,一眾衣甲還算整齊的壯漢簇擁著一個人來到城下,扛著革左五營首領「革里眼」的大旗。
那革里眼豹頭大臉,呲著一口黃牙,拎著一根狼牙棒大搖大擺的在城下晃蕩,十分不將城上臨清兵放在眼裡。
革里眼賀一龍滿臉輕鬆,朝廷的守備儘管拒守堅城,卻依舊是冷汗直冒,根本不抱有打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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