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往日平靜的盛京城,此刻卻散發著令人恐懼不安的氣息。
滾滾濃煙沖天而起,城內城外到處都是手持刀槍的齊軍兵士,他們就像一個個瘋子,挨家挨戶的踹門而入,在全城範圍內到處尋找滿清旗人。
但凡看見的,想都不想便是一刀下去。
慘嚎、求饒和興奮的大叫,充斥著這座滿清的都城,亦如當初大順軍在北京城內開始拷掠平民和官紳的時候一樣,只不過,主角變成了齊軍。
一顆顆梳著金錢辮的醜陋頭顱被齊軍將士們割下來,在街道上堆成一座座小山,看上去既可怖,又令人興奮。
多年以前的那次赫圖阿拉之戰,王爭曾說過「一個不留」的話,但這次,對於進城之後該怎麼辦,卻再沒有明確的令旨下來。
這個空白留給陸井榮還有兵士們自由發揮的空間很多,齊軍兵士來自五湖四海,既有從遼東逃出來的漢人,也有各地避難的流民。
不論哪種人,都對關外的蠻夷恨之入骨,所以這已經不是王爭一個人的令旨如何就能去改變,這是一個民族對另一個民族的仇恨。
陸井榮體會到齊王沒有明確令旨的深意,在進城之後,他雖然立即下了命令,但只有一句話,「但凡舉起武器頑抗的人,皆殺。」
陸井榮身為主將,進城後必須要發布命令,但這次的軍令概念卻有些模糊,因為這裡面並沒有說明要殺的是旗人還是漢人,也沒有區別男女老幼之分,大多數人見到的只是那最後兩個字——「皆殺。」
即便是齊軍這等建制齊整,軍規嚴格的軍隊,一旦要是開了殺戒,那也很難能再約束起來,大多數人覺得,盛京作為建奴的都城,裡面肯定都是韃子。
國讎家恨在心中積壓了多年,此時卻在一夜之間全部釋放出來,就算平日一貫忠厚老實的人,也許此刻都會殺得紅了眼。
齊兵猶如虎入羊群,自從進入盛京城後,除了那些前往皇宮的兵馬之外,其餘各部所到之處,八旗旗人幾乎只是留下滿地的屍骨。
現在這個場景,甚至比多年以前的赫圖阿拉更讓人覺得恐怖,有些留有人情世故的兵士,會對旗人女子和孩童網開一面,甚至有的還會囑咐他們躲好。
但絕大多數的人,都會不分老幼的大開殺戒。
不過當他們見到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漢人同胞之時,心中瘋狂的年頭仍然會為之一滯,大多數戰士會選擇將手中刀槍的尖頭朝下,輕手輕腳關閉房門退出,就好像自己從來沒進去過一樣。
無論負責此戰的主將陸井榮,還是牛平亮、高山等幾位副將營官,似乎都刻意避開這方面,沒有一個明確的軍令下來,全都靠將士們自覺。
空氣中似乎充滿了血腥味,可在這恐怖之夜,卻有一個地方寂靜如斯,那就是位於盛京皇宮之後的偏僻院落。
一隊約莫十幾人的正紅旗滿洲步卒護衛著一個女子和一個身穿龍袍的小孩,正慌慌張張從皇宮最後面的小門跑出來,直奔那「第九門」。
盛京城是滿清在原瀋陽中衛城上改建,將四門改為八門八關,八旗分駐一關,便是所謂的「八門對八關」。
除此之外,卻還有一道第九門用於應急。
勒爾才護衛著孝莊和順治小皇帝正倉皇逃往的地方,就是原本明朝瀋陽中衛城的北門,在努爾哈赤攻城作戰中,北門由於最為牢固,所以基本都留存了下來。
後來改建的時候,由於北門距離努爾哈赤居住的宮殿較為接近,所以滿清特意將其修繕,皇太極改元崇德以後,將其留下來作為第九門,用以應急,不過他絕不會想到會有用上的一天。
這一行人慌慌張張,就連那些久經善戰的正紅旗旗丁都邊跑邊向後去看,似乎在擔心後面隨時會出現一個如狼似虎的齊軍兵士。
「建奴,你可知我大明皇上城破之日以身殉國,汝等城破而逃,不覺得羞恥至極嗎?」
忽然間,孝莊等人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冷笑,卻是盛京幾里外白塔鋪的漢正黃旗莊田屯駐官石明雄。
大約幾百個仍然穿著滿洲漢八旗衣甲的漢軍兵士在城門出雙手環胸看過來,似乎已經在這裡等待多時,但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
石明雄抽出刀後繼續說道:
「所謂大清的皇上,實非天子,當今之齊王,乃真天子!」
孝莊起初還有些高興,但是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再聽到石明雄的話後更是眉頭一皺,嬌喝道:
「大清待你們不薄,為何要背叛?」孝莊橫眉冷對,就算到了這種時候,依然給人一種沉穩自若的感覺,「攝政王率我八旗大軍星夜趕回,石明雄,若你護送皇上出城,本宮日後定會重賞!」
「攝政王?哈哈哈!」
石明雄聽到後頓時捧腹大笑,就連腰都直不起來。
孝莊嘴裡說的那位不可能是代善,只會是前不久率八旗大軍傾巢出征的多爾袞,這位的手段和魄力都不低,和那些莽漢一樣的滿清親王貝勒都不同,實在是不太好對付。
僅僅提起來,石明雄都是下意識的對多爾袞生起了畏懼之心,故作硬氣的道:
「多爾袞此怕是還在千里之遙的關內與大順、吳三桂和齊軍鏖戰,哪裡顧得上盛京。」
「再說了,就算他放棄關內撤軍,沒有半個月的功夫,也休想回來,到那個時候,老子早就和齊軍回到山東了。」
說到這裡,石明雄上下打量一番,看了看橫眉冷對的孝莊,倒是淫笑著舔了舔嘴唇,說道:
「在把你獻給陸主將帶回山東之前,先嘗一嘗大清皇太后是什麼滋味,倒也是未嘗不可啊!」
「說的對,咱們兄弟給你把風!」
石明雄說完,周圍至少幾百名漢軍正黃旗的兵士哄然大笑,紛紛起鬨,面色不善的逐漸圍堵上來。
「太后放心,有奴才在,這漢狗碰不到你絲毫!」
勒爾才震怒不已,將孝莊和順治小皇帝護衛在自己身後。
自己好歹是正紅旗的都統,從天聰年間就是南征北戰,殺過的人比這石明雄走的路還多,平日裡想要碾死這他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怎麼能容他在面前放肆。
雖說周圍的正紅旗八旗兵只有十幾個人,但卻還是在一瞬間散發出了非常強大的氣場,他們持著虎頭大刀站在原地,半晌過去了,那些漢軍兵士愣是沒有一個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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