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崔家待賀家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既不親近也不疏離。
而端王那處得了端王妃的話,只以為崔氏並不願與賀氏聯姻,如此也只能嘆息作罷。
聽得賀令姜提及此事,賀相山不由嘆惋:「可惜,可惜了……」
他未曾想,崔述竟對令姜有著這等心思。
這崔家十一郎崔述,清雅深致、才學無雙,郢都之中幾乎無同輩者能出其右。
他是崔家精心養育出來的郎君,一言一行亦承世族底蘊,量家族之興。
賀相山本以為,如他這般的郎君,即便少年慕艾,也會隱而不發。
如今的令姜,註定成不了世族們所期許的宗婦模樣。
沒想到,崔述不但直言坦誠心意,甚而還說服了崔懷。
若不是令姜的身世,崔述當真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賀相山瞧著悠然端坐的賀令姜,不由好奇:「令姜,這般好的郎君,就如此錯過了,你便不覺得惋惜?」
賀令姜無奈笑道:「阿爺,你當知曉女兒於兒女婚姻上暫無心思。」
「無意婚姻?那裴家世子又是如何一回事?」賀相山一副你莫要再找藉口的樣子。
這裴攸暗中來往賀府,他便是先前不知,次數多了,焉能當真無所察覺?
更何況,他瞧著裴攸在旁人面前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但近來可沒打算特意瞞著他,怕不是巴不得叫他瞧出令姜待他不一般呢。
這小子的心思,他如何不曉得?
賀令姜聳聳肩:「我與阿裴,確實是有一番淵源,但此事也不改我的心意。不論及婚姻,於我,於咱們賀家,於裴氏都是好事。」
餘下的賀令姜沒有再說,然而賀相山已然明白。
可只談情愛,不論婚姻。這般想法,可謂是驚世駭俗了。
世間能如此灑脫不拘世俗禮法者,古往今來也沒幾人。
賀相山本想著,讓她如一般的世家貴女那般,金尊玉貴地養大,覓得同樣世族出身的優秀郎君,生兒育女,安穩一生。
卻沒想到,賀氏一朝陷入危機,令姜她也自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賀相山幽幽嘆氣:「也罷……你呀,長大了……阿爺是干涉不了你嘍……」
對著這般有想法的女兒,他勉強不得,宋氏更是管不了,怎麼辦?也只能任她去了,總歸一切有賀氏同她一道支持著。
「只是你與那裴世子之事……阿爺知你心中有數。但你既然無意婚姻,就切莫陷得太深了……」賀相山猶豫片刻,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令姜自幼無生母在旁,宋氏待她雖然不差,可到底不如親生母女親近,許多話,她不好說。
他是男子,亦未曾與兒女們談論過此等話題。
如今這般說,不免有幾分赧然。
但情之一字傷人,尤其是女兒家,更易深陷其中不得抽身。
且世人言語如刀,令姜雖則瞧上去灑脫,可他這個做阿爺的,總也難免擔心。
「女兒記得了。」對他的關懷和擔憂,賀令姜自然知曉。
世間對女子的要求束縛總要比男子多上許多,男子放縱不羈能得幾分美名和艷羨,女子不循規蹈矩卻要受世人議論指點。
何以同而為人,女子走的那條路卻要男子多上那般多的荊棘和阻攔呢?
賀令姜眯了眯眼睛,沒有再言。
日子匆匆而過,疫病之後,賀令姜雖藉機拔除了不少神宮餘孽,只是對著那神宮左使,卻一直未得其蹤。
看著桌上的那枚破碎的八角琉璃鏡,她心中一動,想到有這麼一個人或許能問上一問。
吩咐阿滿叫人備車,她便出了不緣司。
新開不久的茶樓如今正是熱鬧,來往其間的皆是文人雅客。
賀令姜在婢女的引導下進了茶樓後院,便見到了懶洋洋地躺在院中花架下小憩的玄珩。
正是夏日,一向畏寒的他終於換上了薄衫。
「郎君,賀七娘子來了。」婢女輕聲稟道。
「哦?」玄珩睜開眼,撐著手臂坐起了身子,原本坐在矮凳上為他按腿的婢女連忙停下手。
見玄珩示意,她上前撐著他將人移到了一旁的輪椅上。
賀令姜看著他衣擺下的兩條腿,即便精心養護著瞧起來並無異樣,可許是因著舊疾難消,就這幾步,他也全然靠婢女撐著才行。
也得虧那婢女雖然看著瘦弱,卻身懷武藝有一身好力氣。
等到坐下,他才吁了一口氣,笑著看向賀令姜:「見笑了。」
賀令姜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瞧了瞧他一旁擺的茶盞、果點、書冊:「你這日子過得倒是悠閒。」
玄珩得意一笑:「那可不?」
「前些日子,郢都內外亂的不行。你瞧我這副樣子,也幫不上什麼忙,師兄他們又不放心讓我出來,只好整日困在太清觀之中。」
「如今事情過去,這茶樓生意也愈發好了。我這個茶樓東家也不管事,索性躲到這茶樓後院裡覓個清閒。」
婢女垂首斟茶,輕輕放到賀令姜同玄珩面前。
賀令姜輕笑道:「確實,你這東家,日子過得閒適滋潤地很。」
「不過呀,你也不是幫不上什麼忙的。這不,我這處倒有一事,想向你請教一番呢。」
「哦?」玄珩頓時來了興趣,「堂堂賀七娘子,竟還有事要向我請教?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術業有專攻,我於符咒之術上確實懂得比尋常玄士多些,可要論及奇門遁甲之術,還要當數你了。」
賀令姜笑著道:「我聽袁掌司說,不緣司入司考核中收入的那幅《風雪暮歸圖》便是你親手所繪,其中種種巧思亦是來自於你。」
「我這處正好有一物,涉及到奇門之術。」
賀令姜從袖中掏出一物,放置玄珩面前:「此物乃是裴世子與我的。」
「裴世子協助不緣司探查神宮之事,前些日,他在萬安縣處恰好得了此物。」
玄珩看著桌上那枚八角琉璃鏡,只觀其外觀便見玲瓏精緻,只可惜卻裂成了幾瓣。
「可惜了……」他嘆息一聲,伸手將破碎的琉璃鏡小心捧起,「你既拿它來問我,想來這鏡中另有乾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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