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到了人,一個赤腳的道袍男子激動地邁步上前,吆喝:「餵——」
一聲迴蕩在禇紅灰綠泥土,風氣蝕磨的戈壁峭壁之上,只見一片無際無邊的戈壁瀚海之上,腐朽宮殿在奇山異石內獨處連片,青天黑雲,風沙走石。
一眾震愣之人終於回過神來。
「這是什麼地方?我們……不是在和歧城嗎?」
「嘶,好燙,好燙……我的鞋呢,我怎麼光著腳?」
有人低頭一看,卻見自己鞋襪都不見了,光著腳踩在黃沙之中,那黃沙久經炙曬,滾燙不已。
方才心神被異景變故所懾,這會兒回過神來,整個人如沸水中的蝦子蹦腳猛跳。
可這地上滿是黃沙,跡岩礫石,避哪兒都是一樣的痛苦。
「嘶,誰脫了老子的鞋啊……」
本以為只有自己遭遇了這般窘境,可那人環顧一圈,卻見所有人都跟跳蚤似的捧腳「哎呦」直叫喚,求助的,奔走的,咒罵的……
……原來,所有人腳上的鞋都不見了啊。
怪啊,太怪了。
眼見這種情況,他們反應快的便將身上的衣物撕下,包纏在了腳上,暫時緩解了被沙礫燙得皮開肉綻的痛苦。
可偏這會兒天下又飄起了雪,不是正常的白色,而是瑩藍色。
一片一片,成片成片,它落在人的身上,不是冰涼一觸即化,而是持久而透骨的寒冷。
有人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什麼鬼地方啊,怎麼還下起雪來了?」
「有雪就太好了,等這雪化了,黃沙就不會再燙腳了。」有人欣喜道。
但有人卻察覺到了異樣,他看著這些顏色詭異的「雪花」,總有一種事情沒那麼簡單的預感。
「黃花觀道人?你怎麼也來到了這裡?」
「成大師?我……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間便到了這裡……」
一問之下,原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的,但他們的遭遇與目的是一模一樣的,都是為了「徐山山」而來。
「是徐山山,肯定是她搞的鬼!」
但也有人質疑:「可能嗎?她再厲害,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將我們這麼多人一下挪到這麼個鬼地方吧?」
「我懷疑眼前這一切都是幻覺,並不是真實的,或許我們是中了她的迷魂陣之類的法術。」
一個幻術高手卻搖了搖頭:「我測試過了,一切都是真實的,可倘若真是幻術,那只能說明徐山山已經可以獨造一界以假亂真,那即便是假的,也算是真的了。」
在場的人一聽,當即表情遽變,失去了從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雪下了這麼久,為什麼地上的沙還是這麼的燙?」
「我覺得好冷啊,腳下的沙燙得要死,身上又冷的要死,這一切若是真實的,我直接將我腦袋割下來當蹴鞠踢。」
「不能繼續待著不動了,我們先四處找一找,看有沒有可以避雪的地方,若是幻術便必有生門,只有找到生門才可脫身。」
他們忍著腳下灼痛行走,有人想用術法或法器來避免皮肉之苦,但卻發現身上除了單薄衣物,再無其它。
而術法關鍵時刻可用保命,早早用完,他們又擔心另生變故。
四野一片安謐,只有千奇百態的風塑在石壁內,風吹起細沙刮過石壁縫隙,時而細如泣婦,悲悲悽淒,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腳上雖然用布包住了,但走著走著,時間一長高溫便將衣布燙穿,若再繼續不管,說不準就會燒了起來。
沒有別的辦法之下,他們只能一次一次地撕布纏腳,但很快身上的衣服布料就不夠用了,還因為下雪的緣故,四肢僵硬,凍得都不敢張口呼吸。
可謂是冰火兩重天,這種折磨直叫他們的肉體承受快到極限了。
每走一步,就如刀子剌腳,身體的暖意在煎熬中慢慢崩潰,他們連咒罵怨恨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喂喂,你們快看,前面是什麼?」
「好像是一排石柱?快,上前看看那是什麼地方。」
他們眼前一亮,迫不及待上前一看,卻見一塊高大的石碑上寫著「性善賞卷」,越過石碑是一方階梯,階梯上是大石鋪就的圓台。
他們從黃沙中踏上石台的那一刻,渾身一哆嗦,竟發現這石頭不似黃沙那般燙腳,雖然他們的腳幾乎都慘不忍睹,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但這一瞬間,他們仍舊覺得自己好似解脫了一般。
於是一個接一下爭先恐後地沖了上去。
這時天空響起了一道聲音。
「花開兩面生,佛魔一念間……這是緣鏡台,唯有分出正邪,方可離開此處,接下來你們有兩個選擇,選擇救人或是殺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環顧一圈,卻不見說話之人。
「只有惡人與善人可脫離此地,你們前方將出現百名無辜百姓,他們與你們一樣只能從鏡門離開此處,但他們是無法從黃沙中踏入這一方緣鏡台的。」
「是以你們救人可入鏡門,殺人者可入鏡門,但若不救不殺者,則會永遠被留在這黃沙戈壁之中,受黃沙炙烤、藍雪極凍之苦,生不如死。」
百人?
他們當即抬頭一看,卻見黃沙之中出現了一群茫然的普通百姓,他們此時臉上的表情就跟他們之前一樣,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又驚又慌。
「這是哪裡?我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這不是和歧城,這是哪裡?」
高台之上的術士與道士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抉擇。
「離開的門就在你們身後,只有做了選擇的人才有資格離開,而你們只有一柱香的時間……」
他們回頭一看,便見一個類似於「門」的黑洞出現了,有人不信邪直接沖了過去,想一探究竟,但卻在三尺外被撞飛,無法觸碰。
「大夥千萬別上當,這徐山山就是一個邪道,她內心險惡歹毒,給出的選擇肯定有問題……」
「可我們用盡了辦法也無法離開此處,不信她的話,難道真要凍死在這裡嗎?」
「快看,門在閉合!」
離開的「門」確實正在縮小,雖然很慢,但的確在閉合。
天上的雪越飄越大,他們都快被凍麻痹了,一個人扛不住時間流逝帶來的焦慮,直接沖了下去:「想知道是真是假,試一試不就行了,讓我先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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