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伍從時天臉上看不到任何類似在考慮的猶豫神情,平靜如同著大地白雪一樣透徹,仿佛把自己的選擇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
那是,拒絕。
他也早就猜到了時天的答案,可是那歷經風霜,早對感情漸然麻木的心臟,還是一點點的抽痛起來。
他早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但對時天的感情,在歲月里沉澱中卻變的越發濃蜜。
他想要的,想去爭的,在剩下的歲月里,真的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在嚴伍的腦海里,時天象徵著他生命里的美好,看著時天那張臉,他就會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二三十歲的年紀,他可以清楚的想起自己的年輕時光,回想起曾經時天穿著小西裝跑過來的笑俏模樣時,那種砰然心動的感覺。
時天一臉依賴的抱著自己,歡快的叫著他五叔的時光,一直是他心裡最美好的回憶。
他對時天,總會忍不住露出心臟最柔軟的地方,想就那麼陪著他,哪怕就和曾經一樣,只聽他叫自己五叔。
「跟我在一起後,除非你心甘情願,否則我絕不碰你。」嚴伍的聲音,在風中顯的無力,他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時天,輕聲說,「等我死後,我的一切就全是你的。」
在嚴伍心裡,時天的存在,更多的是他心理上的一種安慰,他對用時天的身體獲得生理的快.感並不是很執著。
「五叔....」時天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叫嚴伍了,自從看穿嚴伍的醜陋,他幾乎只叫嚴伍的全名。
嚴伍激動的手指都在顫抖,他溫柔摟住時天,閉著眼睛,陶醉的嗅息著時天的頭髮,輕聲道,「我有辦法讓自己年輕二十幾歲,正在籌劃中,等我們回去,我就...」
嚴伍說話未說完,臉色驟然一變,痛苦的悶哼一聲,瞳孔驚愕的放大,「時....天...」
離嚴伍最近的一個手下發現了不對勁,他剛想開口,時天已經將刺進嚴伍身體的刀拔了出來,當他想將刀再次刺過去時,嚴伍的手下突然衝上去給了他一拳。
時天踉蹌的側退幾步,然後摔在了地上,隨後幾把槍對準了他。
時天抹起嘴角被打出的血,緩緩站了起來,手裡握著那把帶血的刀,目光決絕的看著嚴伍。
他很清楚嚴伍給他的兩個選擇。
要麼跟他走,古辰煥死在這裡,要麼他和古辰煥,都死在這裡。
要他忘記父仇母恨的跟嚴伍走,絕不可能。
既然要死,為什麼不在最後拼死一搏的為父母報仇。
「五叔!」
幾個男人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嚴伍。
嚴伍臉色蒼白,他捂著流血不止的腹部,吃力的抬起頭望著時天,目光充滿悲憤的傷絕。
時天給了他,最殘忍的答案!
「五叔,您需要緊急治療。」一名手下急聲道。
「五叔,殺了這些人吧,我們衣著在雪裡太明顯,再拖下去屬下擔心古辰煥的人會找到這裡。」
「如果古辰煥的人開直升機搜找,確定我們的坐標只是幾分鐘的事。」
所有人等著嚴伍的答案。
而嚴伍,卻盯著時天,最後目光悲茫的苦笑起來。
「時天,你就這麼恨我嗎?」說出這話時,嚴伍只覺得的自己的心在滴血,身體裡的溫度仿佛也在一點點的流逝。
「在你害死我母親,逼死我父親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時天的神情聲音依舊很平靜,「你對我那份所謂的愛情,我從來沒有放在眼裡。」
「哈哈...」嚴伍仰頭大笑起來,笑聲止不住的悲涼,「所以你的選擇,是和古辰煥一起去死?」
「如果除了跟你走外只有這一種選擇,那我只能這麼選了。」時天扔掉手裡帶血的匕首,漠然的看著嚴伍。
嚴伍看著時天淡然的表情,幾乎要捏碎拳頭,他一把拿過手下的槍,然後直對著時天。
「時天!」
古辰煥厲吼一聲,迅速沖向時天,之前一直用槍指著他的男人在古辰煥的小腿上開了一槍,所以古辰煥最後直接是摔在了時天的跟前。
他半拖著身體站起身,擋在時天的身前看著嚴伍,陰聲道,「你直接帶他走就行了,何必非要他的命。」
就算死,古辰煥也希望自己死在時天前面。
其實,就算古辰煥不擋在時天身上,嚴伍也捨不得開這槍。
他也許可以狠下心要時天的命,但他卻接受不了時天死在他的眼前的畫面。
「就算我帶他走,他以後日日夜夜所想的,也是要我的命...」嚴伍覺得這話就如在抽自己耳光,「可是...」嚴伍又緩緩放下槍,低聲道,「我下不去手...」
嚴伍流血越來越多,臉色也越加憔悴,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浪費時間了,於是目光複雜的看了時天一樣,仿佛要將時天的身影永永遠遠的刻在眼球上。
「走。」嚴伍命令手下。
一群人分別上了幾輛開來的雪地車,嚴伍最後回頭看了時天一眼,發現時天正蹲在地上為古辰煥查看腿上的槍傷。
車開動,嚴伍轉過頭,倚在座背上,累極了似的吐出一口氣,緩緩道,「開出這片雪域,把炸彈都引爆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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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天拿下脖子上的白圍巾,將古辰煥流血不止的腿一道道的纏了起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楊予一瘸一拐的走到古辰煥和時天身旁,哭著道,「我他媽都以為自己死定了,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啊,剛才那是你們仇家嗎?嗚嗚嗚.....現在怎麼辦啊?又一個沒法走了,嗚嗚...死定了,死定了...」
「閉嘴!」
楊予被時天呵吃了一聲,連忙閉上嘴,畢竟現在就只有時天四肢健全,是最有可能幫助他離開這裡的,絕對不能得罪。
雪越大越大,楊予都凍的直哆嗦,古辰煥也被凍的打了幾個寒顫,時天身上穿著嚴伍給他的羽絨大衣,所以這種寒冷還吃得消。
「時天,不對勁,嚴伍不可能就這麼放過我。」古辰煥突然一臉緊張的急聲道,「你快離開這裡,快!嚴伍肯定留了什麼後招對我們,你快走!」
「別廢話了。」相對於古辰煥的緊張,時天表現的極為淡定,他包紮好古辰煥的傷口,試圖將古辰煥扶起來,「你是因為我才過來的,我沒道理扔下你。」
「時天...」
「你廢話真多。」
「不,我這次是想說。」古辰煥笑著,「我不後悔過來,真的。」
「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秀恩愛了。」楊予氣的又想罵又想哭,「要是再來場雪崩,咱們肯定就......」
轟———
一陣爆炸聲劃破空氣衝擊進每個人的耳中,楊予身體僵硬的看著不遠處那座高山上傾盆而下的滾滾白霧,哆哆嗦嗦的開口,「老..老天爺,我..我剛才是開玩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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