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這位朝廷吸血鬼,家財萬貫的金有德,最開始不過是個依靠著一些小機靈跟自我摸索,攀爬上五品官員的小角色。
都已經人到中年了,卻還是如此。
當然,那時候的金有德可以算是做到了五品官員的極限。
不說有家財萬貫,卻可有良田千傾,不說能在天子腳下擁有如此一處豪華的宅院,也可以富甲一方逍遙快活。
手中的權柄不多,但也足夠衣食不缺,手底下百十來號人皆聽其令。
在那時候小圈子裡也算是一介風流人物,直到遇到的初出茅廬的洪閱廉……
讀書人的風骨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對於上位者不卑不亢,對於下位者不傲不憐。
那時候金有德對這種人異常嗤之以鼻,覺得像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在這官場之中混得如魚得水?
可得洪閱廉偏偏給他上了一課,什麼叫做冷麵無私,平步青雲。
那時候官場興拜師,無論是誰,只要最後中榜了,那時候的主考官就是恩師。
洪閱廉當年也確實走運,他的恩師是當初一品紅袍里當之無愧第一人。
不僅權勢僅次於國師半點,而且門生遍布朝野,廟堂中,江湖裡,所以說是天下誰人不識君。
那時候老先生偏愛洪閱廉這一顆苗子。
而有了這樣一位守護神,誰又能阻止洪閱廉高升的腳步。
金有德原本以為想要在官場之中闖出一番名頭來,一來得需要有貴人相助,二來需要自己會察言觀色。
後來才發現,那些再精的做人本領也比不得第一個條件到了極致。
若是皇帝有意提拔你,即便是有朝一日讓你為國師,那也不算過分。
就是那個時候,金有德放棄了所謂前輩的尊嚴底線,開始巴結這一位。無論是資質還是年紀都比自己要小的多的年輕人。
雖然當時的那些官員對金有德都嗤之以鼻,但是最後的事實卻將他們的臉打了個通紅。
金有德成了朝廷之中碩果僅存的幾位一品大員。之後就這樣當初對他冷嘲熱諷的那幾位「上官」開始了自己的報復。
無一不失落了大獄,稍微慘一點的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用的理由無非是千篇一律的「私通外敵,企圖叛國」。
皇帝陛下雖然對件事情有所耳聞,卻也沒有太多追究。
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官員罷了,那時候的金有德在朝廷之中的位置可比那幾人加起來還要重要個千百倍。
如今洪閱廉雖然在外人眼中是落魄了,可在金有德眼裡,這不過就是暫時的巨龍垂首。
總有一天是要抬起頭來的。
而他這段時間一直暗中讓那胡有量刁難,無非是想逼他早點回歸本來的位置,要不然突然之間,朝廷空出來一品大員的位置,底下的那些二三品,指不定心中有何想法。
可是洪閱廉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的想法,對於那些無端端的挑釁不光嗤之以鼻,有時候甚至還直接無視。
這令金有德有些苦惱。
可是今天那些守在門口的眼線突然回來告訴他說洪閱廉穿著官衣跑去了黃宮。
金有德知道,要龍抬頭了。
朝廷之中,因為那一品官員的位置在底下攪得風起雲湧的傢伙也該安靜下來了。
只是這一次,金有德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跟。
前半生,跟了洪閱廉半輩子,跟來一個飛黃騰達。
這後半輩子……
但是興許是酒勁上頭,金有德毫不猶豫說跟的那一剎那連自己都有些心驚。
這一跟,若是輸了,輸光了的不只是這家產,還有頭頂上的這顆靈光腦袋。
金有德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要是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官場,那還是有些可惜了。
「金大人。這一跟不可回頭,甚至顧某人只要從你這府門走了出去,這整個京城可全都知道你與我是站到同一隊伍了。」
「知道便知道了,我金有德雖然精了一些,可卻不怕事。如今喝醉了酒,要是誰敢惹我,大不了提刀就上!打不贏就跑!」
金有德舉起酒杯高聲道。
顧長安笑著搖搖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京城裡的人的通病,每個人提到一些自己不能做決定的事情,總喜歡喝些酒麻痹自己。
便好似醉酒之後,洪閱廉便不是洪閱廉,金有德便不是金有德了。
「兩個條件就兩個條件,到時候廟堂之上,仰仗金大人了。」
顧長安說完,也不管身後的金有德究竟是喝醉了還是故意裝醉,直接起身離去,留下一個颯踏背影。
金有德迷迷糊糊瞧見顧長安走時地背影,晃悠坐起。
身後的僕役等顧長安走後才敢進房間,將那屍體搬走,把地面清掃乾淨。
見其熟練程度,想來也應當不是第一次了。
「瞧見了?為了增加一點可悲的信任,我連跟在身邊數年的忠犬都殺了……」
金有德覺得虧了。
他開始反思,方才殺了自己身後那人,值不值當。
用一條跟了自己數十年的性命,換來顧長安一時的信任。
貌似有些虧了……
只因這信任必然不會長存,只會存在於一瞬之間,這一瞬間或許可以延長到任長生入京城,也或者在離開了金府之後便煙消雲散。
「其實你大可隨意找一人扮演便好,不必真的把對你效忠了數十年的忠犬找來殺了。」
那位親自動手的隨從說道,面無表情,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兔死狐悲的味道。
「那不行……我金有德最近眼睛潤得很,不會輕易發澀流淚。若是隨便殺了一個人,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又怎麼信我真是心中有異呢?」
金有德笑笑,招招手,喚來了幾位路過的雜役。
「我身後那人,你應該都認識,替我把他們的家人照料好,每人黃金十兩,按人頭算。」
金有德說完,那幾位雜役像是撿到了天大的好差事,磕了幾個頭之後吧看屁顛屁顛跑下去。
「這就是凡人啊,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已……」
那人有些唏噓,問到顧長安。
「他們會在把撫恤之資在路上剋扣一些?」
「不,他們會享有十兩黃金,按人頭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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