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安排妥當。
解江陰之圍的戰略目的已經達成。
該是收穫戰果的時候了。
命令發布完畢,各人自去準備。
盧傳廷也晃晃悠悠走進內堂。
陳明遇已經快將兩本律令看完。
見少帥進來,趕緊起身行禮。
盧傳廷很高興,拍拍陳明遇的肩膀道。
「告訴你個好消息,江陰之圍已解。」
陳明遇驚呼一聲。
「當真?!」
「博洛已經開始撤軍,先頭部隊已經越過常州了。」
陳明遇聽後仰天長笑不止,心中鬱悶頓去。
看著眼前的少帥,頓時覺得又帥氣了幾分。
其實自從漢家軍進駐江陰以後,他便知道清軍遲早會撤,因為那叫做『機槍』的武器實在是太過犀利。
「今日午飯後我便要率軍出征,追擊敵寇,所以陳將軍想好了沒有。」
陳明遇僅略微思忖,便抱拳拱手。
「少帥但有吩咐,明遇敢有不從。」
盧傳廷搖搖手。
「陳將軍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陳明遇不解。
「還請少帥明示。」
盧傳廷指了指他手中的律法文件,問道。
「看的怎麼樣,有什麼心得。」
「倒是很新穎,幾乎處處是為民著想,若是真能施行,老百姓算是真正有福了。」
「只是對於戰俘的處罰似乎有些過輕,這勞改又是作何解釋?」
「還有就是對於官吏的諸多限制也幾乎從未見過,自古刑不上士大夫,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萬一讀書人鬧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見他說的很有條理,盧傳廷乾脆請他入座。
「為什麼從輕處罰戰俘,是因為戰亂導致人口極速的下滑,將來的勞動力會嚴重不足,所以才有了勞改這種刑罰。殺了或者關著他們,都沒有讓他們勞動產生的利益大,你說對嗎?」
「所以說律法要因時因地制宜。」
陳明遇不由有些咬牙切齒。
「這樣做,豈不是便宜了那些清狗。」
盧傳廷擺擺手,否認了他的說法。
「歷數唐宋元明,哪一個朝代是一族之國,我華夏民族本就是多民族國家,無論是明元之戰,還是現在的明清之戰,其本質還是一家人在爭奪權力歸屬。」
「律法就是這世間的一桿秤,不能因為我們有恨,就漠視生命,漠視公理。」
「有強權就沒有公理,而清廷所做的便是那個沒有公理的強權。」
「所以我們才會抵抗它,推翻它。」
「我們自然不能做強權,更沒有興趣。」
「而當一個人的權力達到了為所欲為的程度時,誰又能保證自己心中藏著的是天使還是惡魔呢。」
「所以我們才要使用律法這個武器,來約束人性中的惡,鼓勵人性中的善。」
「不但要約束百姓,也要約束行使權力的人。」
「而關於讀書人,你完全不需要擔心,以後漢家軍治理的地盤,沒有文盲。」
陳明遇聽完,茅塞頓開。
「明遇懂了,多謝少帥指教。」
盧傳廷盯著他,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有些玩味。
「真的懂了?那你這典史之位?」
陳明遇當即起身拱手行禮。
「明遇愚鈍,竟讓少帥再三問起,明遇當誓死效忠少帥。」
盧傳廷微抿一口茶,微笑的看著他,不再表態,也不說話。
這下真令陳明遇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試探著問。
「是不是明遇哪裡說的不對?」
盧傳廷搖了搖頭。輕嘆口氣。
「知道為什麼我要問你是哪裡人嗎?」
陳明遇一來就被少帥的問答搞的糊塗。所以說道。
「還請少帥解惑。」
「你在江陰,我在張渚,咱們算不算鄉黨。」
「自然是算的。」
「我盧氏在你我兩地算不算威名赫赫。」
「那是當然,放眼整個南直隸,誰不敬仰督爺。」
「漢家軍武器犀利否?軍紀嚴明否?」
「可稱百戰雄師!」
「那你為何不是一來就向我表示效忠,而自稱什麼典史!」
「這...!」
「我並未怪罪於你,盡可直說。」
「因為我江陰軍民本就是為了大明中興而戰。」
盧傳廷攤攤手。
「所以說你有你的堅持,每個人都該有每個人的堅持。」
「這是種美好的品質,也是我將你招來無錫的原因。」
「希望你能接下主管律法的這個擔子。」
「如果一個主持律法的人都沒有自己的堅持,隨波逐流,那麼民眾還有什麼希望呢。」
「所以我問你的是做大明的典史。還是做漢家軍的將軍。」
「漢家軍全稱,漢家子弟兵。」
「我只是漢家軍的主帥,也是漢家子弟中的一員。」
「所以我並不需要你的效忠。」
陳明遇久久不言,眼神中似有光芒閃爍。
緩緩的站起,退後幾步,單膝跪倒。
「明遇今日受教,少帥之言如醍醐灌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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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陳明遇起誓,有生之年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讓人間公理永在,正義長存!」
盧傳廷拍案而起。
「好!」
「來人,將陳將軍之言記錄在冊,以後凡就職司法之職的人,皆要宣誓入職。」
「讓公理永在,讓正義長存。」
緊走幾步,將陳明遇扶起,幫他拍拍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盧傳廷也整肅衣襟,朝陳明遇長揖一禮。
「天下黎民百姓就有勞陳將軍了。」
陳明遇趕緊扶住少帥,眼眶濕潤。
江山百姓得遇如此明主,何其有幸!
雙方寒暄一番,盧傳廷再次將陳明遇請入座中。
笑著說道。
「漢家軍的軍紀你也看了,只重實效,不重虛禮,你這動不動就行禮的毛病可不好。」
「是,明遇謹記。」
再商定一些細節,找來馬元良做他的嚮導。
命令各部門全力配合他的工作後,陳明遇告辭離開。
為什麼要這麼支持陳明遇呢。
一來無錫一城就積壓了幾千樁案件。
二來來城中民兵營已經整頓完畢,也該有法可依才行,不然藉助手中權力傷民害民就麻煩了。
三來手裡已經有五千多俘虜了,光宜興就有兩千多。
軍管和政管還是要區分開的,黃良忠可以一句話就將俘虜拉去搭窯挖煤,但是盧傳廷卻不行。
開了這個頭就沒有規矩可言了。
司法是最容易招來詬病的,所以基礎一定要打牢。
不然等幾十年後,某某律師拿他舉例,說可以這樣處理,當年誰誰誰就是這麼搞的,那真就貽害無窮了。
又搞定一員大將,心情非常好。
漢家軍也整裝完畢,從張渚帶出來的600人,傷了四個,犧牲兩人。
其餘594人全部在西門列隊。
如今鳥槍換炮,不但全部都有戰馬,還配備了手雷。
這一個多月,營養也跟上來了,更顯雄姿勃發。
建制也重新劃分,成立了33個班,每班18人,分為六組。
每組三人,前面一人作點突破,側翼一人掩護,後方選槍法最精之人打擊敵人。
每連十個班180人,多餘三個班編做警衛。
分別由孫德勝、楊文亮、方成漢擔任連長。
李少強任炮兵連長,儘管炮兵連只有十七個人。
用過午飯,六百餘騎越過西門吊橋,策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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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暗夜中秋風肆虐,最近不知是不是捅了西風的馬蜂窩,讓溯流而上的船隻舉步維艱。
船頭的老船夫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夜裡的秋風也吹不走他身上的燥熱。
天空明月高懸,將暗夜照耀的如同白晝。
擱淺已經大半天了,貝勒爺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
飲血的眼神欲擇人而噬。
令老船夫想起來就不寒而慄。
撐船的竹蒿已經彎折好幾根了。
船幫邊臥著幾人,衣衫破碎,嘴角含血。
顯然剛被揍過。
眾人皆恨恨的看著老船夫,眼眸含煞。
其中一人擦去嘴角鮮血,喃喃道。
「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學學那些江陰佬。」
眾人對視一眼,撲向了老船夫。
隨後響起了落水的聲音。
老船夫的喊叫也化作了嗚咽。
兩名清兵聞聲而出,見船頭空無一人。
拔出腰間佩刀,伸出頭往江中查探。
一根繩索突兀的甩向脖頸,巨大的力道使其在頸上纏繞兩圈後落下。
隨後傳來巨力拉扯。
根本來不及喊叫,清兵就一頭扎進了江中。
火把亮起,另外擱淺的幾條板船上的清兵也被驚醒。
船底傳來「砰砰」的聲音,是硬物在鑿擊船體。
貝勒爺披著件大氅走出艙室。
大聲喝罵。
「還不快快下水阻止他們。」
眾清兵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爺,俺們都是北方來的。」
「北方來的咋了,船沉了一樣淹死。」
一位清兵好似並不怎麼怕他,他是鑲白旗貝子。
「你自己都是個旱鴨子,還逼俺們下水,下去還不是送人頭。」
尼堪欲要發作,這時旁邊一位謀士打扮的人進言道。
「貝勒爺莫慌,船擱淺著呢,無論他們怎麼鑿都是沉不下去的。」
聞言貝勒爺臉色變的好看了些,背負雙手,作出莫測高深之態。
「我當然知道沉不了,只是這些刁民委實可恨。」
「給我放箭,射死他們。」
喜歡援明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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