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傳廷才知他是有意試探自己,趕忙將他扶起,神色也變的滿懷期盼。
「閻公此言當真?」
閻應元斬釘截鐵,雙手抱拳。
「某願以項上頭顱作保。」
驚喜中盧傳廷連連擊掌。
「好,好!」
疾步迴轉軍營,來到輿圖前,閻應元緩緩的說出了接下來的戰略部署。
兩人細細推演,越來越覺得可行,只是任務量有些大。
但相比救下一城民眾,勞累一些也是值得的。
方案既定,立刻把各部主將全部召集起來。
盧傳廷發布號令。
「令!」
「今任命閻應元為漢家軍軍師,總領一應軍務,各部需聽從調遣,不得有誤。」
底下的眾將雖齊聲應令,但也是滿腹的狐疑。
這時盧傳廷取下腰間懸掛著的印章,這是他平時發布軍令時的用印,也是老督爺的軍令印章。
緩緩的遞給新任軍師,閻應元鄭重接過,正式上任。
轉身審視眾將,高舉大印發布軍令。
第一條是對盧傳廷說的。
「戰陣兇險難測,為了少帥的安危,請主公今日便移駕句容,即刻動身!」
眾將一陣愕然,盧傳廷自然盡收眼底,趕緊轉於下首,低頭抱拳拱手,神情嚴肅。
「得令。」
應令後帶上警衛連戰士走出營門,二話不說,跨上戰馬便揚長而去,弄得眾人是滿頭的霧水。
計劃擬定後盧傳廷覺得自己留下來也是多餘,所以便有了這麼一出。
黃良忠被調走,陸康才來到江南,對業務自然不熟,盧傳廷正好藉機去水泥廠看看。
閻應元一條條軍令發布,眾將見少帥都按令行事,哪敢不依,各自領命離去。
站立一旁的袁長青漸漸聽出些味道,眼睛也越來越亮。
不愧是少帥信任的能人,幾乎將身邊擁有的資源發揮到了極致。
各部按部就班,此戰過後,屬於漢家軍的時代必將來臨。
離開軍營的盧傳廷縱馬奔馳在鄉間小路上,心情悠然。
手下有能人就是爽啊,不用再操心軍務,索性放慢了馬速,臨近傍晚,已經到達了下蜀鎮地界。
前面一個村落出現在眼前,一條寬約丈余的小河道穿村而過。
村頭放牛的牧童嘴邊吊著根狗尾巴草在草地間打滾嬉戲。田地間三五老農各自勞作。
村中炊煙渺渺,仿佛遠離了亂世。
盧傳廷一夾馬腹,朝前一指說道。
「走,去老鄉家看看。」
一旁的李軍應了一聲,十幾個警衛戰士當先躍馬走在了前面。
駿馬奔馳,放牛的牧童一骨碌爬起,審視一番,待警衛來到面前,不等他們開口詢問,牧童便是一個軍禮,是獨屬於漢家軍的軍禮。
馬上的警衛戰士一陣愕然,下意識的回了一禮。
牧童咧嘴一笑,雀躍間雙臂盤旋飛舞,轉頭便朝著村中跑去,邊跑邊大喊。
「村長爺爺,漢家軍來啦。村長爺爺,快出來啊。」
小兒叫聲,脆麗明亮,村中眾人聞聲紛紛走出家門,正在做飯的農婦顧不得灶中柴火,雙手在圍裙間胡亂擦拭兩把。飽經風霜的臉頰難得的綻放了笑顏。
粗壯一些的婦人更是緊走幾步,朝著盧傳廷一群人迎了上來,獨腿的村長柱著拐棍,僅剩下的一條腿好像力量得到了加強一般,行走間竟也能健步如飛。
幾十人熱熱鬧鬧的來到了村頭,七嘴八舌紛紛說著話,盧傳廷也未想到村民們會如此熱情,只好各自應著。
村長終於擠到了前頭,看著眼前的漢家軍戰士面生,但軍裝機槍做不得假,示意大夥安靜。
見領頭的少年唇紅齒白,器宇軒昂。後面的戰士精氣十足,矯健異常,不似普通戰士。
於是朝盧傳廷一行人拱手行禮。問道。
「不知諸位來自哪裡,是黃軍長麾下嗎?」
李軍正欲答話,盧傳廷抬手制止了他,朝老漢一拱手說道。
「我們來自宜興,正欲前往黃軍長處,今日路過此地,見村中祥和寧靜,加之天色已晚,所以特來叨擾一番。」
「哦,原來如此,請!」
眾人趕緊讓開道路,盧傳廷在村長的帶領下往村里走去。
村中房舍大多是夯土結構,低矮簡陋倒也顯得生氣盎然,房舍明顯的最近修繕過,屋頂上蓋著的稻草看起來很新鮮,這並不難看出來,因為稻草蓋在屋頂時間久了便會發黑。
來到村長家,因房舍不大,根本擠不下這麼多人,索性便搬了幾張凳子在院中坐下。
盧傳廷示意村長也坐下,和他嘮起了家常。
「這見天的打仗,日子不好過吧。」
不待村長答話,後面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說開了,大多是一些感謝漢家軍的話,人聲嘈雜,盧傳廷也半聽半猜。
畢竟這裡的鄉音與三蘇地區還是有些差別的。
村長見眾人嘈雜,不由大喝了一聲。
「都有點規矩。這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聽得村長發火,眾人皆都閉上了嘴巴,村長不好意思的朝盧傳廷拱手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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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鄉野粗婦,讓將軍見笑!」
盧傳廷擺擺手表示無妨,示意村長接著說。
村長嘆了口氣,絮絮叨叨的說。
「唉,這狗日的世道是真難活啊,要不是一個多月前你們漢家軍來了,估計咱們都熬不過今年。去年的糧食大半都交給朝廷去打仗了,誰知不過幾個月的光景,朝廷便敗了,韃子來了後,原先來收糧的還能夠好言相勸,後邊來的韃子就一波比一波狠了,老鄉們被搜颳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要是湊不出足夠的糧食,韃子兵就砍幾個腦袋充數,我這條腿就是被他們砍斷的,到了後來啊,我們就只能啃樹皮了,哪裡還有糧食交!韃子再來就隨他們砍吧,反正遲早也是個餓死,年輕一些的要逃難去,可是這個世道往哪走不是個死路,好幾個年輕人一出村子便被抓了壯丁,韃子說離開了戶籍地便屬於流民,我們也想明白啦,韃子這麼逼咱們,說不定就是等著咱逃走呢,大夥索性便不走了,餓便餓死吧,實在餓急了就去河邊挖觀音土充飢,可是那玩意吃的進去,卻拉不出來,老黃頭一家便是被活活撐死的。」
說到這裡,村長已經老淚縱橫,後面站著的村婦們也默默的抹著眼淚。村長繼續往下說。
「正當大家都活不下的時候,你們漢家軍來了,說韃子已經被趕跑了,以後再也沒有人來強征糧食,叫大家幫你們去山裡搭窯,有工錢,咱們這很多都是老手藝人了,反正也沒的吃,要什麼錢,我便組織大傢伙跟著進了山,留下了這些老弱婦孺,漢家軍每月都會給村里送來糧食,這才活的下去,前些天還來幫我們修了屋舍。最近聽說打了個大勝仗,又給我們每個村子都送了耕牛。你們黃軍長真是救命的活菩薩啊。」
盧傳廷聽村長說完,也是深深嘆了口氣,難怪黃良忠短短時間便聚攏了如此實力,原來做了這麼多事,於民而言,黃良忠還是有功的。
接著問道。
「這附近的勞動力都進山了,這地怎麼辦。」
「哦!這倒不用擔心,黃軍長說了,等到農忙時會全體放假,到時候還會派民兵過來幫襯,平時除草施肥的活計這些婦人們便幹了,也累不著。」
盧傳廷點點頭,黃良忠在對民的方針政策方面,貫徹得還是蠻徹底的。
又閒聊了一會,婦人們才想起自家灶膛里還燒著火呢,紛紛散去,餘下了一些半大孩子不肯離去,兀自用崇拜的眼神盯著警衛連的戰士瞧。
天色漸晚,警衛戰士開始從馬上拿下東西,準備起鍋造飯,這時候門口走進來一個農婦,雙手端著一個大海碗,居然滿滿裝著蒸好的鹹魚,一塊一塊的,雖然賣相不是很好,但對於生活困頓的村民來說,這無異於山珍海味了吧。
放下海碗,農婦尷尬的笑著。
「這是當家的前些天從山裡捎來的,將軍莫要嫌棄。」
盧傳廷看看桌上的一碗鹹魚,鼻子有些酸,這碗鹹魚估計她們自己都捨不得吃。
還未來得及說些感謝的話,門口又有三三兩兩的婦人端著碗進來,不多會工夫,居然擺滿了一桌。
看著眼前的一幕,盧傳廷久久無言,這個民族真得是厚道且善良,勤勞且樸實。
盧傳廷並未推脫,拿起了筷子,先每個碗中都嘗了嘗,眾人見他並不嫌棄,俱都露出了笑顏。
這時候又有一個婦人走了進來,大聲嚷嚷。
「哎呀,真不好意思,這個東西我也沒煮過,來晚了,沒耽誤戰士們開飯吧。」
眾人俱都給她讓開了路,端著的海碗見沒地方擺了,一時間居然尷尬的不知所措。
盧傳廷也抬頭看著她,當目光注視到她碗中之物,眼眸顫盪,心神一下失守,竟騰的站起,將原本坐著的凳子彈飛了出去。
警衛們眉頭一皺,瞬間圍了過來,一時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端著碗的婦人見盧傳廷這種反應,也嚇得倒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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