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斤這一連串古怪的動作如果讓外人看見,肯定會以為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輕,可是只有趙三斤本人和已經過世的爺爺知道,擺出這個姿勢,其實是在修習《摸骨訣》。
《摸骨訣》和一般的醫術不同,不是看幾本書,寫幾篇論文,到手術台上給病人來幾刀就能練成的,因為這門手藝講究的是練氣。
所謂氣,其實是一種看不見,也不摸不著的東西,就像是氣功一樣,囤積在丹田之中,到了必要的時候,一旦把它釋放出來,就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趙三斤練的這種氣有個很叼很拉風的名字,叫做玄勁,是專門輔助摸骨用的,沒有它,也就達不到摸骨治病的目的。
白天在苞米地里,趙三斤給柳盈盈摸腳驅毒的時候,正是把玄勁從丹田裡面釋放出來,通過手指灌輸到柳盈盈體內,匯聚在柳盈盈的傷口周圍,進而達到了驅毒的效果,當時柳盈盈感覺到的那股如沐春風般的暖流,便是玄勁在她體內四處遊走所引起的。
玄勁這種東西,說起來厲害,用起來牛逼,可是相應的,練起來十分困難,趙三斤從十歲開始修習《摸骨訣》,到現在二十歲,整整十年的時間堅持不懈,也才初窺門徑,在丹田裡面積累了少量的玄勁,用它治病救人的話,一次兩次還行,如果次數多了,很快就能用完,到了那個時候,趙三斤就會變成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後果十分嚴重。
所以,白天損耗了不少的玄勁,趙三斤晚上必須加班加點的把它補回來……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趙三斤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兵哥哥,你快醒醒,醒醒啊,不好了,出大事了!」
女人的聲音剛落,就有一雙小手抓住趙三斤的肩膀,拼了命的搖晃起來。
「別鬧,再睡會兒……」趙三斤昨天晚上熬到凌晨三四點才睡,渾身都是瞌睡蟲,被這麼一搖,意識雖然瞬間恢復,可是眼睛卻沒有睜開,隨手一揮,把身體轉向一旁,背對著那個聲音。
「兵哥哥,太陽都曬屁股了,你再不起來,我……我就掀你被子!」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股威脅的味道。
趙三斤聽出來了,來人是柳嬌嬌,不過,柳嬌嬌是怎麼進來的?他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回到家以後,明明反鎖了大門,而且睡覺之前,堂屋的門栓也是插好的。
嘩的一下。
柳嬌嬌也是個急性子,見趙三斤像個死豬似的躺在床上雷打不動,她說到做到,剛說完,就抓住被子的一角,猛地往上一掀。
頓時,趙三斤只覺得渾身一冷,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真掀啊?
趙三斤昨天睡的時候沒有穿衣服,只有那條黑色的四角型小褲叉護著要害,柳嬌嬌這一掀不打緊,他從頭到腳……那寬闊的後背,那堅硬的脊樑,那微微往後撅著的屁股,還有那修長而壯碩的大腿、小腿,瞬間就全都暴露在天光之下。
最重要的是,全都落在了柳嬌嬌的視野之中,倒映在了柳嬌嬌那水盈盈的眸子裡。
「兵哥哥,你……你你你……」柳嬌嬌低頭瞄了兩眼,眼睛頓時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小嘴巴張開,驚訝的半天都沒能合上,駭然道:「你睡覺怎麼不穿衣服!」
不好,走光了!
一聽柳嬌嬌的驚呼聲,趙三斤心底咯噔一響,立刻就意識到大事不妙,哪裡還敢再偷懶裝睡?他騰的坐起身,伸手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健壯的身體。
「阿嬌,你……你咋來這麼早?」趙三斤那個汗啊,胸口處好像有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
抬眼一瞧,柳嬌嬌的臉都紅了,紅艷艷的,仿佛在滴血……
「我起的不早,兵哥哥,是你起的太晚了!」回過神,柳嬌嬌悄悄咽了口唾沫,哼道:「都八點半了,我和我姐剛吃過早飯,我姐讓我過來喊你,趕緊去林村長家裡一趟。」
「哦?」趙三斤愣道:「去他家幹什麼?」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趙三斤下意識想道:「難道林德才和柳盈盈的承包項目沒談成,讓自己過去當說客?或者……昨天偷偷去林家找林青青約會的事被林德才知道了,要找自己的麻煩?」
「林村長家裡的白菜成精了!」一句話,柳嬌嬌就打消了趙三斤心頭的疑慮。
「成精?」趙三斤又是一愣,皺眉道:「什麼意思?」
柳嬌嬌急道:「兵哥哥先別問這麼多了,趕緊起,我路上再告訴你。」
「好。」
看柳嬌嬌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趙三斤好奇心作祟,當下不再猶豫,讓柳嬌嬌背過身去,他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隨便洗了把臉,立刻就跟著柳嬌嬌趕往林家。
路上,柳嬌嬌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說道:「兵哥哥,你是沒看見,林村長院子裡的那棵白菜可邪乎了,昨天還是一棵小幼苗,一夜之間,居然長成了一棵大白菜,好大一棵,像個磨盤似的,估計得有四五十斤重……」
磨盤?四五十斤?
扭頭看到柳嬌嬌那煞有介事的樣子,趙三斤暗汗一把,禁不住翻了個白眼,苦笑道:「阿嬌,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亂說!」柳嬌嬌語氣堅定道:「那棵白菜真有磨盤那麼大,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個的白菜。」
趙三斤停下腳步,探手在柳嬌嬌額頭上摸了兩下,疑惑道:「沒發燒啊,阿嬌,你今天怎麼老說胡話?」
「兵哥哥,你……」柳嬌嬌氣得直跺腳,撅起嘴巴哼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話落,柳嬌嬌加快腳步,和趙三斤拉開距離,把趙三斤一個人落在後面,氣乎乎的跑開了,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看著柳嬌嬌那憤憤然的背影,趙三斤搖頭嘆息一聲,不由啞然失笑,心說小丫頭就是小丫頭,撒謊都不會。
殊不知,趙三斤昨天晚上還去過林家,而且從小洋樓里出來以後,從林家院子裡那片菜地經過的時候,還往菜地裡面撒了泡尿。
趙三斤記得很清楚,那片菜地裡面種的是白菜不假,可全都是一些剛栽上不久的白菜苗兒,只有巴掌那麼大。
試問,巴掌那麼大個的白菜苗兒,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長成磨盤那麼大的大白菜?這種騙人的鬼話,就算你去告訴鬼,鬼也不會相信啊!
更何況,趙三斤昨天晚上撒的那泡尿,就尿到了其中一棵白菜上面!
「肯定是這丫頭搞的惡作劇,耽誤我睡覺……」這樣想著,趙三斤好幾次都想轉身回去補個回籠覺,可是拐過街角,趙三斤往林家的方向看了幾眼,發現林家大門口居然站了不少人,好像真的有大事發生。
「咦?」
趙三斤愣了下,來都來了,索性就過去瞧瞧,萬一是林青青出了什麼事呢?畢竟昨天劉翠蛾和苗香竹都曾說過,林德才打算把林青青嫁給鎮上的劉子楓,劉家這幾天就要拿著錢過來和林青青訂親。
「如果真的是劉子楓,老子就打斷他的狗腿,看他還敢打青青的主意!」想到這茬趙三斤就來氣。
就在這時,站在人群外圍的劉翠蛾看到柳嬌嬌和趙三斤,大步迎了過來。
「劉嬸。」柳嬌嬌走在前面,她和劉翠蛾打了聲招呼,然後回頭瞪了眼趙三斤,氣道:「你去跟兵哥哥說吧,我剛才把白菜成精的事告訴他了,他偏不信!」
劉翠蛾笑道:「好好,嬸子跟他說。」
別人的話趙三斤未必相信,但是劉翠蛾的話,趙三斤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走到劉翠蛾跟前,問道:「劉嬸,這究竟是咋回事?」
劉翠蛾伸手指著林德才家裡的院子,正色道:「邪乎的很,青青家的那棵白菜成精了,長得比磨盤還大,大傢伙兒正擠在那裡看呢,都說林德才那個老禿驢缺德事兒幹得太多,家裡頭不乾淨,要遭報應……」
聽到這話,趙三斤心底頓時一沉。
白菜真的成精了?看劉翠蛾那凝重的臉色,可沒有一絲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在農村,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對鬼神的敬畏也從來沒有間斷過,都相信因果循環,善惡報應,所以包括劉翠蛾在內,村民們看到白菜成精,再想想林德才以前幹過的壞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報應」這兩個字。
「劉嬸,你說的是真的?」趙三斤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劉翠蛾。
劉翠蛾點頭道:「劉嬸啥時候坑過你?你要不相信的話,就自己過去瞅瞅,吳有能和市里來的那個柳總都在呢,林德才那個老禿驢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怎麼樣,兵哥哥現在相信了吧?」站在旁邊的柳嬌嬌一臉委屈的盯著趙三斤。
愣了片刻,趙三斤大步走到林家大門口,推開圍在那裡的村民,硬生生的擠了進去,剛進門,就看到柳盈盈和林德才、吳有能三個人正站在那片菜地邊上,目不斜視的盯著菜地裡面那棵大到有些離譜的白菜,眸子裡全都是震驚和不解之色。
而苗香竹和林青青則是站在小洋樓的堂屋門口,遠遠的看著,母女兩個抱在一起,畏畏縮縮的樣子,就像是大白天見到鬼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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