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了?」我心急火燎地問。
「我們已經盡力了……」小玖又嘆了口氣。
我跟關飛如遭雷擊。我簡直難以置信:「你在開玩笑吧……」
小柔突然「撲哧」笑了出來:「小玖老師就是在開玩笑,你們的表情真好玩!」
「嚇?」我跟關飛大眼瞪小眼。
小柔說道:「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子彈已經取出,陸風同學的意志也很頑強,現在只要等他醒過來了。」
小玖大大地打了個呵欠:「我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但是在陸風醒來之後要怎樣離開這裡回到商場,那就是你們要操心的事了……」
說完,她從醫用抽屜中拿出一張床單,鋪在地上睡了過去。小柔也頻頻打著呵欠:「抱歉學長,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我也想休息一下。」
她有樣學樣地拿出床單,鋪在地上,但又突然跑了過來,盯著腳尖說:「今天、今天很感謝你,特別是在地鐵里……總之,謝謝!」
想起地鐵中發生的事,不知為何我也感到耳根發熱。
我跟關飛走進了手術室。陸風正安詳地躺在手術床上,腫起的腹部已經消散了許多,胸口微微地一起一伏,發出平靜的睡息。
我終於鬆了口氣。短短兩天的時間裡,我們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平凡人生中不可能經歷的,而且一件接著一件,密不透風,讓人喘不過氣。
事實上不光是小玖她們,我跟關飛也已經嚴重透支。我來到了手術室的密封窗前,眺望起遠處無盡的夜色,那一棟棟黑色建築矗立在諾大的城市中,形如一座座蕭殺的黑色墓碑,埋葬了一個又一個如日記中描述的悲傷的故事。
不知記下這本日記的主人最後到底怎樣?成功復仇了嗎?還是……
我又翻開日記重新讀了起來,但是沒看兩段,我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撐不住,不知不覺中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我就聽一把沙啞的聲音說:「我的觀音佛祖……」
我揉揉睡眼,只見葉老站在了密封窗前發出驚嘆。
「葉前輩,你的腰……」我不無驚訝。
「區區小傷怎能擾我過夜?不說這個,你還是先看看那裡吧……」
葉老的身子骨簡直叫人吃驚。我緩緩地走近窗邊,看向已經開始放晴的黎明中的城市,當我看清葉老指的到底是什麼時,一股寒意猛地竄上了脊梁骨。
朦朧的晨光中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黑影。我幾乎可以肯定那裡就是昨晚被水淹沒的地鐵的上方。光線照在了那個匍匐在窟窿上方的殘酷的物體上,不同部位經過複雜的物理反射過程進入眼帘,形成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東西。
我所看到的是——一堆涌動的觸手,觸手前端長滿了濃密的黑髮,正是從地鐵裂縫中伸出的那些黑髮。在翻滾的觸手中間,一排巨大的牙齒從地面露了出來,牙齒里甚至還鑲嵌著另一排牙齒,這巨大的「口」中則是一片綠油油的液體。
不僅如此,四周還有密密麻麻的喪屍正湧向這個「怪物」,在湧進它口中的一瞬,屍肉被牙齒碾成了齏粉。
這簡直是噩夢中才會看到的景象!我感到胃袋裡一陣陣痙攣,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這種東西?!這個早已不是用病毒、生化武器或者一切我們知曉的常識能解釋的存在了。
陸風的醒轉是在大半天后,我們正走在陰冷潮濕的城市下水道,每走一步都會從水道深處傳來空寂的回音。有時上方會滴落一滴冰冷的水,讓人渾身激靈,時而則傳來一個聲響,能嚇人一大跳。
「水……」陸風在關飛的背後無力地喚道。
我馬上拿出一瓶礦泉水,倒進他乾涸的口中。只見他閉上眼,喉嚨艱難地翻動,將水咽下去。
「這是哪裡……我昏迷了多久……」
「你啊,閻王都見著了,幸好最後一刻被我和小柔拉了回來,所以,現在還是閉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吧!」小玖說道。
他望著漆黑的通道頂部,突然苦笑道:「看樣子……發生了不少事呢,能給我說說嗎?」
我點點頭,於是把從學校逃出後如何在吳辰星和初美他們的幫助下來到市中心,又是如何在絕境中被特警所救,然後帶到了地下超市,接著如何排除萬難抵達了醫院等情說了個遍。
空洞的地下水道迴響著我孤獨的話音,為了減少回音,我不自覺地壓低了音量。但在說到從手術室窗外看到的「那個」,我還是忍不住提高了些分貝,箇中體會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也無法完全消化。
「美杜莎……」當我和葉老看著眼前的景象發怔時,小玖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窗邊,喃喃地說出了一個這個名詞。
這個名詞立刻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聽到的關於蛇髮女妖的故事,還年幼的我真的十分害怕這個頭髮像蛇般涌動的女人。如此看來,小玖無意間說出的美杜莎這個名字形容眼前看到的這個「怪物」倒是非常貼切。
關飛和小柔也走了過來,看見這幅景象都驚訝得合不攏嘴。此刻我的腦中很自然地將眼前這個怪物與斷橋邊聽說的那個「怪物」聯想到一起了。可是,這傢伙究竟是什麼構造,為何會將四周的喪屍吞噬呢?
我又想到了「哨者」死時會被四周的喪屍吞噬,不正好跟它相反嗎?難道這裡面也有什麼關聯嗎?
等等……那怪物會把喪屍吞噬,而且喪屍都在湧向它……喪屍都在湧向它!突然有個想法砸中了我的腦袋,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把臉緊緊貼在玻璃上,往下看。
「怎麼了,李晨?」小玖問。
「我們可以逃出這裡了……」我說。
「什麼意思?」
我指了指下方,果然不出我所料,就連醫院裡的喪屍也開始穿過大門,踏上了即將被吞噬的朝聖之旅。
我們一直盯著下方的屍群看,大約10分鐘後,湧出大門的死者數量開始明顯減少了。我又貼著手術室的門聽了一會,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了喪屍的嘶叫,於是我迫不及待地說:「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可是陸風同學還沒有醒來。」小柔說道。
「不,等不及了,現在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萬一那東西的吸引力消失,被新一批死者闖進來就太晚了!」
我們不可能背著陸風從通風道上通過,只好跟關飛合力將手術室的門撞開了。
手術室外的走廊一片狼藉,地面上、牆面上都沾染著髒兮兮的血跡。我們一直沿著過道走,兩邊是歪歪扭扭的玻璃鏡框,有的上面鑲著手術須知事項,有的是手術科介紹,還有一些關於醫療知識的科普……
現在已經是大白天了,但是過道還是相當昏暗,所幸我們一直走到了三樓的大廳都沒遇到一隻死者。
但是一出大廳,一隻失去了雙腿,在地上艱難爬動的死者便出現在眼前了,葉老一刀結果了它。接著我們從消防通道一直跑到了一樓。
走出一樓的大廳,可以明顯察覺到這裡曾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地上都是乾涸的血跡和子彈的痕跡,只有看了日記才會知道,這兒就是當初邢東遇害以及眾人反抗卻被殘忍屠殺的場所。
大門近在眼前了,沒想這時右方突然傳來騷動,轉頭一看,大批的死者正拖著腿從那條過道中湧出,我們吃了一驚,心想要是門外也有一大群喪屍在等著豈不被前後夾擊了,於是訕訕地逃進了左手邊的其中一間門診室。
我緩緩地把門關上,這時小柔突然捂著嘴尖叫了一聲,聲音雖小,但已足以嚇我一跳。
「怎麼了?」
小柔發出了一聲乾嘔,指著牆邊。
「我的炎黃老祖……」葉老也訝道。只見牆邊躺著一具屍體,不,說是一具殘骸更加貼切,胸腔和腹腔已經被掏得只剩些碎肉殘渣,臉部也被挖去一半,事實上只剩下了人的大致輪廓
腦袋上插著一根手術刀,刀身在陽光下生輝。
我若有所悟地走近屍體,捂著鼻子,數不清的蠅蛆正在上面忙碌地分解著屍體的最後一絲養分,我強忍著嘔吐的衝動用刀子去翻那隻尚且完整的手掌,果然在手背上發現了那個日記中記載的圖案——一朵腐爛的玫瑰。
她真的復仇了!我在心裡驚嘆,至少眼前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被她所殺的。我甚至想到,醫院裡之所以擠滿了喪屍,也是因為她打開了醫院的大門,準備跟那些人同歸於盡。
我在心裡衷心地希望她能手刃仇人,把那些殺害她愛人和夥伴的惡人通通拖下地獄。又過了幾分鐘,待門外的屍群終於過去,我們才靜靜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小柔無心說出的一句話就像往我心湖扔出一塊巨石,泛起了巨大的波浪。她說:「學長,你不覺得剛才那人手背上的圖案,有點像我們從樓上看到的『怪物』嗎?」
一股寒意頓時竄上了脊梁骨,我不禁駐在原地。她說的沒錯,那一排排可怕的牙齒,凌亂的觸手,跟這個圖案看上去竟真有幾分相似。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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