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個世子來沖喜 128 驚變洛雲錫救命

    測試廣告1「陶兄弟,別忘了臨行前陳管家的囑咐。樂筆趣 m.lebiqu.com」看著陶夭夭兩眼放光的期待,紅兒小心地提醒道。

    「我記著呢,但是陳管家也沒說不讓我吃飯啊。」陶夭夭笑著接過宮女手中的托盤,將托盤上的酒菜一樣一樣地擺在了洛雲錫面前。

    「紅兒姐姐,皇上和皇后都發話了,祭月節不就是圖的一個熱鬧嗎?哪兒那麼多規矩啊!您說是吧,世子爺?」

    陶夭夭將筷子和勺子擺在了洛雲錫面前,開始勤快地給洛雲錫布菜。

    洛雲錫眼角的餘光掃過大殿裡那一雙雙窺探的眼睛,扯了扯嘴角笑道:「說得沒錯,是忠叔太過小心了。」

    「這才對嘛!」陶夭夭將滿碟子的美味佳肴往洛雲錫面前一放,「給!請世子慢用!」

    「辣的,歸我了。」她對洛雲錫呲了呲牙,自己從盤子裡扯了一根雞腿下來。

    今日的洛雲錫,她看著格外舒服,沒挑刺不說,似乎脾氣也變好了,陶夭夭一邊啃著噴香麻辣的雞腿,一邊在人群中搜尋著夏錦汐的身影。

    沒錯,她將這一切都歸結在夏錦汐的身上。

    洛雲錫這麼一個不喜歡女子的人,竟然會主動邀請夏錦汐上馬車,還對夏錦汐的聒噪不以為意,更重要的,是夏錦汐在馬車上說的那些話,洛雲錫竟然沒有絲毫生氣,這說明了什麼?

    陶夭夭偷偷看了洛雲錫一眼,恰好就瞧見了他眼尾的那顆妖嬈的桃花痣。

    擁有桃花痣的男人多情又無情,這個洛雲錫,怕不是看上這個夏錦汐了吧?

    陶夭夭皺著眉頭猜測,若真是這樣,那就不太好辦了。

    夏家跟她有仇,她好不容易找著夏錦汐這麼看似好欺負的,若是跟洛雲錫再牽扯上,她就不好下手了啊!

    這洛雲錫,她可是惹不起的!

    陶夭夭的視線在人群里轉了又轉,怕惹人注意便沒敢往身後看。

    大殿裡的座位看樣子是按官員品級劃分的,男女眷並未分開坐,陶夭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夏錦汐,正坐在距離自己不遠的桌邊。

    她跟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依偎在一起,很是親密,看樣子應該是夏夫人,夏夫人的右邊是一名中年男子,從他胖乎乎的肚子上,陶夭夭知道他就是祖父說的自家仇人了。

    那個買通她的陶青爹爹將她從相府夫人身邊抱走,後來又派人去陶家殺人放火的當今太尉夏遠。

    看著夏遠一家其樂融融地坐在那裡盡享天倫之樂,陶夭夭逐漸冷了臉。

    順著夏遠那桌往右看去,隔了不遠處,她看到了薛楚蕭,身邊跟隨的是一名陌生的女子,已婚婦人打扮。

    想也是,這種場合,是不適合帶趙姨娘出現的——儘管她為薛家生下了唯一的孫子。

    薛楚蕭這一桌只坐了他們夫婦兩人,陶夭夭正好奇為何不見她那個傳說中的親爹薛嵩,就聽到了一陣敬酒聲音。

    「下官敬相爺一杯!」一個聲音從左前方傳來,陶夭夭循聲去看,一眼就看到了緊挨著高台的那張桌子。

    原來薛嵩和薛楚蕭並未坐在一起,大概是因為身份尊貴的緣故吧,畢竟是一國之相呢。

    陶夭夭啃完了雞腿,又撕了另外一隻下來,繼續啃著雞腿打量。

    看那薛嵩大概五十歲左右的年紀,膚色略紅,身體微胖,臉上留著子孫胡,不大的一雙眼睛裡閃爍著精明陰翳的光。

    這是陶夭夭第一次看到她這個傳說中的親爹,可是不知為何,這個薛嵩給她的感覺總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戾氣。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剛才薛嵩若有若無朝這邊看的那一眼,讓她敏感地感覺到了一種危險,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甚至還不如待在洛雲錫身邊安心。

    陶夭夭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從薛嵩身上撤回了目光,轉而放到了他身邊那名婦人和少女身上。

    那名婦人同樣衣著華貴,舉手投足透著大家風範,正淡笑著跟身邊的那名妙齡女子低聲說著什麼,定然是薛府的掌家夫人杜氏無疑了,至於她身邊的那名少女。

    那少女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身著桃紅色繡花羅衫,梳著飛仙髻,容貌出眾,比起大公主藍景蓁的艷麗和貴氣,她則是多出了幾分嬌柔,若是她猜的沒錯,此女十有八九應該是薛青墨口中的那個玉兒姑姑。

    陶夭夭看著薛嵩那一桌人,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又想想自己的模樣,根本沒找出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看這模樣,自己根本不是薛家人啊?

    難道是祖父記錯了?

    要不就是……基因突變?

    她摸了摸鼻子,心裡正嘀咕,忽然聽到一陣絲竹管樂聲響起,十幾名統一服飾的靚麗女子自偏殿款款走來,或抱著琵琶,或吹起管笛,站在大殿中央的位置彈奏起來,同時也擋住了陶夭夭看向對面那女子的目光。

    「這祭月節,又是宮宴,難道不應該是各家女子比拼才藝的時間嗎?」陶夭夭疑惑地對洛雲錫問道。

    她啃雞腿啃得有些口渴,徵得洛雲錫眼神同意之後,她從洛雲錫酒壺裡倒了一杯酒出來解渴。

    這一次,她沒有等來洛雲錫的回答。

    倒是洛雲錫另一邊的紅兒掩著嘴巴笑了笑:「比拼才藝?陶兄弟說的是前些日子的賞菊宴吧?長公主原本已經下了帖子,各府的小姐們連才藝都準備好了,後來卻因為世子受傷一次取消了,長公主辦菊宴的目的才是才藝比拼呢。」

    紅兒指了指大殿中開始翩翩起舞的宮女們:「祭月節的任務,純粹就是吃喝玩樂,外加賞月,明日的秋獵才是重點呢,你沒看到今晚好多座位都是空著的嗎?」

    陶夭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怪不得剛才她看到了好多空位置,她認識的那幾個人,像是長公主,還有定遠侯家的桃灼,他們就沒在。

    唯一一個臉熟的,還是那個夏錦汐,只不過跟來的路上相比,夏錦汐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正低著頭時不時地往對面這邊看上一眼,但是陶夭夭知道,夏錦汐並不是看的洛雲錫,而是緊挨著洛雲錫的那一桌空座。

    桃灼沒來,夏錦汐一定很失望吧。

    「對了世子,你不是說莫谷主也會來嗎?怎麼沒看到他人?」陶夭夭終於想起來了沈玉楓。

    「他有些私事要處理,應該不會來了。」許是陶夭夭伸著脖子看那桌空座的動作有些大,洛雲錫也順著看了一眼。

    那一桌,該是給定遠侯一家留的位置,如今卻空無一人。

    隨著歌舞的開始,大殿裡逐漸熱鬧起來,原本端坐著的官員開始起來挨個敬酒,女眷們則是就近坐在了一起聊天。

    陶夭夭填飽了肚子,坐在那裡有些無聊,而且她還悲催地發現,這個時代是沒有月餅的。

    祭月節分明就是中秋節,只不過換了個說法而已,可是卻沒有月餅。

    沒有月餅的中秋節註定不是圓滿的。

    陶夭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來軒哥哥的桃花齋里又將有招牌糕點問世了,既然認親之路前途渺茫,那她只好先靜下心來搞搞事業了。

    她扭著頭四處看了一番,見大殿裡許多人已經離開了座位,便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高座,心裡頓時明白了。

    怪不得這些人忽然變得如此放鬆,原來是高台上的皇上和皇后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

    看著那些走來走去的身影,陶夭夭非常希望洛雲錫也能出去轉悠一圈,她好有機會溜達溜達,可是洛雲錫卻似乎沒有出去轉悠的打算,恰恰相反,他們這一桌還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洛世子,下官戶部劉奇,對洛王爺敬仰已久……」

    「洛世子,下官國子監李力,敬您一杯……」

    「洛世子,小女年方二八,精於琴棋書畫,尚待字閨中……」

    看到桌邊圍的一圈人,洛雲錫黑了黑臉,他將手裡的酒杯重重地擱在了桌上,忽然扯了扯嘴角。

    「對不住了各位大人,本世子重傷未愈,又不勝酒力,諸位要是想喝酒,不如讓我身邊的小書童陪大家喝上幾杯?」洛雲錫說著,將陶夭夭一把拎了過來。

    「陶季,諸位大人賞臉,還不趕緊陪著?」

    陶夭夭整了整被洛雲錫扯亂的後衣領,疑惑地看了洛雲錫一眼。

    她酒量不好,酒品也差,洛雲錫是得有多信任自己才會將自己推出去擋酒?

    不僅是她疑惑,桌邊黑壓壓圍著的那些端著酒杯弓著腰的官員們也心下疑惑。

    洛世子寵信身邊的小書童,他們是有所耳聞的,原本還不太信,可是方才看到這小書童跟洛世子同吃同坐,便信了一些,現在這洛世子竟然讓小書童替他喝酒,這些人看向陶夭夭的目光頓時就帶了些排斥。

    不僅是排斥,還有滿滿的蔑視。

    一個毛都沒長全的臭小子,不過仗著有幾分小聰明又機緣巧合救過洛世子兩回罷了,何德何能能擔得起他們的敬酒?

    眾人眼底的蔑視,陶夭夭自然也是看得到的,但是洛雲錫的話她倒是也不敢不從,於是便聳聳肩站了起來,一把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

    「小人陶季,奉我家世子爺之命,敬諸位大人一杯。」

    說完,她也不管那些人什麼表情,自顧自地仰頭喝乾了杯中之酒。

    好在今日的女眷不少,桌上也有果子酒,不然的話,她一杯下去估計就得倒桌子底下去了。

    「咳咳咳!」果子酒雖然好喝,陶夭夭倒也沒敢貪杯,一杯酒下肚,她裝模作樣地晃了晃腦袋,舉著空杯子對著眾人吼了一聲:「好酒!再來!」

    眾官員面面相覷,猶豫了半天,只得各人喝了各人酒杯里的酒,卻又聽洛雲錫說:「招呼也打了,酒也喝了,諸位大人請便吧。」

    眾官員臉色微微一變,他們雖然早已知道這個洛世子不好結交,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一點情面也不講。

    眾人訕訕地笑了笑,回頭悄悄看了一眼對面的藍景爍,卻見藍景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身為太子的藍景爍,桌子周圍一片空蕩,一個前去敬酒的都沒有。

    「嘔——」就在眾人猶豫著是不是得過去太子那邊賠個罪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極不雅觀的嘔吐聲。

    陶夭夭掩著嘴巴俯下了身子,眾人便也再不停留,慌忙將桌邊的位置空了出來。

    「嘔——」又是一聲響亮的嘔吐聲,陶夭夭一把扯住了洛雲錫的袖子,「不行了世子,我得出去透透氣了,萬一吐在這裡就麻煩了。」

    洛雲錫嫌棄地甩開自己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吼道:「還不快去!」

    「是是是,我去去就來!」

    陶夭夭如獲大赦,慌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貓著腰繞到了牆根,最後貼著牆角溜出了殿門。

    山上的空氣新鮮,陶夭夭一出殿門瞬間就精神起來。

    農曆十五的月亮,又圓又亮,比滿處的燈籠光亮還要亮上幾分,照得那些亭台樓閣和池館水榭栩栩如生。

    花園裡的桌上擺滿了瓜果,不少女眷圍著魚塘在對詩猜謎,陶夭夭對這些不感興趣,加上魚塘邊多是女子,她便遠遠地避了開去。

    一陣歡笑聲從右前方傳來,她遠遠地看到了一座精緻的亭子,亭子的四周掛滿了水晶燈籠,從自己腳下的這條水榭迴廊過去,正好能通往那座亭子。

    剛才在殿內,她不經意間往薛嵩那一桌瞄了一眼,正好看到薛楚玉被兩名女子叫走,所以她才裝作想吐的樣子跟洛雲錫告了假,可是等到她真的出了殿門,卻不見了薛楚玉和那兩名女子的身影。

    陶夭夭想了想,便隨手從一旁的桌上拎了一串葡萄,決定去那座亭子上碰碰運氣。

    她已經聽到了亭子裡傳來的男子的聲音,所以就算是找不到想找的人,她以男子的身份出現在亭中也不至於顯得太過突兀。

    這樣想著,她便加快了步子。

    誰料無意插柳柳成蔭,她剛走了沒幾步路,竟然在水榭的拐角處遠遠看到了薛楚玉,她的身邊圍了不少人,隱隱還能聽到女子的哭聲。

    陶夭夭猶豫了片刻之後放緩了步子,在廊下尋了個石凳坐了下來。

    「……諸位姐妹們你們看看,一個賤婢生的丫頭,竟然也配穿蜀錦做的裙子?」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氣勢洶洶的,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陶夭夭微微皺了皺眉頭,她遠遠地看了說話的那名少女一眼,不過十四五歲模樣,說話竟然如此刻薄,只是這「蜀錦」二字,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呢。

    她愣了愣,暗自咂舌,不會這麼巧吧?

    陶夭夭站起身來,將座位換到了對面的石凳上坐下,這一次,她便看到了掩面低聲抽泣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身上穿的衣裳花紋,可不就是那天她在劉記布莊送給柳家二小姐柳如煙的蜀錦嗎?

    當天她離開劉記布莊之後,還去了蘇記布料買了一匹幾乎一模一樣的蜀錦,假冒柳府的管家以回禮的名義送去了沈府,並叮囑柳氏一定要用那匹蜀錦做成衣裙,讓陶靜和陶敏穿著來參加祭月節。

    其實她當初的本意是想借著蜀錦一事挑撥柳氏和柳夫人的關係,讓柳氏失去柳府的助力,只是她沒想到的事,柳氏和陶敏陶靜忽然相繼失蹤,壓根就沒來參加祭月節,她的這個小手段自然也沒有得逞。

    而讓她更沒想到的是,這個柳如煙竟然真的將衣裳穿出來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指著鼻子罵。

    陶夭夭吐出一口葡萄籽,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她真的不是針對柳如煙的。

    「你還哭?你有臉哭嗎?我看你跟你那姨娘一樣,都是狐媚子轉世,專門打扮得妖里妖氣來勾引男人的!」那個說話尖利的女聲再次響起,陶夭夭便也確認了這女子的身份。

    敢對著柳如煙這麼說話的人,一定是柳映的正室方氏所出的嫡女了。

    據她所知,柳映有一妻一妾,一共有四個女兒,大女兒柳如雲早已嫁為人婦,二女兒便是妾室所生的柳如煙,老三老四都是正室所出,三女兒柳如意跟柳如煙年齡相仿,四女兒則不到十歲。

    如此算來,這個指手畫腳數落柳如煙的女子應該就是柳三小姐柳如意了。

    陶夭夭嘖嘖地輕嘆了兩聲,柳映好歹官居五品,怎麼生了這麼一個女兒,連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都不懂,不過一身衣裳而已,竟然在行宮裡大肆宣揚,平白叫人看了笑話去。

    陶夭夭又往嘴裡丟了一顆葡萄,並換了個坐姿繼續坐著看戲。

    「這位姐姐,你身上的天絲錦紗衣面料並不比如煙姐姐的差,為何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呢?」

    說話的是一個綠衣少女,年齡看起來跟柳如煙差不多,剛才柳如煙哭泣的時候她一直陪在身邊,陶夭夭便多看了她兩眼。

    也就是因為多看了這兩眼,陶夭夭才恍然驚覺自己見過這女子。

    她皺著眉頭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了那女子的身份——定遠侯府程姨娘的女兒桃依依,那次她跟洛雲錫去定遠侯府給桃崢那個小霸王送禮的時候見過。

    說實話,她對這個桃依依的印象並不好,小小年紀就那麼多壞心思,脾氣不好推搡了薛青墨不說,還不惜自傷,意圖嫁禍給薛府的侍衛李志。

    不過,陶夭夭挑了挑眉梢繼續看去,以桃依依的性格,應該不會主動幫人說話替人解圍的吧?

    聽到桃依依替柳如煙出頭,柳如意冷哼了一聲:「我當時誰呢,原來是定遠侯家裡的庶女啊!」

    「庶女」二字,她說得尤為大聲,激起了周圍女子們的好一陣輕笑。

    陶夭夭也微微吃了一驚,看來柳如意是知道桃依依身份的。

    定遠侯背景可比柳府大了去了,她沒想到的是,柳如意不過一個五品官員家的女兒,竟然敢得罪定遠侯府?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柳如意既然敢對桃依依這麼說話,那這桃依依想必在定遠侯府里也是極不受寵的吧,上次在定遠侯府的時候,她就看出了些端倪。

    陶夭夭「噗」地一口將葡萄皮吐在手裡,專心致志地做起了吃瓜群眾。


    「依依,算了,我們走吧!」聽到桃依依因為自己而受辱,柳如煙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輕輕拉住了桃依依的手。

    「行了如意妹妹,跟這種婢子生的孩子沒有什麼好說的,別拉低了咱們自己的身份。」

    一個身著翠煙羅紗裙的女子上前拉住了柳如意的胳膊,伸手指了指在一旁站了好久的那名女子說道:「薛相家裡的玉兒小姐在這裡呢,別惹了她的不快。」

    陶夭夭扯了扯嘴角,她猜對了。

    那名少女果然是薛楚玉——薛墨那孩子口中的玉兒姑姑。

    她並沒打算出去替柳如煙解圍,雖說這蜀錦是她的計策中的一部分,不過那柳如煙也不是完全無辜。

    她至今仍然記得那天她說結賬的時候,柳如煙眼神里流露出來的貪婪與逢迎。

    正經人家的姑娘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接受陌生男子的饋贈。

    正罵著人的柳如意回神,似是這才看到薛楚玉,她慌忙掛上一副笑臉,上前一步想要挽起薛楚玉的胳膊:「讓玉兒姐姐見笑了,妹妹只顧著教訓家裡的奴才了,沒顧上玉兒姐姐,實在是失禮。」

    薛楚玉淺笑了兩聲,眼底划過一絲輕蔑,幾不可見地朝後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柳如意觸碰。

    這一退,便退到了柳如煙站的角落邊。

    她伸出胳膊,輕輕撫了撫水榭的欄杆,然後淡笑著回過頭來。

    「如意姑娘說笑了,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姐姐。」

    薛楚玉似乎並不打算給柳如意留臉面,她看了一眼縮在欄杆邊上的柳如煙,又說:

    「這位如煙姑娘才是你的姐姐吧?你對我這樣一個外人都能以姐姐想稱,卻稱呼自己父親的女兒為奴才,著實令人刮目相看呢。」

    柳如意臉上的笑意猛然一僵,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薛楚玉已經帶著身邊的侍女抬步離開。

    薛楚玉離開的方向恰好是陶夭夭所在的位置,她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薛楚玉,整了整衣裳從石凳上站了起來,然後裝作閒逛的樣子走到了水榭中央。

    「這位公子請留步!」就在陶夭夭跟薛楚玉錯身而過的時候,薛楚玉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陶夭夭扯了扯嘴角,緩緩地停住了腳步,然後慢慢轉身,擠出一個在她看來最合適的微笑出來。

    「這位姑娘是在叫我嗎?」

    薛楚玉淡笑著打量了陶夭夭一眼,溫柔地開口:「敢問這位公子,你可是洛世子身邊的那位書童?」

    陶夭夭「啊」了一聲:「公子不敢當,在下陶季,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你不認得我家小姐嗎?我家小姐是薛相最寶貝的千金……」

    薛楚玉還不待回話,她身邊的侍女就對著陶夭夭開口了,頗有些狗仗人勢的嫌疑。

    「玲兒不得無禮!」薛楚玉的聲音沉了下來,低斥了那名侍女一聲,然後對著陶夭夭客氣地笑了笑:「讓陶公子見笑了。」

    「哪裡哪裡。」陶夭夭擺了擺手,眼珠子一轉笑道:「薛姑娘叫住在下有何貴幹?我家世子可沒跟我在一起哦。」

    陶夭夭的直來直去讓薛楚玉的臉色紅了紅,她張了張嘴,原本已經想好的措辭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不知薛姑娘芳齡幾何?我家世子尚未婚配,方才在大殿當中,好多大人可都是帶著自家閨女的生辰貼過去敬酒的,我們家世子長那麼好看,本事又大,若是薛姑娘有什麼想法,可得提前下手啊!」

    陶夭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將自家主子賣了個乾淨,將薛楚玉的臉說得一紅到底。

    「你怎麼說話呢?我家小姐是相爺的掌上明珠,自打開春小姐行過笄禮以來,上門提親的人早就踏破門檻兒了,又豈能跟那些世俗女子相提並論!」

    薛楚玉身邊的侍女數落起人來倒是嘴巴挺順溜。

    「玲兒!」薛楚玉狠狠地瞪了那侍女一眼,也不知是真氣還是假氣。

    陶夭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薛墨身邊那個叫李志的家丁沒有說謊,這個薛楚玉果真是剛剛過了及笄的年齡,也確實跟自己的年紀對不上。

    陶夭夭皺了皺眉頭,已經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她便也沒打算繼續在這兒待著。

    「薛姑娘,世子那邊還等著我去伺候呢,在下就先告辭了。」陶夭夭對著薛楚玉客氣地笑了笑,已經沒有了繼續搭訕的耐心。

    「陶公子慢走。」薛楚玉對著陶夭夭低了低頭,右手不經意間輕輕撫了撫自己右耳上的翡翠耳墜。

    「玲兒,咱們也該回去來了。」她的手指微動,笑著招呼了一聲身邊的侍女。

    「是,小姐。」玲兒福了福身子轉過身來。

    然而,還沒等她們幾個邁開步子,忽然聽到「啊」地一聲尖叫,緊接著便傳來「噗通——噗通——」兩聲重重的落水聲音,之後便是一陣騷亂聲和呼救聲。

    「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水榭迴廊上站的多是女子,此刻見到有人落水,她們驚恐地抱成一團大聲呼喊,卻沒有一個人跳下去救人。

    「有人落水了!」薛楚玉的步子一頓,臉上現出了幾分焦急之色。

    她推了推身邊的侍女:「快,玲兒,趕緊去叫人!」

    「知道了小姐!」巧兒答應著匆匆離開。

    薛楚玉覺得身子被人輕輕推了一下,等她回過頭來,就看到陶夭夭已經推開她朝人群里跑了過去。

    「誰落水了?」陶夭夭沉聲問道。

    廊下雖然吊著燈籠,卻照不了多大點兒的地方,水面上一片漆黑。

    她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水花四濺,卻看不清是誰落了水。

    廊上的眾女子因為受驚各自三三兩兩抱成了一團,根本無人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不能用排除法判斷落水之人。

    「別叫了!我再問一遍,誰落水了!」陶夭夭的聲音又大了幾分,聲音裡帶了幾分厲色。

    眾女子被陶夭夭的厲聲呵斥嚇到了,其中一人顫巍巍地指了指水中:「是如意小姐,還有定遠侯府的桃小姐……」

    「真該死!」陶夭夭低斥了一聲,她原想低調,不想強出頭,可是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

    更何況,現在這裡一群女子,就她這麼一個「男子」。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叫人!」

    陶夭夭對著身後低吼了一聲,在原地蹦跳了幾下之後,她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外衣,連帶著掛在身上的那兩個大荷包一起,隨手堆放在了廊邊的木質靠椅上,之後便小心地翻過了欄杆跳進了水裡。

    深秋的水已經帶了涼意,她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之後就在心裡罵開了。

    這池裡的水至多有一人高,根本不深,稍微懂點水性的人都淹不死。

    就算不熟水性,只要懂半點常識,知道最先閉氣的話,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而且她剛跳下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感覺到了,這小池應該是才開鑿不久,水底並沒有任何水生植物,就更不用懼怕水草纏腳了。

    這池水,想淹死人,太難了!

    但是,怕就怕那兩個大小姐心生畏懼死命掙扎。

    陶夭夭嘆了一口氣,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游去。

    「救命!救我!」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陶夭夭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胳膊,水裡一個旋身游到了她的身後,一把撈起她就朝岸邊游去。

    她已經聽到了岸上傳來的腳步聲,也看到了明晃晃的火把,更聽到了廊上嘰嘰喳喳的喧譁聲,是那些聒噪的女人在跟來人說明情況。

    當然,還有一些女子的哭喊聲。

    池子不算大,岸邊離得不遠,陶夭夭便放棄了從落水處往廊上遞人的打算。

    她用一隻手扯著救起來的女子,另一隻手劃著水往不遠處的岸邊游去。

    接近岸邊的時候,火把照出了她身邊那人的模樣,是那個綠衣女子——定遠侯府的桃依依。

    「快!趕緊去救人!」岸上不知傳來誰的呼喊聲,有幾名侍衛已經朝她的方向遊了過來,水榭上面也跳下了幾個人,有兩個速度快的已經到了她的身邊。

    「是陶季兄弟嗎?」最前面的一名侍衛沉聲問道。

    「是我,趕緊將人帶上岸去!」陶夭夭浮出了水面深吸了一口氣。

    她心裡惦記著另外一個落水的柳如意,所以將桃依依交到那人手裡之後,她折身又遊了回去。

    這柳如意儘管再怎麼尖酸刻薄,但好歹是條人命,況且以她的本事,別說在水裡救兩個人了,就算讓她扛著重物游上幾圈都沒有任何問題。

    不遠處的撲騰聲雖然微弱,卻依舊在響著。

    陶夭夭心下稍安,看準了位置之後,她深吸一口氣之後一頭又扎進了水裡。

    「救命!——救——」耳邊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誰忽然扼住了喉嚨。

    這聲音,不太對勁!

    陶夭夭心裡一沉,慌忙浮出了水面。

    「火把呢?快舉火把過來!」陶夭夭揚聲對著水榭之上的眾人喊道。

    水榭太高,又有欄杆阻擋,就算救了人也拉不上去。

    柳如意落水的地方是水榭下方,若是多用一些火把照一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陶夭夭的話起了作用,水榭上頓時伸出來許多火把。

    她焦急地在水中尋找柳如意,可是任憑她來來回迴繞著迴廊下方遊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柳如意的身影,從那一聲戛然而止的呼救聲之後,也再沒了任何聲音。

    身後岸邊趕過來救人的侍衛已經陸續快游過來了,陶夭夭鬆了一口氣,準備再去遠一點的水域找。

    還沒動身,她忽然看到水榭的正下方有一道黑影閃過。

    「找到了,在這裡!」陶夭夭驚喜地招呼了一聲,鉚足了力氣率先朝那個黑影游去。

    然而,就在她眼看就要游到黑影身邊的時候,忽然看到水中有一道亮光划過,像是……

    糟了!

    那道黑影不是柳如意!

    陶夭夭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立刻放棄了繼續趕過去的打算,轉而使勁蹬腿朝著身後那群侍衛遊了過去。

    但是身後那個黑影仗著水榭上方視線受阻的優勢,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已經速度極快地朝她追了過來。

    陶夭夭的體力已經耗得差不多了,哪裡是身後那人的對手,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她露出頭來朝水榭之上一看,赫然看到了洛雲錫的身影。

    火把照亮了洛雲錫的臉,臉上是若有所思的疑問,似乎還帶著些隱隱的擔憂。

    「洛雲錫,救我!」陶夭夭從水下冒出一個頭來,下意識地對著洛雲錫吼了一嗓子,吼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連名帶姓稱呼起了這位世子爺。

    聽到陶夭夭的聲音,洛雲錫猛地低頭,他快步朝陶夭夭呼救的方向緊走了幾步,不假思索地對著身後的祁風開口,似是根本未曾留意陶夭夭對自己的稱呼。

    「祁風!快!」

    身後的祁風看到洛雲錫凝重的表情,連答應一聲都沒有就跳進了水裡。

    就在祁風落水的那一瞬間,陶夭夭看到水裡的那個黑影對自己揚起了刀子。

    祁風距離自己還有幾米的距離,而那個明晃晃的刀子映著火把的光亮已經朝她飛快地刺了過來。

    陶夭夭知道自己躲不開了,情急之下她只得在水中使勁扭轉了一下身子避開了重要部位,揚起自己的胳膊去擋那把匕首。

    只聽「當」的一聲脆響,緊接著是東西落水的聲音。

    她預料中的胳膊刺痛並沒有傳來,微愣的片刻,她被祁風扯住胳膊一把丟到了一邊,而祁風自己則朝著那個逃跑的黑影追了過去。

    身後過來營救的侍衛陸續趕到,陶夭夭徹底鬆了一口氣,這一鬆氣,連驚帶怕的,她的力氣也用了個差不多,想游回岸上去是不大可能了。

    而身後的幾名侍衛正在水裡尋找著柳如意,自然是顧不上她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水榭廊台,一眼就尋到了洛雲錫的身影,便遊了幾步到了洛雲錫的正下方。

    水面距離水榭的路面至少有兩三米,水榭上還有欄杆,她會爬樹,努努力倒是也可以爬上去,可是她就是不想動了。

    她救了人,有底氣居功自傲了,她也是弱女子,她也需要救援。

    「世子,我游不動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花,「呸」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濁水出來,再然後,便像只布袋熊似的抱住一根木頭柱子不動了。

    洛雲錫低頭,看著陶夭夭那張笑得燦爛的小臉,他忽然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直到陶夭夭一聲響亮的噴嚏聲響起,他才猛然驚覺,之後便迅速將頭撤了回來。

    「夏大人。」陶夭夭在水榭的正下方,上面的人不探頭出來她是看不到的,只能聽到聲音,聽出了這是洛雲錫的聲音。

    「下官明白!」又一個聲音從上頭傳來,雖然聽不出是誰,不過想也能想個八九不離十,能在這裡出現的姓夏的大人,除了太尉夏遠還能有誰?

    「你們幾個,趕緊將人救上來,迅速封鎖現場,通知閒雜人等,速速離去!」依舊是夏遠的聲音。

    隨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幾名禁軍走上前來,持槍將岸上圍著想要旁觀的眾人都請了出去,只剩下隱隱約約傳來的一陣陌生女人的哭聲。

    「陶兄弟,長矛不夠長,我們已經在找東西救你了,你再堅持片刻!」水榭上面探出一個頭來,陶夭夭伸著脖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夏遠。

    胖乎乎的臉,比陳管家稍稍黑一些,胖肚子抵著欄杆,有些礙事。

    想到夏錦汐口裡的「胖老頭」,陶夭夭頓時有些想笑。

    「知道了夏大人,您可趕緊的啊!我在水裡快凍死了!」陶夭夭誇張地嚎了一聲,再抬頭時欄杆邊緣處已經不見了人影,只能聽到上頭傳來的陣陣低語聲。

    雖然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可是她卻從那種說話慵懶得腔調里聽出了洛雲錫的聲音,知道洛雲錫在頭頂上,她忽然沒來由地一陣安心。

    又過了一會兒,一條長長的帶子垂在了她的面前,順著帶子朝上看去,洛雲錫的俊臉出現在欄杆之外。

    「還不上來。」洛雲錫晃了晃手裡的帶子,陶夭夭揉了揉眼睛,確定是洛雲錫親自拋下來的帶子。測試廣告2



128 驚變洛雲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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