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欺負你了,就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聽到這話,蕭長車整個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過往的歲月。
好熟悉的一句話啊!
只不過當初跟她說這句話的人,卻已離開她太久太久了!
恍惚之中,一個滿面笑容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伸出雙手招喚著:「小雨,過來,走過來!」
那是自己的父親,一個可以用他強壯的身體替自己遮風擋雨,有力的雙手替自己削除荊棘的依靠。
身影晃動,越來越模糊,眼看著便要從自己的眼前消失,蕭長車有些急了,伸出雙手,想要抓住眼前的男人。
「爹爹,不要拋下我!」
啪的一聲,眼前的身影還是如泡泡一般炸裂了。
李大錘目瞪口呆地看著蕭長車。
不至於吧?
自己說了什麼啦?
蕭長車居然伸手喊自己爹爹!
看著蕭長車失神的雙瞳毫無焦距,李大錘猛然明白了過來。
自己似乎是不小心觸動了什麼開關,讓蕭長車的心神一下子失守了。
像蕭長車這樣武道修為極其高深的人,心神亦是極為堅定,想要擾亂她這樣的人的心神,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今天可就是趕巧了。
她受傷很重,正處於恢復期。
她對自己很是信任,沒有什麼戒備,
這兩點齊備,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突然想起了什麼,李大錘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戰,
等會兒蕭長車要是清醒了過來,知道她迷迷糊糊地喊了自己爸爸,只怕以後會滿世界追殺自己吧?
眼珠子骨溜溜地亂轉,李大錘急速地思索著應對的辦法。
蕭長車屈起雙腿,兩手緊抱,下巴擱在膝蓋之上,雙眼緊閉,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沒有發作的蕭長車,反而讓李大錘不知如何是好了,剛剛想好的一肚子說辭,瞬間便被忘到了九宵雲外,默默地坐到了蕭長車身邊,亦是一言不發。
蕭長車在回憶她的家人,
自己比她還要可憐得很呢,
竟然連回憶也不曾有過。
父母親到底長什麼樣子呢?
一時之間,眼眶竟然也紅了。
「那年我回來的時候,莊子沒有了,只剩下了斷壁殘垣,家人沒有了,完好的遺體都沒有幾具,我在廢墟之中挖呀,刨呀,可惜什麼也找不到。」蕭長車的聲音幽幽地在耳邊響起。
「我在廢墟之中哭了三天,流光了我這一輩子所有的眼淚。我發誓,以後我只流血,不流淚。然後,我拿刀子絞斷了我的長髮,將頭髮拋在了廢墟之中,讓人把我的斷髮與莊子上所有的一切,全都掩埋!」蕭長車睜開了雙眼:「從那一天起,曾經的大小姐蕭凝雨死了,殺人不眨眼的蕭長車出現了。」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李大錘,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亮晶晶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李大錘。
「當然!」李大錘點頭道。「當年,屠滅莊子的是那一股元軍?首領是誰?以後我們與其開戰的時候,將其斬盡殺絕,不留一個!就算他們想要投降我們,我們也不收。」
「是左賢王阿斯圖的部眾!」蕭長車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一碰到阿斯圖的隊伍,就死咬著不放!」李大錘道:「以後找個機會,先把這個賊子宰了!」
蕭長車偏過了頭,看著李大錘,道:「最早的時候,我把事情想得很簡單,認為只要在戰場之上百戰百勝,自然便能消滅一切敵人,可後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一個令狐野,就能把我拿捏得死死的。我打了無數的勝仗,可是發現離我最初的目標卻時越來越遠了。令狐野壓根兒就沒有與北元死磕的想法,一門心思地做著清秋大夢,想要君臨天下。」
「現在你有了寶瓶州,他唯一能拿捏你的地方已經消失了。以後,你就是正兒八經的車騎將軍了!」李大錘笑道。
「可是怎麼治理寶瓶州,我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嚴家留下的體系,基本上要徹底摧毀的,可摧毀之後如何重建呢?」蕭長車嘆道:「兩難之間,不摧毀,寶瓶州根本就不可能為我所用,摧毀了,哪裡來的人才幫我重新發展?」
「這不是有我嗎!」李大錘大力地拍著胸膛。「別忘了,我手下可是人才濟濟的。知道泰安城的賢人堂嗎?曉得十餘年前,泰安城便開始遍設學館,周濟有天分的人進學館讀書學習嗎?我告訴你,什麼人才都有!治理一個寶瓶州,那是手拿把攥。其中很多人還在賀蘭原上實習了一兩年了,到時候把他們調下來就能用。」
「生意是你的,管理各地方的人是你的,水師是你的,那寶瓶州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我剛剛擺脫了令狐野的拿捏,轉頭就又受你的拿捏嗎?到時候說不得你要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不然就又要斷我的錢糧是不是?」蕭長車冷笑道。
李大錘乾咳一聲道:「沒有必要分得這麼清楚吧?咱們是盟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何分彼此呢?你居然把我拿來與令狐野這個傢伙相提並論,這可真是傷我的心。蕭長車,不說別的,就說這一次,咱們也是共過生死了吧?這點信任感都沒有?我拿捏誰也不會拿捏你呀!」
「誰要是完全相信你李大錘,那估計是被你賣了還興高彩烈地幫著你數錢。以前拿我欠債的事情三番兩次威脅我的是誰?動不動便要把我綁去泰安城換女裝跳舞的人是誰?李大錘,我是堂堂大秦三品車騎將軍!」蕭長車道:「豈能受你一個馬匪的挾制?」
李大錘有些惱火:「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還是大秦皇室子弟,金枝玉葉,身份可比你高多了!三品車騎將軍算個屁啊!」
蕭長車一甩長發,譏笑道:「前太子的兒子,而且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像你這樣的人,朝廷一般是千方百計想要殺之而後快的。我要是捉了你送去長安,你信不信立馬便能官升三級!」
李大錘臉一黑,伸手比劃了一下,「看來今日我是必須要殺人滅口了!」
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李大錘,蕭長車卟哧一笑,但馬上又想起了什麼,立即收起了笑聲,虎起了一張臉。
終於在口舌之爭之上占了一次上風,這讓蕭長車很得意。
以往總是被這個傢伙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這一回終於是讓這個傢伙吃癟,痛快。
李大錘臉上惱火,心裡卻是快活得很。
好呀好呀!
終於糊弄過去了,蕭長車沒想起來曾叫過自己爸爸!
而且,似乎在寶瓶州的治理之上,也沒跟自己糾纏了。
以後蕭長車當他的車騎將軍,不過下頭的重要官吏,都得是自己的人。
這傢伙還是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軍隊之上,她要啥,我就給啥。
反正沙場作戰,這女人是大行家。
天地人三營,整編以後都可以交給她來具體指揮,谷小滿、方小貓、夏至也都可以歸到她的麾下。
自己嘛,隱身幕後,運籌維幄,決勝千里之外足矣。
她要面子,自己要里子!
不過以後面子裡子,統統都是我的!
李大錘笑咪咪地想著。
看著李大錘臉上的陰晴變化,蕭長車警覺地問道:「李大錘,你心裡又在轉著什麼壞主意?」
「沒有!」李大錘矢口否認:「回去之後,我麾下軍隊進行整編,以後就都交給你指揮,我呢,就一門心思賺錢,給你籌措軍費你覺得如何?」
「這麼好心?」蕭長車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大錘。
「總得有個分工嘛!」李大錘笑吟吟地道:「你對戰場的敏銳嗅覺是我們所有人都公認的,我呢,賺錢也是很有天分的,咱們都在各自擅長的領域去發展,這樣就能天長地久對不對?」
「什麼天長地久?」蕭長車羞惱地道:「李大錘,不要嘴花花,就算是盟友,你真惹惱了我,也揍你!咱們這是天作之合!」
「不是一個意思嗎?」李大錘驚訝地問道。
蕭長車漲紅了臉,從氈毯之上爬了起來,往洞穴里走去,「是相得益彰!」
身後,李大錘哈哈大笑。
「蕭長車,總不能說咱們是烏龜配王八,芝麻配綠豆吧,這不大好聽啊?」
一截柴禾從洞裡飛了出來,勁道十足。
李大錘一把抓住柴禾:「看起來恢復得是真快。蕭長車,咱們可不能閒著,抓緊時間給你療傷吧,傷勢差不多了,咱就得回去,要是一直在外躲著,咱們是無所謂,只怕你的手下和我的手下都要炸鍋了!」
將柴禾丟到一邊,李大錘正待踏進洞穴,卻又突然縮了回來,抬頭看著天空,一個黑點在天空之上往來盤旋。
從懷裡掏出一枚特製的竹哨,放在嘴裡,用力地吹了起來。
竹哨無聲,但天上的海東青卻是如利箭一般地直直地向著李大錘飛來。
李大錘伸出手去,海東青穩穩地停在了他的臂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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