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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陸迦樾。
一個九歲大的男孩,而在過去這幾年裡他竟然從不知道他的存在。
顧尹望著手中照片上的這個孩子,眼裡心底,怒不可遏。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收掌揉皺,拿了火機點燃一角,藍色的火苗舔著,以可怕的速度吞噬了整張照片。
為此事震怒的不止他,還有顧白裴,氣白了一張臉,砸碎了手邊的貴重擺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不是白養了她!她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這個家!」
顧落出事失蹤這麼多日子,顧白裴痛心疾首,卻不料再得到女兒的消息卻是以這樣一種始料未及的方式。
殘碎的瓷器碎片彈到顧尹腳下,他彎身撿起來,不小心劃破了掌心,那種疼痛尖銳清晰,彷如他心上的那道口子。
顧尹抽了紙巾擦了擦血跡,倒是不見暴怒反而異常冷靜的語氣:「我會去要個合理的解釋回來。」
他這般反常,徐璈和艾斯心中更加不安。
顧尹沒有耽誤時間,即刻飛往溫哥華。
踏上這裡的土地,呼吸到這裡的空氣,顧尹胸腔溢滿的是濃濃的恨意與怒火。施夜朝像是一早料到他會來,竟安排了人來接機,顧尹並未拒絕他的好意。司機把車開到一間酒店前,顧尹對這裡並不陌生。
下車後仰頭看了看這棟雙子星大樓,又回頭望了望對面的廣場,這間酒店大概是最近出現在人們口中曝光率最高的一個名字。
施夜朝就是在這裡向顧落求婚,並且公開承認陸迦樾的身份。
顧尹冷冷一笑,轉身進入大樓。
電梯上升的途中,顧尹的雙眼在墨鏡後輕輕闔上,在腦中設想了無數個稍候見到施夜朝的畫面,發現自己最希望的就是能夠將一顆子彈親手射進他的心臟。
如果事情可以如他想像的這麼簡單就不會讓他等了這麼多年。
電梯門打開,直通到一條單獨的走廊,在一旁等候的侍者恭敬的接過他的外套,請他進入內廳。
隨身保鏢被攔下,顧尹擺擺手示意他們留在外面,隻身入內。
房間裡只有一個人,背對他,立於巨大明亮的落地窗前。
又是許久不見,這一次再見顧尹沒了上一次的自得,反觀與他幾步之遙外的那個男人周身卻是一副靜到他感受不到任何攻擊力的氣息。
桌上擺著的珍品佳肴受到冷落,兩個男人像是在較量般,沒有人肯率先開口說話。顧尹啟開一瓶紅酒,動手給自己倒了杯,細細的耐心的品嘗著。
良久,他終於耐不住性子把酒杯輕磕在桌面上時,施夜朝終於轉過身來。
他嘴裡銜著一支煙,當著顧尹的面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點燃,分別解開兩手袖扣,拿過顧尹方才開過的那瓶紅酒為自己斟上,捏著杯子優雅落座,看也沒看他一眼。
「婚禮的日期我提前了,請柬在桌上。」施夜朝在他快要繃不住之前悠悠的開了口。
顧尹這才發現那張精緻的結婚請柬,他拿過隨意掃了一眼,揚手一丟。「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把顧落嫁給你?你沒資格得到她!」
施夜朝吐了口煙霧,「那位程小姐,你們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嗎?」
顧尹太陽穴一跳,眼神兇狠,抿唇不語。他不想暴露些什麼,但他的沉默並不能阻止施夜朝窺探到他要隱藏的東西。
「過去顧落曾經說過,認識姓施的是她這輩子最倒霉的事,但是她不後悔。」施夜朝玩味一笑,視線終於看向顧尹:「我想經歷這次的事,那位程小姐也一定會有類似想法,認識了你,應該是她最倒霉的事情,就是不知她後不後悔。」
「你對她做了什麼?」顧尹繃不住了,在這些日子裡他幾乎已經對程笑妍的生死失去了希望。
施夜朝不說話,食指閒適的敲打著紅酒杯。顧尹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起來,舊疾在這時發作,額角逐漸浸出薄汗:「你他媽啞了嗎?!」
面對他的暴躁,施夜朝微微一笑,食指點了點被他扔掉的請柬。「那上面的手寫字你不認得嗎?」
顧尹一愣,忙不迭把那請柬撿起來打開,請柬內頁上的英文字體確實為手寫,看字體定是出自女性手筆,但是……
他媽的讓他怎麼去確定出自程笑妍之手?他又沒見過那個傻姑娘的字!
施夜朝繼續晃動著杯中酒:「那是72寫來玩的,估計你不會認得。」
顧尹氣的眼前一黑,精緻的請柬在他手中瞬間成了幾片碎紙。「施夜朝!我今天為了別人而來!你別給我繞彎子!」
「我知道。」施夜朝贊同的點了下頭,「不管是我的女人還是孩子,我都不希望有人去打擾他們。」
顧尹諷刺的乾笑一聲,「我顧家的事,輪得到你做主?怎麼你現在還沒學乖?」
他語氣之中帶著滿滿的威脅挑釁,施夜朝眼眸一斂,將煙放在唇間輕輕的銜住。「別激動。」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在手裡把玩:「我只是提醒你,在你為了別的事情機關算盡時,或許還有個無辜的女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因你而受苦。」
說罷,他將那個小盒子丟過來,顧尹伸手精準接住,心有疑慮的打開,頓時愣了愣。
是一隻指環,他的指環。
在程笑妍出事之前,他遺留在她家的指環,莫非那之後,她一直把這個指環戴在身邊?
指環上污跡斑斑,顧尹用指腹剝掉表面沾著的暗色污漬,不願猜測那是乾涸掉的血跡。
「既然知道她是無辜的,還對她下手?」顧尹冷著嗓音問,扣上盒子攥在手裡,盒子的邊角硌著了先前掌心被劃破的口子。
施夜朝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樣彎了彎嘴角,並沒作答,把那支煙按滅在菸灰缸里。「如果她和你有關係,但凡有一點兒關係,那麼她都算不上無辜。」
他拿了外套起身要走,顧尹並未攔住他:「她現在怎麼樣?」
「誰?」施夜朝斜睨他,兩個男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各自隱藏著深深的殺意。
「顧落。」
「很好,傷了是傷了,但還活著。」施夜朝眼中譏諷如刀:「至少,能夠活著嫁入我施家的門。」
顧尹眼底迸出火焰,在他的臉消失在電梯後才陰陰開口:「若是這樣,希望你能有命娶她。」
***
顧落知道顧尹來了溫哥華,更知道為了何事而來,但遲遲未見到他出現,就清楚是被施夜朝壓了下來。
眼下正是施家最脆弱的時期,施夜朝和顧尹若正面衝突,對他百害無一利,顧落對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心知肚明,她不想見顧尹,但總沒辦法一直避而不見。
陸迦樾一事已經掀起了軒然大B波,施夜朝的求婚只堵了外面悠悠眾口並不代表可以將此事徹底平息,除了顧家,另一個她不得不面對的人,就是紀翎。
施拓辰的情況依舊不明朗,像籠罩在施家頭頂的烏雲。在施夜朝極力阻攔下陸迦樾的事尚未傳進紀翎的耳朵,施拓辰幾次三番惡化的情況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平時光鮮的模樣像失去了水分的花朵漸漸枯萎著。顧落並不能常去醫院探望,直到那個晚上……
施夜朝忙到深夜才回來,人正在浴室沖澡,顧落就拿著他的手機進來:「你的電話在響。」
屏幕上的號碼讓他心裡頓時沉了沉,顧落知道那是醫院的來電,不敢大意,屏著呼吸生怕發出的聲響會干擾了信號。
接通後只有片刻,施夜朝臉色繃得難看至極,顧落心揪起來:「怎麼樣?」
施夜朝回身關了水扯了浴巾,電話丟到她手裡人已經離開。
顧落接起電話,待那邊說完情況,她腦中只回想著三個字:腦死亡。
陸迦樾在睡夢中被顧落叫醒就知道是出了事,並且是他幫不上任何忙的大事。
在兩人出門前,陸迦樾忽然喚了他一聲。「Evan,等一下。」
施夜朝轉身看他,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竟讓陸迦樾的鼻子酸了酸,握住這個男人厚實的手掌:「不管誰離去,你還有落落。」他嘴巴抿了抿:「還有迦迦。」
顧落俯身親了親陸迦樾的頭,而施夜朝呆呆的矗立足有半分鐘,最後大掌在他小腦袋上輕輕拍了拍,並未再開口說一個字。
他們到達醫院時,72已經把傷心而昏迷的紀翎安置在隔壁的房間。
施夜焰得了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驚訝紀翎一夜之間的巨大變化。「怎麼會這樣……」
紀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悲傷,回身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怎麼會這樣?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紀翎美麗的眼睛如今形同枯井,聲線顫抖的責問:「你滿意了嗎?讓你父親死不瞑目,讓你哥哥差點命喪他鄉,施夜焰!請問現在你滿意了嗎?」
面對如此污衊指責,施夜焰不躲不閃亦不反駁默默的受下來,顧落沒辦法做到他這般,在紀翎再度揮起手時拉開施夜焰,擋了下來:「紀夫人,他也是你兒子,躺在那裡的人也是他的父親,事情不是他做的——」
「顧小姐!」紀翎截住她的辯解,紅著眼昂著頭。「你似乎知道很多事?」
在一旁一直未吭聲的施夜朝深深看了顧落一眼,那眼神複雜深諳:「你不說,我不逼你,但別忘了你是誰的女人。」
……
作者有話要說:騷瑞~我回來了~辛苦久等的各位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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