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奔跑,無休止的奔跑。
楊青辨不清方向,只知道跟著趙頌的腳步。
男性更為沉穩理智的優勢此時體現出來了,趙頌一路毫不拖泥帶水,並沒有蒙頭亂撞,而是較為精準的選擇了路線。
他正是年富力壯的時候,平時愛好打羽毛球,體力還算不錯,在生死的激發下,更是爆發了比從前更快的速度。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集體衝過了之前設立防線的地方,身後沒有搶到食物的喪屍如同附骨之蛆,緊跟不舍。
數輛停在後段的汽車沒有被堵住,此時順利的開了出來,從奔跑的人群身邊呼嘯而過,引發了幾聲咒罵,但更多的人是連咒罵都沒有力氣——他們太缺乏鍛煉,最近又常處於飢餓狀態,此時完全是拿命在跑。
這種用生命爆發出的速度迅速和喪屍拉開了一段距離,但兩百米一過,劇烈的喘息和腿腳的乏力使得一批人速度大減,後邊的喪屍卻始終不知疲憊的保持著追逐,死亡眼看著一步步的拉近。
跑在最後的一名中年婦女絕望的跌坐在地,痛哭起來,迅速的被喪屍淹沒。
一名少年甩動的胳膊突然從後方被抓住,他驚恐萬分的回過頭,看見了一張急切於進食的臉……
一個又一個人掉隊,痛苦的哀嚎有如鋼針扎向每一個人腦海。
趙頌夾著兩個孩子,跑在隊伍的中段,他急促的回頭瞥了一眼,發現楊青帶著個孩子居然緊跟著他,完全沒有落下,心裡的訝異不由一閃而過。
楊青在奔跑中,逐漸的適應了那股熱流,她的奔跑和呼吸找到了節奏,那種喘不過氣來的痛苦和抬不起腳來的沉重都逐漸消失了,她現在覺得自己能跑到隊伍最前邊去。但是她不敢太顯眼,仍然保持著跟隨趙頌。
神智已經回籠,她想起來自己跑得太匆忙背包落下了。唯一的武器鋼鏟現在別在趙頌的腰上。
前方來了喪屍怎麼辦?
很快這個問題有了答案,沖在前面的都是身體較為強壯的男人,在後方大量喪屍追兵的恐懼之下,所有人都齊心協力的爆發,一齊掀翻了迎面而來的零星喪屍。
就連女人,這一時刻也並沒有再畏懼屍體,一腳深一腳淺的從倒地的喪屍身上跑過,鞋底踩在了喪屍仍在慣性張合的嘴牙上。
隊伍逐漸分成了兩半,一半仍在向前疾奔,一半卻永遠的留在了地獄,喪屍逐漸因為得到了足夠的食物而減少了追逐。
終於在經過一個上下坡後,他們回頭,在坡上並沒有再看到喪屍追來的身影。
&哈……哈……它們……現在,應該不會再繼續追來了吧……?」一個男人彎下腰,雙手撐在膝上不停的大喘氣。
另一個男人卻不敢放鬆,深呼吸了幾口,警惕的四處張望:「沒了後面的,也要小心前面的,誰知道什麼地方又藏著一窩呢?說不定這附近就有什麼東西聽到我們的響動,正在往這趕呢。」
他的話讓所有人一陣毛骨悚然,忙轉頭觀察四下環境。
這裡是靠近兩省交界處,居民樓並不太多,中石化和中石油兩家加油站一左一右的建在道路兩邊,沿街一排兩層的簡陋商鋪房。也許這裡曾經有車輛絡驛不絕的經過,有人會停下來買水買煙加油吃飯,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變成了一片死寂破敗。
其實這條路早前車隊經過時已掃蕩而過一遍,大部份喪屍當時就已經被吸引出來了,此時都可見四處橫陳著喪屍屍體。按理不會再有大規模的喪屍群。
但人的膽子已經嚇破了,此時就算是風吹動樓上一扇窗子的聲音都能讓大家心裡一抖。
他們開始小心的放輕腳步,緩慢的前進,殘餘下來近三千人的隊伍奇異的保持了靜音。卻有幾個受驚過度的孩子一直在哭得直噎氣。
這其中就包括著趙星和趙越。
一個長相兇惡的男人立刻回過頭來低喝:「安靜!」
趙頌一扭頭,看見前方路邊一個小賣店旁停著輛白色麵包車,朝楊青點點頭:「我們走。」就轉身了開了人群,朝麵包車走去。
楊青先前遇到楚巡時腦子還是蒙的,這時看到趙頌舉動,才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連忙也跟著他走了過去。
兇惡的男人一看這情形,像半腳踩空了似的,狠瞪了兩人背影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麵包車內曹帆把自己高大的身體縮成一團跪在駕駛座前的小間隙里,上半身反趴在坐墊上貼得平平的,寄望喪屍經過也看不到他。
突然門把被拉動的聲音讓他心裡一緊,頭部保持不動,使勁的向後腦勺翻動眼球,希望看到外邊的情形。
趙頌拉了幾把門拉不開,壓低聲對楊青道:「咱們把玻璃敲了,坐到裡邊去,站在外邊太危險。」
他把兩個孩子放到地上,拔出鏟子舉了起來。
曹帆的臉一下竄上來出現在玻璃內,他皮膚又白,看著跟喪屍差不離,就算趙頌膽子大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砸下去。
卻見曹帆連連搖手,聲音透過玻璃朦朦的傳出來:「別砸,別砸!」
他給兩人開了鎖,讓兩人進去。
趙頌呼了口氣:「我聽楚巡說八百米處有輛白麵包車,但我這一路跑來都沒看到,剛才至少跑了兩公里吧,看著這輛車還不敢確認。」
曹帆呵呵了兩聲:「原來是八百米,那傢伙記性好,這種事不會錯。是我看著太危險,又跑遠了些……巡哥呢?」
趙頌皺緊了眉頭:「他回去找人,沒跟上。」
曹帆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唉,他這人,看著悶,其實心最軟了,只怕命都要軟沒了。」
楊青沒有說話,她把安安從背帶里解下來,看安安一張小臉發白,眼睛卻紅通通的,心疼極了。
安安像受驚的小兔子,使勁的往她懷裡貼,並不像平時那樣話多。
楊青又轉臉看向趙星和趙越,這兩孩子還在抽噎,但是又知道環境危險,在憋著哭,憋得整個人都有點微微的哆嗦。
楊青覺得不對勁,這兩孩子平時也不是這麼嬌氣啊。
她喊趙頌:「趙哥,你快看看孩子,開始我太著急了,不知道有沒有弄傷他們,胳膊脫臼了還是扭著腳了?」
趙頌看著鎮定,其實心慌慌的,不然也不至於沒發現這兩孩子的不對,連忙低聲問:「星星,越越,那裡不舒服?」
趙星年紀略大一點,憋著兩泡眼淚,聲音像幼獸的悲鳴:「爸爸——胳膊疼,現,現在也能忍忍——」
趙越癟著嘴:「胳膊疼,腳也疼。」
曹帆忙說:「我來看看,如果脫臼,我有辦法。」
他給兩個孩子檢查了一遍,果然兩個孩子各有一邊胳膊脫了臼,曹帆一邊給他們正骨一邊逗他們笑:「叔叔開健身館的,客人運動不當受了傷,咱必須得會兩手啊是不?放心放心,不疼,熟練工!」
他嘻笑著臉,手上飛快。兩個孩子一覺得疼還沒哭出來呢,他就已經將骨頭給正了。
趙越的腳是被楊青拖著跑的時候鞋掉了,光腳拖在地上給磨掉了好大一塊皮,現在沒有藥水,只能委屈著這孩子了。
幾個人商量了一陣,決定試探著把車往回開一點,免得楚巡他們找不著,如果路遇喪屍群就趕緊逃。
幾人戰戰兢兢,怕聲音太響吸引喪屍,只敢掛個一檔慢慢往回溜。
連坡都沒爬上去,就看見坡上下來一輛破爛的灰色小車,楚巡在車內降下窗子,朝他們招了招手。
曹帆忙往後倒車,跟著一起溜了下去,兩輛車一齊在路邊停下。
大家都下了車,這才發現劉素居然真的被楚巡帶來了!
劉素衝過來紅著眼睛抱著兩個孩子哭得涕淚四流。
兩個孩子也嗚嗚的哭了夠。趙頌先是不敢置信還能再次見到妻子,後來也紅了眼睛,把這母子三人都抱進自己懷裡:「好了,我們家算是最幸運的。要感謝楊青和楚巡。」
趙頌不怎麼外露,劉素對楊青和楚巡的感激之情卻幾乎滿溢:「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楊青面對這樣強烈的感情有點尷尬,她望向一邊站著的楚巡,發現他只是非常沉靜的朝劉素點了點頭。
白欣頭髮微亂,裙子掛破了邊,但比起別人的狼狽她仍然算整潔的,她環顧一周,有點後怕的抱著胳膊說:「我們快走吧!」
曹帆接話:「走去哪?」
趙頌想了想:「我看剛才那群人的意思,像是要回到體育館去,畢竟那地方已經清理過一遍喪屍,而且設施堅固。」
楚巡點點頭:「那裡臨時落腳挺安全,但時間久了,過多的人味和動靜會吸引喪屍聚集,可是現在和聯警失散,他們沒有相應的戰鬥力,反倒不安全。還是要去正規軍駐地才行。」
&近的軍隊駐地就是s省c市,可是路都堵了,怎麼去?」曹帆一臉的苦惱。
楚巡從牛仔褲後袋裡抽出一張地圖來,指頭點在上面:「繞路。從這裡走小路,中途要經過兩個村子,可以繞過這一截省道。這條路我以前走過,路況不是很好,單行道,寬點的車都走不了,必須在固定的幾個稍寬的地段才能錯車。村子裡的年輕人都到沿海去工作了,平時這條路上沒有幾輛車。」
白欣立刻支持他:「好,聽你的。」
曹帆點頭,望向趙頌幾人:「你們呢?」
楊青覺得楚巡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她對趙頌和劉素更親近和熟悉,需得參考他們的意見。
趙頌略一思考,點頭說:「我們一起吧,現在世道亂,難得遇到信得過的人。現在你們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們就不要分開了,以後互相照應。」
&對對」劉素連忙應聲:「楊青,咱們就一起,不分開了。」
白欣掃了三個孩子一眼,她完全不想和這些累贅在一起,但是一轉頭看見楚巡平靜的點頭,她的話頭又憋了回去。
在她看來,楚巡今天能回過頭來找她,證明他心裡還有她,這個事實讓她心裡輕飄飄的冒起了泡,現在連一句反對楚巡的話都不願意說。
她沒意見,陸忠就沒意見。
麵包車是十二人座,幾人把汽油都灌到了麵包車裡,一起上了麵包車出發。
在車裡,劉素才告訴楊青,事發的時候她一下就爬車底下去了,後來萬分驚險的一路從車底爬到商務車邊探出頭一看,車門大開,半個人都沒有,心都涼了。
還好,後來碰到楚巡,陸忠又弄了輛車,這才逃出生天。
安安在楊青懷中睡著,楊青輕輕的拍著她,一邊扭頭望向車窗外,前路像扭曲的迷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平安的到達終點。
曹帆的一聲抱怨打斷了她的思緒:「你們說,怎麼就冒出這麼多喪屍堵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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