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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謀?」百里長歌一愣。筆神閣 m.bishenge。com
葉輕默肯定地點點頭,「誠如你所說,我不能拖累他,可是關於這些方面我不太懂得,不知道該如何做。」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養傷。」百里長歌嘆氣,「你這個毒還得在水火泉里泡上一天一夜,在轉移到熱泉里再泡一天一夜,最後在冷泉泡上三個時辰,體內的毒素就差不多清出來了。」
葉輕默大驚,「如此說來,等我出去的時候豈不是已經接近你和皇兄的婚期?」
百里長歌抿唇,「如今國喪已過,按照大祭司當初的測算,我和葉痕是該儘早大婚的。」
葉輕默心懷愧疚,「長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讓你一個待嫁的新娘整日陪我在這山莊耗著。」
「所以說你不能再犯傻。」百里長歌睨她一眼,「你是梁帝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尊貴公主,身體出了任何狀況都大如天,耽誤我和王爺的大婚尚且不說,最重要的是,卿雲哥哥原本就因為南豫內部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好了,你現在竟然給他玩這一出,你知道他有多為難麼?」
「我知道錯了。」葉輕默垂下頭。
「知錯就好。」百里長歌有些不忍心,「你是公主,我是臣下,原本我不該如此說你的,可……」
「長歌,我懂。」葉輕默打斷他,扯了扯嘴角,「若不是你這一番話,我恐怕還在故步自封,以為自己有多偉大,實際上我自以為是的幫他,不過是婦人之見罷了。」
看來自己之前那一番苦口婆心沒有白費。
百里長歌莞爾,問她:「你如今覺得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葉輕默頷首,「就是全身還有些酸軟無力,估計今夜是起不了身了。」
「這是正常反應。」百里長歌道:「你都在水火泉里泡了兩天一夜了,再加上體內的毒還沒有完全清出來,這個時候沒有力氣再正常不過,既沒有力氣,你也不要死命掙扎,否則適得其反。」
「嗯。」葉輕默點點頭,掃了一眼四周,「這些天,都是你在這裡看守著我嗎?」
「不然你以為?」百里長歌挑眉,「跟著皇上來的那幾個老太醫倒是想進來親自看守你,可惜皇上不讓。」
知道她在開玩笑,葉輕默嗔她一眼,「你呀,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個正經。」
提起這個,百里長歌突然想起那天在合歡花下刨出來的用兩個人的髮絲串上打了結的紅豆,她問:「我小的時候是不是很喜歡葉痕?」
「這個……」葉輕默面露猶豫,「我認識傅太子那一年,皇兄早就去了軍營。不過你這樣一問,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百里長歌好奇心被勾起。
葉輕默回憶道:「有一次司醫局來了一個搗藥小童,那個時候皇兄剛寄養於寧貴妃名下不久,因為他母妃的事終日抑鬱,不太愛說話,棲霞宮的宮女們整日裡湯藥伺候,那天夜裡,搗藥小童親自送了湯藥來,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兩隻蛐蛐兒,從那以後,皇兄便迷戀上了與那小童一起鬥蛐蛐兒。後來,蛐蛐兒死的時候,皇兄再也沒找到那小童。我有幸去看過皇兄幾次,見過那小童,如今想來,當年那人可不就是你麼?」
「我?」百里長歌陡然瞪大了眼睛,「卿雲哥哥不是說那次葉痕被我……被我親哭的時候才是第一次見面麼?」
「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你曾經扮成小童混入了司醫局。」葉輕默好笑。
「可是……」百里長歌疑惑,「皇宮重地,我一個小孩子是如何混進去又全身而退的?」
其實她想問的是,葉痕小的時候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麼?讓她常常做出驚人之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葉輕默搖頭,「總之,你和皇兄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其實憑我的感覺來看,你以前應該很喜歡皇兄,否則不可能後來再見到他會直接親了他。」
葉輕默畢竟是受了封建禮教的女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深覺尷尬,面頰上不覺紅了紅,但因為是夜晚,百里長歌並沒有察覺。
葉輕默醒來,梁帝大喜,陰沉了多日的面色終於得到舒緩,整個山莊上下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戰戰兢兢了數日的幾位太醫和跟隨梁帝前來的宮女太監們說話也有了底氣。
「莊主設宴,讓我們全部過去。」
百里長歌正在給葉輕默搗藥的時候,葉痕緩步走進來。
百里長歌抬起頭,撩起袖子準備擦拭額頭上的汗,葉痕突然遞過來一方絹帕,溫聲道:「用這個。」
話完蹲下身,動作輕柔地替她擦去汗液。
百里長歌順勢看了看天色,「如今還早,我估摸著宴席還沒準備好,你陪我坐一會兒吧!」
「好。」葉痕點點頭,搬來椅子挨著她身邊坐下。
「馬上就要大婚了,你緊不緊張?」百里長歌看了看他天神鵰琢般的容貌,突然想起來葉輕默說過的那些話,有些好笑。
「這句話不是該我問你麼?」葉痕微微皺眉,但看向她的眸光里儘是寵溺。
「我啊……」百里長歌聳聳肩,「我已經習慣了。」
葉痕一噎。
百里長歌見他愣神的模樣,更覺好笑,挑了眉梢哼哼道:「反正我早說過了,不給我繡嫁衣,我不嫁。」
葉痕含笑,「那可由不得你,到時候你若是不走,我便將你扛回去。」
百里長歌嘴角一抽,「有你這麼對待新娘的?」
「事急從權。」葉痕無辜,「總不能我等了這麼多年,卻因一件嫁衣而功虧一簣吧!」
聽到這句話,百里長歌面上笑意盡收。
葉痕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但她依舊從這寥寥幾個字里聽出了哀傷的氣息。
他等她,的確太累也太久了。
「葉痕……」百里長歌突然濕了眼眶,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怎麼了?」葉痕偏過頭來,指腹輕輕划過她的眼尾。
「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們是怎麼分開的。」百里長歌見他皺了眉頭,隱隱有痛苦之意,她突然醒覺自己竟在剛才那一瞬間忘記了大祭司的囑咐。
趕緊撇去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百里長歌大口大口吸氣,直到平穩了心緒才重新看向葉痕。
「那些都過去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葉痕定定看著她,流連在她面頰上的指腹並沒有離開,眸光在她有些閃爍的瞳眸上凝了片刻,「總歸是不好的回憶罷了。」
「那……」百里長歌又想起拈花的話,「拈花說這一世內我們有三生情劫,是否意味著只要我恢復記憶便是他口中所謂的第三世呢?」
葉痕眸光黯了黯,隨後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那和尚六根不淨,說出來的胡話你也信?」
百里長歌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蕭瑟,「我不過是相信他是我小師叔,不會騙我罷了。」
葉痕不再說話,那些過往,他連想都不願意想起來。
如若可以,他寧願她一輩子都不會記起。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嗎?」百里長歌緊緊盯著他不放。
「你別亂想。」葉痕抬起眼帘,「過去終究只是過去而已,不代表將來。」
「可過去決定了未來的方向。」百里長歌搶過話。
葉痕幽邃的眸光凝在她的面容上。
百里長歌破天荒的沒有偏開目光,這一次,堂堂正正與他對視。
他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唇瓣動了動又將話咽了回去。
百里長歌再一次感受到他眼底的荒涼。
不忍地收回視線,她突然站起身撲進他懷裡,「葉痕,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我向你保證,倘若有朝一日我記起來了,一定不會糾結於過往,不管是誰的錯都不再推開你。」
葉痕身子一僵,錯愕地看著她久久不能回神。
「怎麼了?」百里長歌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沒什麼。」葉痕搖搖頭。
「你可信我?」百里長歌凝視著他,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片刻猶疑過後,葉痕終是點了頭。
百里長歌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猶豫,心裡一揪,微嘆,「看來我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葉痕沉吟片刻,啟唇道:「我胸口上的這一劍,是你親手所刺的。」
驀然聽到這樣轟炸性的消息,百里長歌幾乎說不出話,連反應都忘記了。
葉痕繼續道:「劍尖刺入胸膛以後,在裡面不斷的旋轉,直到我剩下最後一口氣方才罷手,造成了特殊的疤痕,所以前些日子你看到了卻想不通是什麼樣的武器弄傷的。這樣的過往,你還想知道嗎?」
他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仿佛在用這世間最平靜的語言描繪著別人的故事。
百里長歌卻聽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疼痛。
心臟本就是致命點,那一劍的深度本就足以取他性命,但她刺進去以後還不停地翻轉劍尖,那樣的痛,比凌遲還要生不如死吧?
「我……」百里長歌顫抖著沙啞的聲音,「我真的這樣對你?」
葉痕沒說話,低垂的眼睫輕輕顫動了幾下。
心底僅存的最後一絲僥倖頃刻間灰飛煙滅,百里長歌煞白了臉,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葉輕默說,她從小就喜歡葉痕,她也相信自己對他的感情沒有半分摻假,可是,他胸膛上的這一劍竟然是她親手所刺!
究竟要多深的仇恨才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百里長歌仰天,她不敢哭,不敢心痛,不敢讓眼淚落下來,她怕他更痛。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夜裡常常做的那個夢,夢見她親手殺了一個人,明明被殺的人是他,她卻比他更心痛。看到他渾身是血,她痛得幾乎站不穩,可是心底里卻又恨他。
那樣紛繁糾結的情緒,致使她在醒來時還會隱隱感覺到心痛。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痛苦的根源,竟是拜她所賜!
葉痕說完了那句話以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似乎在等著她的回答。
「我想知道,這一切的原因。」百里長歌閉眼將眸中酸澀強壓回去,聲音低啞得細弱蚊蠅。
葉痕沉下眉目。抿了抿唇。
「你不是說信我不會糾結於過去嗎?」百里長歌輕輕吐語,「那些過往,我可以不糾結,可以不計較,但我有權利知道不是麼?」
葉痕再三猶豫,才皺眉道:「並非我不說,而是真相只有一個,而我們倆所見到的不一樣,我這樣告訴你會誤導你的,等大婚過後,我們一起回百草谷,谷主會想辦法幫你記起來,到時候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所以,這一切是個誤會麼?」百里長歌看著他的眼睛,「因為我誤會了你,所以才這樣對你?」
葉痕搖頭,「長歌,先別問了。」
「那好,我信你。」百里長歌收回目光。
晚宴的時候,靜妃已經恢復了正常,陪著梁帝一起出席。
百里長歌一直在走神,席間他們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到,只是不斷回想著自己刺向葉痕胸膛的那一劍。
「長歌,你怎麼不吃?」葉痕偏頭溫聲問她。
百里長歌回過神來,尷尬道:「我在想,輕默公主如今沒有人看守有些不安全,我得儘快去水火泉邊。」
「父皇已經讓莊主派了婢女過去。」葉痕低聲道:「山莊裡的婢女都會武功,你放心,這島上尋常人進不來,輕默她沒事的。」
逃出去的藉口被阻了,百里長歌想了想,突然捂著胸口,面露痛苦之色,「這屋裡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
話完擺下筷子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葉痕剛想開口說陪她,那邊靜妃已經盈盈起身,向梁帝福了福身子,「陛下,長歌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臣妾去陪陪她。」
梁帝點頭,無聲應允。
靜妃提著裙擺,緩緩走了出來。
「長歌小姐!」
百里長歌正走著,身後傳來靜妃的聲音。
她頓住腳步,轉頭,「靜妃娘娘有事?」
「你還好吧?」靜妃面露關切。
「無礙。」百里長歌擺擺手,「待會兒我回房自己弄點藥喝下去就行,靜妃娘娘昨夜剛得了恩寵,如今不陪在皇上身邊,怎麼跑出來了?」
「我想問一下,你那天給我的藥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靜妃咬了咬唇,低聲問她。
百里長歌輕笑,「若是有問題,靜妃娘娘何以會得到皇上如此寵幸?」
靜妃臉一紅,「我曾經在銅鏡里見到陛下拿著金銀梳想為我梳頭,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幻覺,所以想來問一問你,是否你給我的藥出了問題,所以……」
「我早說過,那藥只能維持兩個時辰。」百里長歌冷下聲音來,「再說了,靜妃娘娘這幾日用得挺順手的,怎麼今夜會想起跑出來質問我,莫非是想過河拆橋?」
「不不不……」靜妃連連搖頭,「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
「既然靜妃娘娘用得順手,那麼是否該交換你當初答應的條件了?」
「還不行。」靜妃後退一步,似乎是怕有武功的百里長歌傷到她,「等從島上回去,我再告訴你,畢竟如今你人在這裡,便是我說了,你也找不到宸妃。」
百里長歌在心中冷笑,靜妃是想用這幾日的時間來感動梁帝立她為後。
真是天真得可以!
先皇后伴他多年,勞心勞力,最終還不是得了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梁帝這一生,除了那個人,再也不會對別人展露歡顏。這幾日的歡寵,不過是借著那藥效將靜妃認成九方雪嬋,又或者說梁帝其實是清醒的,他放任靜妃玩這種小把戲,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在九方雪嬋那裡得到過片刻的歡愉,所以寧願讓自己沉浸在這層表象以彌補過去的缺憾。
想到這裡,百里長歌臉上露出笑,三分嘲諷七分冷。
靜妃被她這個表情驚了一驚,「你……」
不等她說完,百里長歌接過話,「既然靜妃娘娘想回去以後告訴我,那就等回去再說,反正我不急,有的是時間。」
靜妃慌亂地垂下眸,心中難掩驚駭,不知為什麼,從皇后靈堂請跪那一次初見百里長歌,她就覺得這個女人的目光有種無形的威懾力,那種感覺,就好像任何秘密心思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
「娘娘還是回去吧!」百里長歌道:「我們倆之間,除了交易再無共同話題,既知說不起話來,就別徒增尷尬了。」
靜妃暗自鬆了一口氣,面上卻維持著妃子的高貴威儀,「那我就不打擾長歌小姐了。」
看著靜妃回了花廳,百里長歌徑直走向廚房熬了一碗清淡薄粥送往水火泉。
「長歌,你可算來了。」葉輕默皺眉看了看四周圍了一圈的山莊婢女,「我都快無聊死了。」
百里長歌揮手示意婢女們退下,蹲下身親自用湯匙一勺一勺餵葉輕默喝粥。嘴裡笑道:「知道你悶,所以我這不是宴席吃到一半就特地來陪你了嗎?」
對於她的特殊照顧,葉輕默很是過意不去,幾次伸出手想接過她手裡的碗,「我自己來吧!」
百里長歌嗔道:「你是我未來嫂嫂,我不能親自參加你們的婚禮,如今提前孝敬孝敬你也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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