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待在內殿看書,雖不是刻意,偶爾也會停下來聽容毓跟謝錦說話,聽著聽著便忍不住轉過頭,安靜地看向窗外。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靜謐柔和的月色朦朧灑落一片霜白,金雕玉砌的亭台樓閣此時映在眼中,竟也覺得親切。
仔細算起來,她跟容毓來到東陵時間尚短,至今也不過月余而已,感覺上卻好像已經融入了這個環境好久似的,沒有一點生疏滯澀之感。容毓對這裡的人,對東陵的朝政大事輕易就能上手,無需時間來適應,甚至連一點無所適從的感覺都沒有。
就算朝堂上有部分大臣還存著些許異樣心思,也因容毓連番雷霆舉動而有所收斂,再加上這些日子並未上朝,朝臣們尚未真正與容毓一起議事過,暫時還沒出現過太過強烈的分歧,看起來也算是一片風平浪靜。
而她,在容毓的庇護下成了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卻諸事不用煩心,整日裡安心養胎,吃好喝好,外面的風雨霜雪他遮擋得嚴嚴實實。
所有人都清楚容毓是個強大到無法超越、無法戰勝的人。
所有認識他的人,不管是手下還是敵人,都清楚他強悍的實力和孤傲冷絕的性情,手下敬畏他,臣服他,對手畏懼他,想除掉他。
然而與此同時,又有多少人也曾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樣的男子就該手掌天下,攬盡江山繁華,實現千古偉業的抱負?
但真的,容毓真的就完全沒有一丁點這樣的想法。
南曦沉默地托著下巴,暗道若是北疆和南越都能內亂十年,東陵這邊至少十年之內不會有人來打攪他們,天下強國除了北疆、南越和大周之外,還剩一個西齊。
西齊眼下也是內亂頻繁,攝政王和小皇帝分庭抗衡,最後也不知小皇帝順利掌權,還是攝政王林翱篡位成功。
不過無疑的,這也需要時間。
四大強國牽制住了,其他國家更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十年之後
南曦揚唇淺笑,十年之後就算那些國家解決了內亂,只怕實力上也早就被東陵和大周甩去了一大截。
嗯,其實眼下已經甩下了一大截,只是他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外殿裡傳來容毓淡漠平靜的聲音,波瀾不驚的語調定下一條條縝密的安排,謝錦和莫陵安一一領命應下,恭敬而畏服。
那聲音自帶寒冽氣息,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沒有兒女私情時的溫柔,沒有面對南曦時的溫軟,沒有吃醋時的偏執傲嬌,沒有在心愛女子面前所表露出來的欣喜或者不安情緒。
只有平靜冷峻,讓人只能敬畏臣服的強大威壓。
縱然是世家權貴眼中狂傲不羈的謝錦,在他面前也並不敢過於放肆。
南曦淡笑,斂眸看著自己嫩白的手掌。
這兩天夜裡她時不時地還會做夢,斷斷續續夢到以前那些事情,當記憶漸漸復甦之後,她發現心頭那些糾結好像越來越少,前世與今生記憶交織,時而混亂,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時而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夢中那女子百轉千回的喜怒情緒。
好似自己就是丹姝,好似容毓就是曾經那個愛而不得偏執若狂的少年。
說起來,其實沒什麼好計較的。
那一世他們都沒真正學會愛,不擅長表達情感的方式,以至於犯下了一些錯誤——身在萬人矚目的位置,得到了萬丈榮光的同時,錯誤也會被無限放大。
愛而不得的執念刻入骨髓,雖死卻無法消除執念,於容懷瑾來說如此,于丹姝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前世今生,歷經輪迴。
這個人付出了旁人無法想像的極大代價,才換來了今生兩人的情緣再續,他的苦痛、彷徨、不安,皆是因為曾有的記憶。
而她,安然享受著他用血肉之痛換來的富貴榮華,享受著他歷經千辛萬苦打下的富貴溫室,只是記憶被覆蓋,所以前世的哀痛好似早已與她遠離。
他曾受過的苦痛,隻言片語不曾提及。
他不願邀功,不願示弱乞憐,不願用傷疤換她心疼,不願給她造成任何壓力——縱然偏執,傷害的也永遠只是他自己。
隨著記憶越來越明朗清晰,南曦這兩天總會想,其實她一直都是個自私的人。
前世因為江山社稷不能給他完整的愛,臨死之前,惟願來生做個心無大志的女子,能跟他白頭偕老便足矣,可這份感情終究還是靠著他努力得來。
他因那場不存在的夢境而彷徨不安過,雖明知若沒有那場夢境,她這個早已沒了記憶的負心人會歷經一次遭遇劫難,卻不曾試圖為自己辯解過分毫。
這場感情里,從始至終他都是站在下方的那個人,卑微地渴望著她的愛。
他所有所有的付出都雲淡風輕般被忽略,好似那從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可一個肉體凡胎的男人——即便經過輪迴轉世,他依然只是人而不是神。
一個肉體凡胎的男人,誰能經歷這麼多煎熬苦痛、撞得頭破血流也無怨無悔?
誰能在布滿荊棘的路上留下一道道淋漓血痕,卻依然無畏地朝著目標前行,絲毫不曾生出過退縮之意?
誰又能數十年如一日的,把一個女子放在心尖尖上,小心翼翼地呵護珍視,而獨自隱藏起所有的傷痛疲憊?
南曦徑自沉浸在遙遠的思緒中,連容毓走到身邊亦不曾察覺。
「曦兒。」容毓低眸看著她,「在想什麼?」
熟悉的聲音鑽入耳膜,南曦回神,慢慢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
熟悉的輪廓,好像跟前世重疊。
「容毓。」她蹙眉開口,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我們倆的容貌跟前世相比,是不是沒什麼太大的改變?」
容毓一怔,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以前,默了片刻,才道:「嗯,變化不大。」
「那東陵臣民看到我們,會不會覺得眼熟?」
「怎麼會?」容毓似是有些訝異,「他們又沒見過兩百年前的我們。」
南曦靜默片刻:「應該有畫像才是。」
容毓又是一怔,畫像?
他緩緩搖頭:「所有的畫像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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