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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蟬寺的大雨一直沒停。
少年公子端坐在僧人對面,青魚色的長袍映襯著他方正的姿容,那雙沉靜的眸子落在面前的僧人身上,目光灼灼。
「後來呢?」
少年冷沉地開口,語氣帶著幾分急促。
後來?
寂安垂下眸子,半晌沒有言語。
外面的雨更大了。
僧人對於季節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春去秋來,僧人一直站在樹下,清掃著那寒蟬寺前的那片土地。
無論春夏秋冬,對於僧人寂安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饒是現在,寂安也總是覺得,那一年的春日,是比往年的季節都要漂亮上許多的。
那一年的桃花,開得也格外明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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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陽暴動發生的時候,整個羅陽都是人心惶惶的。
家家戶戶的家門緊閉,沒有人敢在街上走動。
祁明昭聚集了不少兵馬,就站在羅陽城殿外。
這太子謀反之事,臨陽國還從沒有發生過。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聽聞那個向來溫潤有禮的東宮太子祁明昭,竟然帶兵謀反了!
皇宮裡,祁允的身子有些發抖。
他從來沒想過,事情竟然會到這種地步!
祁明昭來勢洶洶,顯然是不想要善罷甘休的,而祁允已經年老,況且重病在身,若是沒有藥引,命不久矣。
他不想死。
他還想要坐在皇位上,還想要一統江山,他還不想死!
他動不了祁君羨。
他心裡也清楚,現在這種情況,祁允根本動不了祁君羨。
那麼,這味藥引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祁允眯了眯眼睛,臉色冷了下來。
原本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陰沉和戾氣,祁允眯了眯眼睛,看向遠處。
——他打不贏祁君羨,但是現在的祁明昭還未成氣候,如果打敗祁明昭的話……
從前總是把主意打到祁君羨身上,現在祁允終於反應過來——祁明昭為什麼不能當他的藥引!?
只要打敗了祁明昭,取得他的心頭血,同為他的子嗣,心頭血自然也是有著相同效果的!
一想到這裡,祁允冷沉的眸子便亮了亮。
對,只要他打敗祁明昭……
只要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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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無明大師,還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穆如酒手上持著槍,掃了一眼已經倒在她身邊的四五個羅漢,揚著眉對無明笑笑,「祁允的病症,據說是你診治的?」
祁允對於無明是絕對信任的,所以關於醫治的藥方,無明說什麼就是什麼,祁允向來深信不疑。
但是就穆如酒來看——無明給祁允診治出來的這個「病症」連同藥方,應當都是假的。
無明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僧人的眼中滿是戾氣與慌亂,他絕對不能讓穆如酒活著離開這裡!
否則……
否則的話——
穆如酒知道的倒是不多,但是這並不代表不能詐他。
她自信地冷笑一聲「無明大師,今日我都已經站在這裡了,你以為我知道多少呢?」
她眯了眯眼睛,看著低下頭似乎是在思考的無明,繼續開口「想要依靠那些嬰孩煉製丹藥,無明大師,你難道不知道這是逆天而為嗎?」
「逆天而為?你說我逆天而為!?」無明似乎被穆如酒的話激怒了,他滿眼猩紅,瞪大了眼睛對穆如酒吼著,「那憑什麼寂安他能夠長生不死,我卻不能!?」
穆如酒聞言,眉頭一凜,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
「你說什麼?」
寂安……長生不死?
什麼意思?
穆如酒眼中的震驚猶如實質,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已經瘋狂的僧人,情緒翻湧。
無明自然是注意到了穆如酒震驚的眼神,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加狂妄「穆如酒,原來你在詐我!?但事到如今,我就算告訴你又怎麼樣!?」
「寂安他可不是什麼普度眾生的活佛,他比我更想要長生!憑什麼他可以長生不死,我卻不可以!?」
無明大聲吼著,眼中滿是嫉恨與瘋狂「寂安在這人世才短短二十餘載,憑什麼他可以無限接近長生,無限接近活佛,我卻不可以!?」
他分明比寂安更有資歷成佛的!
憑什麼!?
穆如酒看著眼前無明,瞳孔微微收縮。
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她想要告訴無明,寂安不是那種人,他並不貪戀紅塵凡世,更不會逆天而行!
寂安是能夠成佛的僧,是距佛只差一步之遙的聖僧!
但是看著無明,穆如酒突然想到了寂安那張漂亮又清冷的臉。
穆如酒認識寂安很多很多年了。
起初,寂安跟她一樣,一起長大,一起長高。
但是就在她死後的這三四年的時光中,寂安的模樣沒有發生一點變化。
起初穆如酒以為只是自己記憶出現了偏差,三四年的時間,寂安的容貌似乎就停在了她同他分別去戰場的那個時候。
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寂安周身越來越清冷寂寞的氣質,他的臉沒有發生一絲變化。
就像是……時間完全在他的身上停住一般。
穆如酒突然有些晃神。
似乎有鋪天蓋地的記憶洶湧地向她撲了過來,她猶如溺斃的獸,透不過氣來。
她的眼前似乎有萬千佛陀出現,滿池的蓮花盛開,猶如一雙雙寬厚卻並不慈悲的手,將她籠罩其中。
穆如酒感覺到自己手腕處傳來的灼熱。
是那串佛珠。
只是現在,她太難受了,無暇去顧及這些。
就在她要沉溺其中的時候,穆如酒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朝她飛奔而來。
「祁……君羨。」
穆如酒喃喃地開口,她不太確定他有沒有聽見,萬千潮水湧進她的喉頭,穆如酒似乎聽到了佛門古剎傳來的木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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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戰塵埃落定。
千家叛變,活捉了太子祁明昭,將他帶到了皇帝祁允面前。
所有參與此次叛變的家族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這幾日,羅陽城的街道上似乎都充斥著血腥味。
祁明昭被押解在了祁允面前。
身邊幾個侍衛讓祁明昭跪在地上,祁明昭咬著牙,恨恨地看著皇位上,他那位「慈愛」的父皇。
曾幾何時,他這位父皇確實是慈愛的,對他也是百般寵愛,而現在,那位天子冷冷地坐在皇位之上,看向祁明昭的眼中不帶有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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