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說越小,頭也比剛才低了些。
陸彥翀挑眉看她,「想說能不能讓你去查當年的事,讓你替你哥平反?」
「可以嗎?」
裴望渝眼睛倏地一亮。
「不可以。」陸彥翀拒絕,「當事人就在我手上,我不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反而捨近求遠去找什麼新線索,裴望渝,想什麼呢。」
快速燃起的希望又快速熄滅,裴望渝眸光一瞬暗淡,「知道了,我也就是問問。」
失落的樣子讓陸彥翀睫毛輕顫了下,指尖叩著桌面,三五秒後,他說:「辭職報告準備一下交給阿淮,之前我說的工作,工作時間累計滿三個月,可以讓你去見見裴勵城。」
裴望渝抬頭,「可是你現在都不讓我出門。」
陸彥翀輕哼,「現在不讓你出門,不是永遠不讓你出門,之前拒絕我的人是誰?現在知道急了?」
裴望渝啞口無言。
「行啦,別委屈巴巴地看著我,今天先給你一個優,明天看你表現。」
裴望渝唇瓣微張,終是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你不吃我先收拾了。」
面紅耳赤的樣子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陸彥翀笑笑沒說話。
關了燈的房間裡,一滴眼淚順著太陽穴滑落進發間,裴望渝咬著牙不讓奔潰叫囂。
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如果到頭來還是不行,她也算為了哥哥努力過了。
......
水流平緩的湖面,陸濟輝一眨不眨地盯著時不時晃動的魚漂,不多時,他眉眼欣喜猛地提起魚竿,「今兒個終於不是空軍司令了。」
一條巴掌大的鯽魚,在生命倒計時前做著最後的掙扎,陸濟輝取下魚鉤,將魚丟進桶里,「阿燁,等我再多釣幾條,晚上做烤魚吃。」
一旁的鐘燁瞥了眼水比魚多的桶,一下午三四個小時,就這麼一條看著就是未成年的魚崽子,心想餵貓,貓指不定都嫌棄。
無奈含笑,「要不我還是回去拿漁網吧,照這樣下去,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吃上飯了。」
陸濟輝不怒不笑,「怎麼?嫌棄我這魚小了,還是嫌我不中用?」
鍾燁笑說,「待會兒林棲要來,我是怕咱們三個都要餓肚子。」
陸濟輝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湖面,好半晌沒說話。
鍾燁到底是跟在他身邊多年,輕鬆懂了他的不高興,「還在生林棲的氣?」
陸濟輝仍舊不語,眼底偶爾露出幾分鋒利,過了會兒,他看著湖面,語氣不辨喜怒,「他跟阿翀都是我兒子,我對阿翀有幾分縱容,對他只多不少,阿翀性子急,這些年處事的手段愈發狠毒,所以我對他苛刻了些,可他到底是我兒子,兄弟間的打鬧很正常,但要是鬧出人命,那就另當別論了。」
聞言,鍾燁神色凝了下,「林棲不一定就跟當天的事有關係。」
「跟他有沒有關係我心裡有數。」
說著,陸濟輝頓了頓,「讓他今晚不用過來,手裡在查的事也放一放,他懷疑誰都行,濰安沒必要。」
陸濟輝自打陸彥翀回來後放權不管事,閒雲野鶴的生活過了三年,可對於兄弟倆的一舉一動,他門兒清。
鍾燁沒做聲,不知道是介意前一句,還是後半段。
陸濟輝側頭嗤笑一聲,「幾十歲的人,還跟濰安較勁呢?」
「不是較勁,是覺得你還是偏心林濰安。」
敢在陸濟輝面前露出不悅表情的,除了混蛋兒子陸彥翀,也就鍾燁這個老人敢了。
「這回的交易臨時決定走林棲的貨,時間也是臨時改的,如果不是有內應,對方不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趕到交易地點,在死傷慘重的情況下,同車的黑子眉心中彈,林淮安跟司機因為車撞上山壁受傷,林棲懷疑他很合理。」
陸濟輝沉思良久緩緩開口,「當初我這條命是濰安救得,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忌日都不知道過多少回了。」
「我知道你跟林棲在擔心什麼,他這些年跟著我東征西討,幫我鎮著武裝軍,如果他真的有二心,阿翀不會等三年才開始收拾南亞,我也不會過三年悠閒的日子,那渾小子早把老子的生意瓦解的一乾二淨了。」
早年陸濟輝擠掉趙家,成為曼萊新一位的話事人,一時風光無限,人一飄,警惕性自然就降,他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仇家追殺至一家地下拳場。
林濰安在對方的長槍短炮,砍刀鋼棍之下,從對方手裡搶了把刀,把陸濟輝從二十人的圍攻下救了出來。
他肩膀腰側多處貫穿傷,他醒來過後,陸濟輝又對他嚴刑拷打,確定他只是個來曼萊賺黑錢回家娶媳婦的普通人,陸濟輝給了他錢,只是錢到手,媳婦兒卻不見了。
陸濟輝看中他的能力,問他願不願意到他手底下做事,自那以後,他跟鍾燁就成了陸濟輝的左膀右臂。
鍾燁回想以前,還是對陸濟輝的這番說辭不以為意,他跟陸林棲一樣,覺得林濰安有問題。
只是陸濟輝語氣篤定,態度也很堅決,他終是默不作聲,心裡暗暗盤算著什麼。
湖面上的魚漂又動了下,陸濟輝屏息的同時,他手機也響了起來。
驚跑了魚兒,他滿臉不悅,接通電話後的語氣冷中帶怒。
隻字未說,陸濟輝掛斷電話,凝著湖面沉默良久。
「阿燁。」
他忽地叫了聲。
鍾燁一直看著他,清楚看見他掛斷電話之後的森然,「出什麼事了?」
「我那兒子當真有點本事,拿了我跟林棲的毛髮樣本去做親子鑑定,應該是在懷疑林棲的身世了。」
鍾燁跟在陸濟輝身邊幾十年,大大小小的場面見過無數,可聽到這事兒竟是目露緊張。
「他怎麼會想起來去查你跟林棲的關係?」
陸濟輝想了想,忽地一笑,「多半是那天我讓他交出北州說的那番話讓他起了疑心,臭小子,跟他媽一樣,你說一句他能想十句。」
「現在怎麼辦?」
陸濟輝扭頭看了眼緊張的鐘燁,「都處理了吧。」
鍾燁眸子縮了下,沒說話。
陸濟輝又道:「做事最忌諱留尾巴,你不知道你當時的心軟什麼時候會變成子彈打向你,留了這麼多年,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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