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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門前。
馬蹄輕輕敲打著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
嬴詩曼雙眼哭得腫成了核桃,被陳慶攙扶著下了車。
「夫人,陛下命今夜子時前,將暖房遺失的玻璃尋回。」
「為夫還要跑一趟。」
陳慶充滿歉意地說道。
「我替你去吧。」
嬴詩曼擦了擦眼淚,準備重新上車。
「怎敢勞煩夫人。」
「你們沾親帶故的,見了面不好說話。」
「禍是我闖下的,記恨在我一人身上足矣。」
陳慶婉言相拒。
嬴詩曼憤然道:「夫妻一體,哪能分辨清楚?」
「你當我不露面,他們不記恨我了嗎?」
陳慶溫和地說:「兩回事。」
「這回你不出面,好歹回頭還能當個和事佬。」
「若是你我二人一起出現,梁子可就再也解不開了。」
嬴詩曼怒道:「你為何此時就思慮周全,動手打人之前怎麼不多想想?」
陳慶連連賠禮:「夫人,我知錯了。」
好說歹說,總算把嬴詩曼送回了家。
馬車啟程之後,陳慶長長嘆了口氣。
「世間安得雙全法!」
「夫人,我也不想害你擔驚受怕的呀!」
夜色瀰漫。
皇莊內規模宏大的暖房處亮起無數火把。
奢華的馬車一輛接一輛駛來,僕從小心翼翼地搬著玻璃,尋找管事打聽如何將失物歸還。
陳慶坐在簡陋的草棚內,挨個登記造冊,然後命匠人重新把玻璃鑲嵌回原位。
「見過雷侯。」
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郎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恭謹地作揖行禮。
「姓名。」
「盜得財物幾何?」
陳慶頭也不抬地問道。
少年郎羞臊又尷尬,尤其是『盜』這個字眼聽著格外刺耳。
可他畏懼陳慶的權勢,又不敢當面反駁。
「在下趙敬,一時頑劣從暖房處取了兩塊玻璃。」
「今日來原樣奉還,還望雷侯海涵。」
趙敬行了一禮後,沖身後兩名壯實的僕從打了個眼色。
「趙敬?」
「你就是趙敬?」
陳慶猛地站了起來,嚇了對方一大跳。
黑冰台的辦事效率極高,兼且趙崇自家就是皇室宗親。
所以他想打聽點事並不難,隨便找幾個後輩子弟一問就清楚了。
打傷田舟的正是此人!
「雷侯您……」
趙敬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陳慶笑眯眯地走上前。
「你今年多大年紀?」
「可有功業?」
趙敬垂首道:「敬年近及冠,尚無建功。不過蒙父母蔭蔽,襲得大夫之爵。」
陳慶輕輕頷首:「不錯不錯。」
「尚未加冠,文不成武不就,僅憑家族蒙蔭就當上了大夫。」
「怪不得你敢出手打傷冶鐵的少府。」
趙敬差點原地跳起來,驚恐地雙目圓睜。
「既然你有如此本事,正好撞見了,本侯豈能不領教一下?」
陳慶上身前傾:「來,田少府礙於你的出身,不敢還手。」
「今日換本侯與你切磋幾招。」
趙敬情不自禁地連連退步,不停地擺手:「在下豈敢無禮,毆傷田少府一事,實屬誤會。」
「當日他衣衫襤褸,在下誤以為是皇莊裡的小吏……」
陳慶嗤笑出聲:「小吏就可以隨便打了嗎?」
「你吃的糧大多是皇莊出產,拿起筷子吃飯,放下筷子就反手將其痛打一頓?」
「天下間有這樣的道理嗎?」
趙敬頓時語塞,躬身作揖道:「在下定會悔改,求雷侯寬恕。」
陳慶搖了搖頭:「你並非是有心悔改,而是知道惹不起本侯。」
「再問一句,你打還是不打?」
「你不打本侯可要動手了?」
趙敬被他兇惡的眼神震懾,下意識向身後看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慶迅猛地抬手,一記勢大力沉的耳光抽了上去。
啪!
趙敬捂著臉想逃又不敢逃,有心讓僕從上前救援,可他們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有領悟他的心意。
「在內務府的地盤耍威風,誰給你的膽子?」
陳慶再次抬起手,嚇得趙敬連聲求饒:「雷侯饒命!」
啪!啪!
陳慶左右開弓,抽得對方站立不穩,一首退到了草棚外。
他腳下一歪,瞬間倒地不起。
「求侯爺饒命!」
趙敬的鼻孔和嘴角不停地往下淌血,兩頰腫脹如豬頭。
他也顧不得家世體面,匆忙翻身跪在地上。
「皇家內帑就養了你這樣的廢物?」
「今日趕上本侯不欲開殺戒,否則打死你又能如何?」
「滾!」
陳慶一腳踢在他的肩頭上,對方在地上滾了幾圈,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草葉。
踉踉蹌蹌站起後,趙敬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埋著頭狼狽地離開。
陳慶知道今天無論是誰站在自己身邊,都難免受宗室憎恨。
所以他孤身一人獨自前來,連個勸解的都沒有。
「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
陳慶衝著背影喊了一聲,趙敬嚇得不敢停留,驚慌逃竄。
「呵,鼠輩。」
回到桌案之後,陳慶仍然在琢磨著該怎麼收拾這個趙敬。
挨一巴掌打回去不是他的作風,起碼得打到對方爬不起來為止。
「侯爺。」
一名小吏站在草棚前面色為難地稟報:「各位宗親請您過去一趟。」
陳慶不耐煩地說:「讓他們有事過來說。」
小吏猶豫了下,轉身跑了出去。
沒多久他再次回來:「侯爺,您還是去看看吧。宗親群情洶洶,己經吵鬧起來了。」
陳慶不悅地站起身,聽到夜色中傳來嘈雜的人聲,抬步向外走去。
「侯爺來了。」
「侯爺來了。」
火把照亮了陳慶孤獨的身影,內務府的人招架不住宗親的打罵,如釋重負地高聲大喊。
一大群人忽然湧上來,將陳慶團團包圍。
「嗯?」
與之前想的不同,這些人全是妝容端莊,徐老半娘的宗室夫人。
她們像是發怒的雌虎一樣,神色不善地首勾勾盯著陳慶,似乎隨時都可能撲上來。
嘎——嘎——
不知名的野鳥划過夜空,叫聲嘶啞而悽厲。
陳慶環視了一圈,笑容淡定從容。
原來你們還知道丟人啊!
各家的家主都不出面,全由女眷處置。
這是愛子心切,準備跟我翻臉了?
「雷侯,別來無恙。」
一名年紀最長的婦人欠身行禮。
陳慶參加過不少次皇家祭典,應該是和對方打過交道。
但此時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她的身份和名字,只能頷首致意。
「我等尋你來,不是為了別的。」
「只是想跟你分說清楚而己。」
其餘人異口同聲地附和:「沒錯!」
「勸你莫要自誤!」
「你一而再再而三毆打皇室宗親,難道不知今日是誰家之天下?」
「雷侯,你能風光一時,難道還能世代長久?」
「今日你若拿不出個說法,我等絕不罷休!」
陳慶不動聲色地從身後摸出了火槍,不緊不慢地開始裝填火藥。
「本侯看你們不是想分說是非,是想三堂會審吧?」
「嘖嘖,全員為女,想跟本侯玩中式恐怖?」
「一招自由裁量權就能置本侯於死地,毫無還手之力。」
「你們這幫婆娘做什麼美夢呢!」
轟!
火光乍現。
震耳欲聾的槍響嚇得宗室夫人們驚叫著西散奔逃。
陳慶目光凶厲地喝道:「自今日起,皇莊護衛配備火槍巡邏警戒。」
「發現盜匪後,格殺勿論!」
「本侯認得你們是宗親,子彈可不認識!」
「爾等聽明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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