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到凱恩面前的時候,艾麗莎竭盡全力才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
儘管過去斬斷的一乾二淨,可是想到昔日的情人與自己的丈夫擦肩而過,甚至他可能還聽到了在走廊上方自己與雷·瑞茲的談話,艾麗莎仍然下意識地緊繃起來。
這不是因為她心虛,也不是因為她害怕,艾麗莎只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抬起頭,男人熟悉的面龐落入眼帘。身材高大的凱恩微微俯下頭看著自己,藍色的眼睛裡像往常一樣除了審視便沒有了其他的情緒。不僅是眼神,連他的表情也是那麼的冷靜。
「他是高堡的副官。」凱恩率先打破了寂靜的氣氛,用往常的語氣開口。
艾麗莎很想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但轉念一想,問出來也沒什麼意義。凱恩肯定會回答自己的,可是就算全聽了又如何?她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艾麗莎只是點了點頭:「曾經是,但在差不多一年半之前父親把他派去了高堡的邊境。」
「因為你?」
「……因為我。」
這換來了凱恩若有所思的神情:「如果只是個騎士,出身可能低了一些。」
她明白凱恩的意思,他在考慮父親把他調離的可能性。然而……她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我的父親知道這件事時,我已經與雷·瑞茲結束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的父親可沒舉起打散鴛鴦的大|棒。
「而你和高堡的副官戀愛,這件事卻幾乎沒人知道。」
連自己的父親都是在她與雷·瑞茲分手之後才得知此事,更別提其他人了。流傳在貴族之間的傳聞,大多數只是英格瑞姆公爵的手下深愛著高堡長女。當然一些貼近事實的,甚至更為不堪的也有,在與凱恩第一次見面時,男人就直截了當地拋出了傳言。
艾麗莎很清晰地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冷嘲熱諷了回去,但凱恩的確不是個輕信謠言的人。他把那句話說了出來,就證明凱恩有自己辨明是非的方式。
「我並不認為這是需要張揚的事情。」
凱恩沒有立刻接話,半晌之後才像是瞭然地回應:「我知道了。」
只是這樣?
妻子過去的情人突然出現,作為丈夫,他的反應就這麼冷淡嗎?艾麗莎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非常失望地擰起眉頭,並沒有放過這個話題的意思。
她的反應自然也落在凱恩眼裡,男人那雙銳利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艾麗莎刻意隱藏起來的情緒:「怎麼?」
大廳里的採光非常好,即使凱恩背對著光源,窗外柔和的陽光依然灑進來,映照著他黑髮之下的面龐。可艾麗莎覺得,那也僅僅是照亮了他的外表而已。
至於他永遠整齊的衣衫或者堅不可摧的盔甲之下,他遍布傷疤的皮膚與結實的肌肉之下的心靈中到底藏著什麼,連陽光也不能窺見過。
「……難道你就不想就此再問些什麼嗎?」艾麗莎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你想要我問什麼?」凱恩不答反問。
她也不知道。
艾麗莎明白凱恩不會因此發火或者不快,但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是如此無動於衷的反應。這樣不上不下的情緒就像是尖銳的石塊堵住喉管一樣,嘔不上來也咽不下去,卡在喉嚨里哽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就算他並不愛她,就算他不像是其他貴族一樣把自己當做他的所有物,可她是與他在神明的見證下結|合的,他怎麼能……這麼平淡?往日的艾麗莎經常覺得那些抱怨自己丈夫的婦人都是無病□□,如今她總算是明白了婚後的生活是多麼的麻煩——妻子總會埋怨丈夫不夠尊重自己,而艾麗莎現在反而希望凱恩能夠表達出憤怒的情感。
至少那能夠證明他不是別人口中鐵石心腸的存在,至少證明她在他的眼中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婚禮之前你在高堡見到我時提及過關於他的事情,」艾麗莎緩緩地吸了口氣,試圖紓解喉嚨里的緊迫感,「當時的我沒有正面的回答你,現在你不想要個答案嗎?」
「我在第一夜就知道了答案。」
是的,和凱恩的新婚夜並不是她的第一次。
凱恩當然比誰都清楚,可在那個時候他也什麼都沒說。當時的艾麗莎只是以為他不想因為此事和讓他們之間的關係重新緊繃起來。而現在看來……他可能是真的沒放在心上。
「你並不在意。」連艾麗莎自己都沒察覺,她的語氣中沾染了苦澀的意味。
這句話總算是讓凱恩變了目光。他淺色的瞳孔中有幾分不明朗的情緒迅速閃過,最終定格在一種瞭然上。這次他不在用反問的方式迴避艾麗莎的問題,男人微微闔上了眼。
「我過去有個妻子,你過去有個情人,這很公平。」凱恩用他沉著的聲線緩緩說道。
但這並不是用公平與否可以衡量的事情。
「這不一樣,至少瑞茲他還活著。」
「你說你過去的感情已經徹底結束,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他是死是活又有什麼區別?」
區別在於,你現在鎮定的態度,讓我只感覺到心驚。艾麗莎不知道凱恩具體是怎麼想的,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只有完全不在意,才能如此的冷靜。
然而他怎麼能不在意?艾麗莎想不通,哪怕是他對自己毫無感情,可她還孕育著他的孩子。對她不在意,對自己的繼承人他也可以這麼漠然嗎?母親說,希望凱恩能將情感交付於自己的同時,她也得把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可是面對著這樣的凱恩,艾麗莎不敢。
她的話音落下後,凱恩的眼神中有困惑的情緒流過,似乎是不明白艾麗莎如此糾纏的意圖。但很快那困惑就消失了,他的五官以不易察覺的方式放鬆了些許:「你很失望。」
艾麗莎幾乎能猜得到凱恩的下一句話是什麼。
他肯定會追問自己為什麼失望,哪怕他動動腦筋就能得到答案;而等到自己坦言相對時,凱恩只會用誰都明白的道理還指出事實。
這是艾麗莎第一次對凱恩這理智到可以稱得上冷漠的頭腦產生無能為力的感受。
「……沒什麼。」最終艾麗莎主動放過了這個得不到答案的話題。
現在可是在她父母的宅邸里,艾麗莎不想因此破壞晚餐的心情,到時候父母會擔心的。
她垂下眼,待平復下心情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接著開口:「瑞茲騎士說他會和盧卡斯負責這次團體比賽的調度,我想就算是你與我的父親聯手,人數還是不夠。」
凱恩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連了好幾圈。
他看上去並不想放過剛才的話題,很顯然自己的反應讓凱恩多少有點在意。但艾麗莎已經將話題轉移到了更為重要的事情上,所以他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回答道:「還有礦原的騎士。」
被艾麗莎猜中了,礦原是菲爾德家族的領地,而現在菲爾德家族只剩下年僅十六歲的埃德加,凱恩將負責打理礦原的事務直至埃德加成年,團體比賽這種小事,恐怕凱恩都沒有詢問埃德加的意見。
提及到正事,艾麗莎迅速地將剛才氣餒的情緒強壓下去,收斂了按捺不住表露出來的神情,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問道:「那誰來負責礦原騎士的調度?」
「埃德加。」
看來凱恩也不用詢問埃德加的意見。
「他要上團體賽?」這並不是一個意外的答案,但艾麗莎還是驚訝地瞪大了眼,「你竟然同意他上場?凱恩,埃德加才十六歲,他甚至還不到受封騎士的年齡。」
「但他已經是名義上的礦原伯爵。」凱恩理所當然地回道,「理論上講,埃德加不會受到冊封,他是冊封別人的那個。」
艾麗莎的重點當然不在埃德加的年齡上!在個人賽中與其他騎士切磋也就算了,不管個人競賽中可能會出現什麼危險,至少他面對的對手只有一個。但團體競賽就不一樣了,場上加起來有二百名騎士,衝鋒起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如果埃德加出了什麼情況……他可是菲爾德家族的最後一人。
凱恩當然明白艾麗莎的想法,他看著她臉上不敢苟同的表情,繼續開口:「麗莎,我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安全問題就把他拘在看台上。連個團體賽都擔心危險,他如何承擔起一整塊領地?」
「現在是和平年代,凱恩。」
「你知道在這半年之內黑塔和懷特都做了什麼。」
這點艾麗莎倒是真的無法反駁,甚至不止是外國的勢力,連貴族內部也有著矛盾。艾麗莎可沒忘記綺麗那個修士情人的背後還有著其他家族。再轉念一想,父親還不是早早地就將自己和弟弟扔到了訓練場,正是因為埃德加是菲爾德家族的最後一人,他才更應該接受更多的歷練。
「既然這是埃德加的意願。」艾麗莎還是選擇接受凱恩的決定,「那我也沒什麼立場干涉。」
這換來了凱恩有些訝異的表情:「你對比賽很有興趣。」
「那是自然。」這還用說嗎,「我從來沒見識過雪倫的騎士大會,更別提像這樣的團體競賽。」
「這的確值得期待一番,」凱恩難得沒有出言諷刺,像是有點不情不願地承認道,「當任首相到底還算是做出了點功績,至少大會弄得像模像樣。」 政治婚姻與羅曼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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