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安排的時間並不長,下課後,田耕帶著大家直奔李卉和沈岩的房間。
「小文,腦子轉得挺快啊,」田耕一路表揚道,「這攝影真是需要故事,當年邱吉爾拿著雪茄橫眉怒目的那張照片,也是記者故意拍了他一下。」
文光耀看了一眼石建嵩,見他仍憨厚地笑著,「我就是順著老師的思路想辦法,」他謙虛道,「田主任,其實你們領導都有更好的辦法,不過,你們不說而已。」
田耕看看他,笑道,「你小子會說話。」
四人走出電梯,「你進去看一下,看我們方便不方便進去看看?」田耕在門前停住了腳,跟沈岩說道。
沈岩進去,田耕又笑著對文光耀說,「光耀,看來你搞宣傳是把好手,部里現在也缺人手。」他只是外宣辦主任,並沒有人事調動的能量,但建言獻策還是做的到的,不過,在不清楚文光耀和部里領導態度的時候,他的話說得很含蓄。
文光耀也聽出了田耕的意思,正當他考慮怎麼回話時,李卉拉開了門,「不好意思,田主任,你看,都把你給驚動了,快進來。」她穿了一件灰褐色的雞心領薄毛衫,頭髮梳成高高的馬尾,雪白的臉上也有了紅暈,與昨天晚上的嬌弱判若兩人。
「早上我聽說了就想過來,沈岩說你睡著了,」田耕一臉笑容,走了進去,「折騰了一晚上,是得好好休息一下,這不,剛下課,我們就都過來了。」他順勢坐在了床上。
文光耀卻沒有坐,他記著,以前在公司時,董經坤經理就告誡過他,到人家家裡,不能坐人家床上,現在雖然身在賓館,但別人的房間就好象是別人的家,他沒有坐下,而是選擇了站著。
「讓領導記掛著,」李卉笑道,她的目光順勢掃了一眼站在電視旁的文光耀,「我感覺沒事了,呵呵。」
「是吃什麼東西了吧?」田耕作努力思索狀,「不過,我們都是吃的一樣的東西啊,呵呵,不去管它,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他笑著站了起來。
「我胃腸弱,」李卉的眼睛很明亮,恰似兩灣清泉,綿柔而清澈,「呵呵,別人可能沒事,我就得注意。」
「好,那中午?」田耕問道。
「一起吃點吧,肚子裡肯定都空了,」沈岩說道,「吃點饅頭米飯也行啊。」
李卉想了想,「行,田主任,那我們走吧,別耽誤大家吃飯。」
昨天來的時候每個人都發了一張日程安排表,吃飯的時間也固定下來,等他們走進餐廳,大家都圍著圓桌坐下了。
除了龍城來的五個人彼此熟悉以外,大家都很陌生,但看到文光耀,大家馬上有了共同的話題,上午的課程也成為話題之一,大家禮貌而又放鬆地談著話,吃著飯,興致都很高。
李卉靜靜地聽著大家的議論,眼光不時看看文光耀,文光耀就覺得那兩汪泉水仿佛從臉上淌過,甘冽而清新。
下午的課由《海西日報》一位高級記者主講,他從幾個方面系統的講授了他的新聞創作的體會和經驗,很有操作性,也很有趣味性,李卉仍然沒來,沈岩坐在文光耀身邊,與大家一樣,都聽得津津有味。
晚飯田耕沒有在餐廳里吃,文光耀吃完飯,跟石建嵩說了會兒話,就回到自己房間。他跟石建嵩說的不是別的,而是稿件發表的問題。
這次出來,楊永基並沒有安排鎮宣傳辦參加,也沒有讓安志傑和蔡江波參加,脫開工作,繳上學費,他就必須讓這錢花出響來,拿出學習成績來,讓楊永基看到。
而通訊員培訓班最好的成績莫過於發表稿件,如果能在《海西日報》上發表一篇稿件,那可就是再好不過了。
剛才,他試探了石建嵩的口氣,石建嵩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鎮街自己的稿件,一般上不了《海西日報》,全市每年在《海西日報》上發表的稿子數量並不多,而且全是站在龍城市的高度,單獨講述一個鄉鎮的工作幾乎沒有。
回到房間,羅浮區的小伙子正在看電視,文光耀與他有一句無一句地聊著,羅浮區小伙子也是宣傳部的「老人」,對在省報發稿很是熟悉,他的看法也跟石建嵩一致。
文光耀沒有氣餒,腦子依然高速運轉著,自己直接投稿,作為一個新人,被採用的可能性並不大。蔣智毅雖然一塊吃了頓飯,但也不會把自己這個小人物放在眼裡,劉曉光剛剛開始接觸,交淺言深,似乎麻煩人家也不太妥當,還有別的路途能發表稿件嗎?
他遞了一支煙給羅浮區小伙子,自己也倚在枕頭上抽了起來。
去求助田耕,似乎也與劉曉光的情況一樣,也不妥當,他順手拿起明天的課程來,「明天誰來講課?」羅浮區的小伙子問道。
「《海西日報》高級編輯繆敏,講通訊寫作。」文光耀眉頭有些擰,他的目光停留在通訊寫作四個字上,慢慢地,一個想法開始在腦中冒出,緊擰的眉頭也逐漸鬆開。
這個想法如閃電一樣出現在腦中,讓他不由有些興奮,他狠狠地吸了口煙,又暢快地吐了出來。
有了思路和想法,下一步就是落實和實施了,想法雖好,但落實的每一步仍然不能馬虎。
鎮裡的工作他並不熟悉,借調以來,他只參與了維穩和拆遷工作,那要發表的這篇稿子只能寫拆遷了。他翻開本子,卻感覺老虎咬天,無處下口。
大學時,他擔任過很短一段時間的系學生會宣傳部長,也在校報投過稿子,知道通訊的寫法,但好長時間不寫,也有些生疏。
但寫作其實就是把心中的話落實到紙上,心中思路既定,想什麼就寫什麼,不要糾結於遣字造句,才能一氣呵成。
「一周,斷頭路變通衢。」文光耀在本子上快速寫下題目。「短短七天時間,龍城市瑯琊嶺鎮府前街8處房屋、2處廠房全部拆遷完畢,十多年的「斷頭路」一朝打通為通衢大道,時間之快、效果之好、態勢之穩令人驚奇……」
自己經過的工作最熟悉,親身參與的工作也最有體會,雖然羅浮區的小伙子不斷拿遙控器換著電視頻道,可是文光耀精力全神貫注,竟然絲毫不受影響。
羅浮區的小伙子看他奮筆疾書的樣子,很是好奇,「寫什麼呢?」
「呵呵,寫點東西。」文光耀笑笑,沒有回答他。
宣傳部的小伙子,綜合素質還是有的,小伙子見他不願回答,也沒有再問。
「拆遷評估,想群眾之所想……」
「拆遷補償,急群眾之所急……」
「拆遷安置,憂群眾之所憂……」
三大塊結構步步銜接,緊密關聯,很快寫完,最後,他又寫下了結尾,「群眾不是釘子,幹部也不是錘子,用釘子砸錘子,釘子就永遠是釘子,只有想群眾之所想,急群眾之所急,憂群眾之所憂,才能打通這最後一里的斷頭路,……」
這不是虛情應景,確實是他拆遷中他最真切的感受,也是那一周工作經驗的總結。
寫完後,他看了看,自己覺著不錯,他拿著本子走出了賓館,來到一家打字複印店裡,先把稿子打了出來,列印的東西看著既正規又清楚。
也不知省報的編輯什麼口味,回到賓館他又找到石建嵩,請他把關。
石建嵩看得很認真,「光耀,你寫東西挺快。」他一邊看一邊說道。
「不管好手差手,先得成把快手。」文光耀也笑著答道。
「你以前寫過通訊吧?」石建嵩問道,見文光耀點頭,他繼續說道,「我覺著很好,不過,你要投省報,恐怕不容易,」他很誠肯,「鄉鎮的稿子很難在省報上發表。」
文光耀見他沒有提出別的意見,心裡對稿子有些放心,他笑著說道,「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是明知山有虎,就偏向虎山行。」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又仔細地想了想明天的每一個細節,才躺下睡覺。
早上起來靜坐半小時,他來到餐廳,大廳里已擺滿了各式早餐,冷熱葷素搭配得很好也很豐盛,已經有許多人開始用餐了。經過打座,文光耀肚子裡早就餓了,他取了一個餐盤一雙筷子,選了幾樣東西,挑了個人不多的圓桌埋頭吃了起來。
一陣香氣飄了過來,李卉坐在了他的旁邊,她抿嘴一笑,「起得挺早啊?」
「習慣了,沈岩呢?」文光耀看看李卉的身後。
「沈岩昨天回學校了。」李卉用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喝著面前的皮蛋瘦肉粥。
「她是哪個學校畢業?」文光耀漫不驚心地問道
「海西公安學校吧?」李卉不太肯定。
「你吃什麼,我給你拿。」文光耀站了起來。
「我自己來,你拿自己的就行。」李卉客氣道,
文光耀接連出去拿了幾次,吃掉了一碗餛飩,幾片火腿,七八個小肉包後,他又去拿了三個煎蛋、一碗八寶粥和一碟鹹菜,李卉終於忍不住了,「你飯量太大了!」
文光耀看看她,「沒辦法,不過,能吃就能幹!」他開起了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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