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說前陣子有個中國人跟他打聽了不少咱們商行的事兒」,林鴻文說,「我和卿之都覺得那應該是他的人,所以我過來看看。」
&貴在正陽街那邊也開了一個商行,他底子厚,買賣做得大,米麵糧油、五金、綢緞布匹他都做」,周時英說,「不過他這人霸道的很,不講規矩,經常搶別人的生意。所以商會裡有些人對他也頗有微詞。不過沒用,他連紀繁宸的生意都敢搶,別人的就更不用說了。」
&麼霸道不是要惹了眾怒嗎?」林鴻文問。
&生意既有願意守規矩的,也有不願意守規矩的」,周時英說,「像當年姚順昌那樣的人,其實也不少。賀貴財大氣粗,不少人想巴吉他,若真讓這樣的人得了勢,恐怕咱們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不提,我都快把姚順昌這人給忘了」,林鴻文冷笑了一聲,「我還納悶是哪裡得罪了他,他初來乍到還沒站穩就要衝著咱們來。」
&是說」,周時英眼珠一轉,「是姚順昌挑撥的。」
&倆什麼關係咱們還不知道」,林鴻文的手指一下下地敲著桌面,「不過要趁早防著了,店裡這些人還靠得住嗎?」
&算是知根知底」,何穆說,「不過要緊的事,還是我們親自去。」
林鴻文點點頭,「這樣也好,再出個許茂才那樣的,還得費好些周折。」
&啊,但願這些人別錯了心思」,周時英說,「對了,你今天來的正好,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麼事?」
&國人修的鐵路馬上就要全線通車了,我想等它通車之後,先走一趟」,周時英說,「綏芬河、滿洲里、旅順,我都去一趟,看看沿路什麼情形,能打點的我就一起打點了。」
&實有必要」,林鴻文說,「通車之後,來的人估計就更多了,咱們的貨出來進去也更容易了。」
&是我一走,你們三個就更忙了」,周時英說,「現在還要提防著賀貴,我實在是不放心。」
&用擔心」,林鴻文笑笑說,「這種只會學別人的人,一時半會兒還不足為懼,你只管去。卿之肯定是要留在中國大街坐鎮的,但我可以來回跑,再說這邊還有何穆,你什麼都不要顧忌,該去就去。」
周時英說好,店裡又來了些人,林鴻文說,「你們去忙吧。」周時英也不跟他客套,轉身就往外走,林鴻文抬頭看了眼何穆,何穆心領神會的走慢了幾步,林鴻文走過去,貼著他耳朵小聲地說,「抽空去打聽打聽賀貴的底細,我不信他賣了地就能賺大錢。」
&道」,何穆低聲應道,然後走了出去。
&
林鴻文回到中國大街的時候,天已經擦黑,商行里點著油燈,徐卿之正皺著眉頭寫著什麼。見林鴻文進來就撂下了筆,「那邊還好嗎?」
&時沒什麼大礙」,林鴻文仔細打量了他一下,「好好的怎麼皺著眉頭?」
&午申蘭城來過」,徐卿之有些苦惱地說,「說有筆生意想談。」
申蘭城也是開布行的,以前只賣土布,後來也學著周時英賣些洋布。他做買賣實在,為人也和善,因此生意一直不錯。但他平日與合眾商行並沒有什麼來往,今天忽然說有生意想談,著實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是好事嗎?」林鴻文笑著問。
&在了新開的醉胭脂。」
&林鴻文樂了出來,「鬧了半天你是煩這個,不用煩,不就是妓院麼,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去就是了。」
&願意去?」徐卿之好奇地問,「平時沒見你去過。」
&不去,我也不去,生意還怎麼談」,林鴻文說,「說起來,這事兒時英最在行,不過他最近很忙,咱們就別給他添亂了。對了,約的是哪天?」
&天晚上七點。」
林鴻文點點頭,朝桌上掃了一眼,「寫什麼呢?」
&陳悅軒的回信」,徐卿之抽出幾張厚紙,「你瞧,這是他寄給我的。」
林鴻文接過來看了看,那是幾張洋服的圖樣,用的是西洋畫的畫法,甚是新鮮,「他從哪裡得來的?」
&州開埠早,洋人的工廠也多」,徐卿之說,「我之前寫信給他,說如果有什麼新的樣式,就寄過來看看。」
&些樣式確實新鮮」,林鴻文說,「明兒一早我就拿給時英。」
&時英找裁縫看看,有些裝飾的地方,能不能用綢緞?」徐卿之說,「下午的時候猶太人商會來人買了五十匹,但賺得也不多。」
&明天我讓他琢磨琢磨」,林鴻文在他旁邊坐下,有些疲憊地拄著下巴,一股香味若有似無的飄過。林鴻文使勁兒聞了聞,找到了來源,那是徐卿之面前的杯子裡飄出來的。那杯子與平時用的茶盞不同,有金邊兒,還繪著些花朵。杯子已經空了,只剩幾滴液體黏在杯底。林鴻文好奇地拿起杯子聞了聞,「這是什麼?挺香的。」
&不提我都忘了」,徐卿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布袋,「從文森那兒買了點咖啡豆,下午喝了一些。」
&也想喝」,林鴻文說。
&麼晚了」,徐卿之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鐘表,「明天再說吧。」
&麻煩嗎?」
&煩倒是不麻煩」,徐卿之說,「就怕你喝完睡不著覺。」
&能」,林鴻文說,「快去快去,讓我嘗個新鮮。」
徐卿之沒辦法,只好去磨咖啡豆,燒熱水。折騰了好一會兒,一杯咖啡擺在了林鴻文面前。林鴻文端起來聞了聞,「平日總見洋人喝,自己倒是第一次。」
&燙著」,徐卿之囑咐著。
林鴻文的舌頭素來比別人怕燙,平時一起吃飯,旁人的湯都喝了快一半了,他才開始喝。有時餓極了顧不上這些,就把舌頭給燙了,兩三天才好。
林鴻文把咖啡放下,又仔細地看了看那些圖樣,「你說這洋服一件件緊貼腰身也挺好看的,可咱們的女裝卻是從來都看不見腰身的。」
&跟陳悅軒也討論過這件事」,徐卿之笑著說,「他說穿成那樣不是讓人想入非非嗎?」
&林鴻文不屑,「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思,還怪別人?若真是正人君子,脫光了也不見得想入非非。若真是好色之徒,裹得再嚴實他也能想出些腌臢之事來。」
&這張嘴倒是厲害」,徐卿之笑道,「不過我跟你想的一樣。」
兩人又就著圖樣聊了一會兒,咖啡也涼了幾分,林鴻文端起來吹了吹抿了一口,苦得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徐卿之看著他樂,林鴻文皺著眉頭說,「聞著挺香的,怎麼這麼苦?」
徐卿之起身拿了糖罐子過來,給他放了一勺糖,「第一口必須讓你嘗嘗它原本的味道,不過既然你嫌苦,放些糖也是可以的。」
林鴻文用湯匙攪了攪,又喝了一口,好了一些,但還是很苦。再喝了幾口,適應了一些,倒也不覺得苦了,「我喜歡這香味兒。」
&啊,什麼新鮮東西都要試試」,徐卿之無奈地說,「上次的煙也是,明明不會抽。」
&現在會了」,林鴻文辯駁道,「你教了我一次之後,我就會了。」
&不是什麼好事兒,你這麼上心學它幹嘛?」
&得好玩罷了」,林鴻文把咖啡喝了個乾淨,「其實這個多喝幾口,還是挺好喝的。」
&明天早上別怪我就行」,徐卿之起身洗乾淨杯子收了起來。
&好的為什麼要怪你?」林鴻文不解地看著他。
幾個小時後林鴻文就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怪徐卿之了,他整宿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精疲力盡倦意襲來的時候,天也亮了。林鴻文顧不上那些,蒙著被子死活睡了過去。
徐卿之下午才看見林鴻文,穿戴整齊,幽幽地盯著自己,仿佛有一股怨氣縈繞在眉間。
&昨天勸過你的」,徐卿之說,「你自己非要喝。」
林鴻文沒理他,倒了杯白水給自己,「要不是晚上還得跟那個姓申的逛妓院,我就一直睡到明天早上去。」
徐卿之知道他沒睡好,伸手幫他按了按太陽穴,「這回長記性了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3s 3.561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