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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y市,就會想到天湘園。
那是y市的標誌性景點。
張小暉想去,但那裡是人流密集地,她去,身後肯定拖著大尾巴。
大尾巴頂著一副好皮|囊,荷爾蒙氣息濃郁,一定會引來其他人頻頻側目,多為異性。
免不了會對她這個所謂的「女朋友」進行一番評頭論足,或褒或貶。
就為了那個理由,不去天湘園,她又覺得可惜。
畢竟下次再來,就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了。
經過一輪天人交戰,期待最終踢掉了顧慮,穩穩坐落張小暉的思維里,牢牢纏住她的每一根神經。
到達天湘園時,天空飄起了小雪花。
卻絲毫不影響遊客的興致。
這點從比肩接踵的場面可以看出來。
張小暉向來怕冷,她穿的很嚴實,帽子,耳罩,口罩,圍巾,到腳踝的修身長羽絨服,厚絨打底褲,加厚雪地靴。
即便這麼嚴實,她的手還是冷冰冰的,而季時就穿著一件大衣,手非常暖和。
剛才人流急,季時突然拉她,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手指,張小暉才發現他的溫度,尷尬之後,就是羨慕。
那一瞬間,季時被凍到了,感覺自己碰的是剛挖出來的冰塊,他皺眉,「把手給我。」
張小暉的臉一僵,指甲死扣著口袋,冷聲說,「不用了。」
季時側頭,眼角往下一瞥。
女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籠著警惕,兩片唇緊緊抿著,儘是拒人千里的態度。
神經質的動動手指,季時摸出煙盒,他必須做點什麼,不然他控制不住想把這個女人錮在懷裡的衝動。
一縷煙霧騰起,季時淡淡道,「我就不往裡面走了,你自己去吧。」
張小暉舒口氣,她的唇角彎了起來,連語氣都輕鬆許多,「好,那我走了。」
季時狠抽一口煙,張小暉,你就這麼想把我甩掉,離我遠遠的?
橘黃色火光忽明忽暗,猶如季時的面部神情。
這園子都是人,密密麻麻的,在他眼裡,什麼都需要消毒,隔離,如果不是為了陪張小暉,他是絕不可能踏足的。
季時一口一口抽菸,周遭氣息狂躁,鬱悶。
他一點也不想體會這種脫離掌控的心情,可是他時刻都在體會,揮之不去。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真他媽難受。
「請問你知道去大宛樓怎麼走嗎?」
右邊傳來柔柔的聲音,季時冷眼過去,那女生不停吞口水,顫顫巍巍的堅持,不想放棄。
「百度地圖。」
女生的嘴巴能塞下一籮筐雞蛋。
估計是她對自己很有自信,沒想到會是這個回應。
季時在原地駐足片刻,沿著張小暉走過的路走,專挑不好走的角落,和別人保持距離。
人太多了,又是晚上,他不在,那女人萬一被欺負了,就只有哭的份。
「請問你能把手機借給我打一個電話嗎?」
「不能。」
「你好,請問……」
一路走來,搭訕的花樣層出不窮,季時身上被碰了幾次,連口都不想開了。
他將菸頭掐滅,要是張小暉也跟這些女人一樣,從眼神到言語,都在向他發出信號,那多好。
前面有不小的騷動,季時厭惡的表情在抓到一個小身影時,立刻變了變。
張小暉在跟一對情侶發生爭執。
主要攻勢是來自那個女的,男的是肌|肉男,只是充當武|力。
她走的好好的,胳膊就被那女的拽住,說手機被她撞的掉地上,屏幕摔裂開了。
要她賠兩千。
明擺著是想坑她。
這筆錢她不會出。
「我告訴你!」女人嘴臉刻薄,「不拿錢就別想走!」
張小暉蹙眉,「你說手機是我撞掉的,那就是我撞掉的?憑你一句話?」
圍觀的紛紛把矛頭指向那女的,「就是啊證據呢」嘴巴一張,就要別人出錢,那不是欺詐是什麼?
錢真這麼好賺,他們也不介意學點。
女人被大家議論,她的底氣明顯不足,「不是你是誰?」
張小暉盯著她,「你心裡清楚。」
女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手機是家裡買的,她自己不小心掉地上,鋪的都是青石板,屏幕一碰,碎了好多,換屏的錢不少,她捨不得出,才跟男朋友想的這個主意。
他們挑選了許多目標,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發現她心不在焉,和其他閒逛的不同,又是一個人,看長相小,以為是學生,不懂世事,好騙。
哪知道這麼難搞定。
「大家都看看,我手機都成這樣了,難道我會故意……」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眼睛一亮。
邊上的肌|肉男感到強烈的危機。
季時將張小暉拉到身後,「怎麼回事?」
女人搶著說,態度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可憐又委屈,「她把我手機……」
季時打斷那個女人,眼睛不移,凝看張小暉,「我沒問你。」
女人猶如被潑了一盆涼水,滿腔的熱情都熄滅了。
肌肉男看自己媳婦那樣,眼睛一瞪,步子往她身邊挪去。
張小暉把事情經過簡單描述,她用僅有季時能聽見的音量說,「不是我弄的。」
季時在那個女人身上一掃,「兩千?」
「對,對啊!」女人理理額前的劉海,口氣友善的很,「我這手機是新的,才買沒兩天,去換屏最低要那個價,而且還不知道手機有沒有其他問題……」
季時快被周圍的人群煩死。
太陽穴突突的跳,在他看來,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張小暉不同,死腦筋,重原則,她沒做就不肯妥協。
轉而一想,他又覺得沒什麼不好,保留一點稜角,才能立足,如果太圓滑,只能滾了。
肌|肉男充滿敵意,生怕自己媳婦受季時的蠱惑,跟他跑了。
季時捕捉到肌|肉男的舉動,他的目光一閃,偏薄的唇角往上一勾,幾分不羈,性|感的味道。
「出門身上沒帶夠現金,不如我把聯繫方式給你,到時候你再通知我。」
劍眉下,他的眼眸漆黑如夜,嵌入路旁的燈光,將那層暴戾和冷峻模糊,瞥一眼,飽含深情。
不論是不是錯覺,都勝過風花雪月。
女人暈暈乎乎的,看呆了,「……好啊。」
肌|肉男立刻傻眼,他吼道,「算了!」
說完,就硬拉自己媳婦走。
那個女人還沒反應過來,「幹嘛?你發什麼神經?哎!聯繫方式——」
她掙扎著往後看,想回去,肌|肉男罵髒話,拽著媳婦跑了。
季時半拎著張小暉,無視他人打量,快步將她帶離。
直到停在偏僻的一角,他才可以順暢呼吸。
張小暉把口罩摘下來,對剛才一事做出評價,「你的美男計用的得心應手。」
她又說,語氣認真,「不是你幫我,還不知道要耗多長時間。」
季時轉頭,冷聲質問,「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如果他不過去,繼續在原地等,或者走的是另一條路,事情會更麻煩。
張小暉伸手揉揉臉,「他們是以為我年紀小,嚇唬嚇唬……」
「這又是怎麼回事?」
下巴被捏住,張小暉被迫抬頭,她生氣的喊道,「鬆手!」
季時一愣,下意識把手收回去。
氣氛僵硬。
他什麼時候怕張小暉了?季時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看的更加清楚,張小暉左邊的顴骨那裡紅了一塊,面積很大,要不是有眼鏡遮擋,很有可能碰到眼睛。
「什麼時候弄的?」
張小暉避開他的查看,「被剛才那個肌|肉男的胳膊肘撞了一下。」
當時她要走,那女的不放,拉拉扯扯,肌|肉男加進來了。
季時的臉色鐵青,「張小暉,你才回來才多久,怎麼總是把自己搞成這樣?」
張小暉被問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誰想遭那些事,她又不是失去了痛覺。
「你跟著我。」季時,低低的說,「我保護你。」
張小暉平靜的開口,「誰也保護不了誰。」
季時眉眼狂傲,「不試試怎麼知道?」
弄開吹到眼前的一縷頭髮,張小暉離開季時,往進來的方向走,有些東西是不能輕易試的。
忽然想起了什麼,張小暉自言自語,「早知道當初就不逃課了。」
不然她是可以躲開肌|肉男那一下的。
季時沒聽清,他接了一個電話,不快不慢的走在張小暉後面,有車子經過時,他會拽拽張小暉的衣服。
回到酒店,兩人進了各自的房間。
張小暉準備關門,季時突然按住門框,「他碰了你幾下?」
明白所指的是什麼,張小暉說,「一下。」
她蹙起雙眉,「季時,你問這個幹什麼?」
季時睨了一眼,「隨便問問。」
「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去找那男的?」他哼一聲,不知道在跟誰生氣,「放心,我沒那麼幼稚。」
張小暉覺得也是,季時不可能那麼做。
過了十幾分鐘,季時出去了一趟。
又在半個多小時後,他回來了。
從前,張小暉身邊有宋明修,他旁觀。
現在不一樣,他想加入,也正在努力加入,且一定要加入,能欺負張小暉的,除了他,誰都不行。
季時邊往浴室走,邊扯褲子皮帶,難得離這麼近,回a市就不行了。
晚上不想就這麼過了,要想辦法進張小暉的房間。
當然,他過去也行。
要好好想想。
浴室里的水聲響了沒多久,夾雜起男人的喘息,沉重,粗急。
持續了許久,傳出一擊悶哼聲。
季時半闔著眼皮清洗污濁。
他匆匆擦乾身上的水,甩了毛巾出去。
「剛結束一段感情的女人脆弱,不能受刺激,防線低……」
季時盯著手機,他的脊背離開床單,念出聲,「迷茫?情緒低潮?消極?」
越往後,音調越高,尾音直線上揚,儘是懷疑。
他回憶今天一天所發生的,那個女人似乎在大多時候都很正常,偶爾躲避他的存在。
懂得隱藏自己了。
季時重新躺回去,把手機丟到一邊,又把手機拿起來。
對門房間,張小暉在剪手指甲,常年的習慣使然,她剪的認真,耐心的磨圓了,手機的響動驚擾她的思緒。
【在幹什麼?】
張小暉繼續剪指甲,過了會,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的頭有點疼,你能不能來我房間看看我?」
張小暉把指甲刀放柜子上,說了句通用的話,「多喝水。」
那頭的季時,「……」
他從床上站起來,「張小暉,你就算不喜歡我,我也是你同學,你同胞,連一點愛心都不能給嗎?」
同胞都扯出來了,張小暉的嘴一抽,「那你的頭是怎麼個疼法?」
靜了幾秒,季時的聲音想起,「一陣一陣的,像錘子錘。」
「初中那會兒,幾年級來著?」張小暉忽然提起過去的事,「有一天我的自行車丟了……」
季時的語氣確定,毫不遮掩的嘲笑,「初二,你那破自行車都有人偷。」
兩人聊了一些事,聊著聊著,時間就過的很快。
張小暉問,「頭還疼嗎?」
季時嗯了聲,一副痛苦不堪,就快死了的口吻,「疼,更疼了,你來吧。」
張小暉問,「什麼感覺?」
對門的季時一臉懵逼,「……」
操,他那會兒是隨便想的,現在想不起來了。
「像針扎的疼,一直疼。」
張小暉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我看你是需要拿針扎一下。」
她差點就信了。
聽著嘟嘟聲,季時的額角抽了抽。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打擊。
張小暉還會跟他用計,他低估了。
計劃失敗,季時在房裡來回踱步,越閒越想,越想就越渴,乾脆趴地上坐起了俯臥撐。
後半夜,熟睡的張小暉被手機鈴聲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去摸手機,一看時間,凌晨三點多,來電顯示還在閃動。
費力把眼皮撐開,張小暉半坐著接電話,「季時,你……」
電話另一頭,男人出聲打斷,「我胃疼,你能不能過來?」
張小暉抓頭髮的動作一頓,她的口氣不好,「這回又換成胃疼了?下回是不是要說肚子疼?」
「你多大了季時,還玩這種事有意思嗎?」
「小暉,我是真的胃疼。」
季時也是作,演了一把狼來了的故事,第一次是騙張小暉,後來沒過多久,胃真的疼了。
他不想去醫院,來時匆忙,藥也沒帶,本來想撐過去,但可能是白天沒吃什麼東西,胃痛的痙攣。
人一生病,就虛弱,多愁傷感。
男人也一樣。
季時現在特別想張小暉在他身邊,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能嗅到她的氣息。
那邊有類似杯子打翻在地的聲響,張小暉坐直身體,「季時?」
傳來的喘氣聲粗重,一聲一聲。
察覺到有些不對,張小暉蹙了蹙眉心,猶豫了一瞬,她起身找外套。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更不會有顧慮,季時在她眼裡,還是當年目中無人的壞小孩。
自從今天季時說了那些話,她就不得不把季時當做一個成年男性看。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合適。
走到門口時,張小暉低頭看看自己,她又退回去,穿戴整齊才出門。
站在對面,張小暉抬手敲門,心裡想著,如果季時騙她,她肯定揍他,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出來的男人半死不活。
張小暉一怔,還真病了,「是胃疼?」
季時鼻子裡發出一個音,沉沉的,難受。
「那怎麼不去醫院?」張小暉看看他,一臉病|態,挺慘的。
季時的眉心刻著深痕,「不去。」
他伸手一拉,把門外的張小暉拉進來,力氣很大,張小暉猝不及防,一下子都沒站穩,撞到了季時。
「張小暉,你的頭是石頭做的嗎?」
「……」
張小暉揉著額頭,她白了一眼,你的胸口才是石頭做的吧。
目光移向房間,張小暉的臉一抽一抽的。
明明是一樣的標準間,怎麼她感覺季時這間跟她住的完全不同?
呼吸里有淡淡的氣味,消毒液里混著煙味。
再仔細看,張小暉的眼睛瞪大,這房間除了布局,所有家具都換了,比起她那邊的粗糙,這邊精緻高檔。
張小暉目瞪口呆。
她是昨晚才住進來的,季時肯定在她後面。
這麼短的時間,從安排到完成,效率也太高了吧。
張小暉感覺呼吸的都是錢的味道。
門砰的合上,她的神經一繃,自我保護意識猛地竄起。
看出她的緊張,季時嘴上說,「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不會對你怎麼著的。」他默默補充,只是今晚不會。
張小暉鏡片後的眼睛一眯,平時她不敢保證,以季時現在的狀態,倘若真頭腦發熱,想耍無賴,她可以全身而退。
「行了,別腦補了。」季時指指桌前的椅子,「你坐那兒,無聊就玩電腦。」
張小暉看季時的眼神像看神經病。
「我帶了電腦。」
「我這邊網速好,電腦配置也高。」季時輕抿唇,他的電腦除了自己,還沒其他人碰過,一旦決定將張小暉拉進他的領域,好像例外一個接一個。
發現季時臉上頭上都是汗,一直弓著背,腰都直不起來,張小暉拿出手機,她覺得搞不好待會兒要叫救護車。
然而她小瞧了這個男人的頑強程度。
不但沒倒,還能折騰。
沙發上的季時看著張小暉的背,「張小暉。」
張小暉轉過去,「什麼?」
看夠了,季時抬抬下巴,像只大貓,「繼續玩鬥地主吧。」
張小暉,「……」
玩了幾局,她就退出遊戲,無聊的隨便看了看桌面和幾個硬盤。
張小暉滿臉驚訝,電腦里都是資料,季時就這麼放心給她看?
「你不怕我把電腦里的東西偷出去賣給你的同行?」
「你沒那智商。」
「……」
「張小暉,問你個事,」季時蜷著腿,「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叫張小暉?」
「不好聽,難聽死了。」
男人嫌棄,嘴裡卻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麼幾句。
張小暉捏著鼠標,她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是他們收養的,這個名字是他們給未出世的兒子取的。
從孤兒院領她回家的那一天起,張小暉這個名字就按在她頭上了。
這些事她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思緒回籠,張小暉找了幾首英文歌。
聽著歌,季時的眼睛眯成一條細長的縫隙,不能提白天表白的話題,他敢肯定,只要他提一句,張小暉會跑。
什麼同學之間的情誼,什麼同胞友愛,到時候屁都不是。
「小暉。」
張小暉條件反射的回頭。
「跟我說說你在國外的生活。」
「沒什麼好說的。」
「說說啊。」季時瞎扯,「我沒出過國,不知道國外什麼樣子。」
張小暉也瞎扯,「到處都是人,高樓,大樹。」
季時抽著嘴換了個姿勢。
胃不那麼疼了,他呼出一口氣,又深呼吸,多了張小暉的氣息。
「這幾首歌都挺好聽的,小暉,你再給我多下載一點,回頭我休息的時候聽聽……」
不知過了多久,季時的聲音低下去,呼吸均勻。
張小暉打了個哈欠,起身離開。
門搭上,那點輕響滑進季時的耳朵里,他醒過來,一個美夢就這樣結束了。
季時睜開眼睛,坐到椅子上,伸手握住鼠標,還有一點熱度,不排斥。
他又把另一隻手放在鍵盤上,隨意敲點,也不排斥。
之後,季時把張小暉碰過的所有東西都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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