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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暉跟季時的婚禮是在法國一個美麗的小鎮上舉行的。
那天陽光明媚,微風徐徐。
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張小暉即便是沒休息好,也面帶微笑,就連藍天白雲都覺得比往日見過的每一次都要漂亮。
戚夏跟唐依依一左一右,像倆個女保鏢。
「小暉,戴哪條項鍊?」
張小暉透過鏡子去看,「左邊那條藍色的吧。」
戚夏挑出項鍊,她笑起來,「別說,小暉,這條還真配你。」
「你說是吧,唐小姐。」
唐依依嗯了一聲,「很漂亮。」
她是今天的伴娘之一。
妝容能蒙蔽人的眼睛,她早上起來,氣色很差,現在化了妝,換身白色裹|胸連衣裙,倒是絲毫也看不出來。
「唐小姐?」
戚夏連續喚了兩聲,思緒放空的唐依依才回過神來。
她收斂了神色,「什麼事?」
戚夏笑著說,「我們在聊小暉的婚紗,那上面的刺繡非常漂亮,就是款式有點保守,露背可能會更好。」
唐依依聞聲,望了一眼,露出大部分後背,效果一定會更完美。
只是,新郎這麼要求,無疑是吃醋。
「保守點也不錯,端莊,典雅。」
張小暉笑著附和,眼睛裡也是笑意滿滿。
婚紗的設計圖出來時,她就看了,也提出跟戚夏同樣的問題,季時的回答就是唐依依那樣,幾乎差不多。
她知道季時的那點小心思,就沒再爭,等婚紗完工,她試穿後,很滿意。
就像是拍婚紗照的時候,季時總能說服她。
敲門聲響,秦正進來了。
他穿著一身裁剪合身的絨面黑色西裝,一絲不苟,胸口折出一塊白色手帕,儒雅俊朗。
「丫頭,你今天很美。」
被她哥那麼說,張小暉有點不好意思。
戚夏撐著椅背,讚嘆道,「每個女人做新娘子都美,不過我們的小暉是最美的。」
張小暉說笑,「行了,說的我都飄起來了。」
一旁的唐依依在秦正進來時,身子就僵了僵,是面對危機感的本能反應。
秦正朝她走過去,與她站在一起,「這身裙子不錯。」
話聽著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評價。
落在唐依依耳朵里,就是「待會兒我們做的時候,你就穿這身裙子。」
她不了解秦正,卻又無比了解他。
打了那麼多年交道,可以說是就算蒙上她的眼睛,單是聞到味道,用手去碰,她都能確認出秦正的氣息。
秦正鏡片後的眼眸眯了眯,用目光把唐依依從頭到腳,完整的占了一遍,不再多言。
戚夏發覺氣氛耐人尋味,她找藉口溜了。
張小暉,「……」
她試圖打破這種怪異的氛圍,「哥,見到小言言了嗎?」
秦正昂首,「見了,在花叢那邊找蝴蝶。」
孩子長的快,他每次回國,發現侄子都變了樣子。
更神奇的是,侄子一開始跟季時一個模子,現在反而有些像小暉了,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小酒窩的位置都一樣。
所以他看著順眼多了,也覺得可愛多了。
找蝴蝶?張小暉無奈的笑了笑,「季時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秦正說,「都準備好了。」
婚禮在小鎮的教堂舉行,一切儀式都老派又莊重。
伴郎這邊一共八個人,王昊在內。
他很早以前就嚷嚷著做季時的伴郎,這回是如願以償了,就是伴娘人選不合心意。
被安排成組的伴娘王怡莫名其妙承受了他的低氣壓。
「王先生,我有得罪過你嗎?」
王昊被叫住,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輕女人,「沒有。」
這男人長的真是英俊瀟灑,王怡整了整臉,笑吟吟的,「我們都姓王,也許五百年前是一家。」
王昊抬抬下巴,「小妹妹,你這招數哥哥早用爛了。」
王怡,「……」
她瞪著他的背影,今天這種大喜日子,裝什麼憂鬱王子。
「王怡,別愣著了,趕緊去換衣服。」
「來啦!」
浪漫奢華,且唯美的婚禮,是每一個女孩最美的幻想。
張小暉比她們幸運,季時讓她夢想成真。
教堂里,來賓一一就座,蠟燭一根根點燃,燭光將教堂籠上溫暖的光彩。
序樂聲響起,唱詩班和主禮牧師走進教堂。
季時和伴郎團在牧師的陪同下出現,立在所有人前面,姿態沉穩。
他今天穿的一身黑色復古西裝,衣襟的刺繡繁瑣華麗,整個人猶如畫卷里的王子,高貴,俊美。
當進行曲響了起來,季時的眸光瞬間挪向教堂入口,凝望過去,八位美艷的伴娘,可愛的花童,捧戒指的兒童走在前面,他的妻子落後一步,朝他緩緩走來。
張小暉身穿華麗的婚紗,大片的蕾絲和刺繡將她的韻味體現的淋漓盡致,她一出現,眾人就想到了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
秦正走在張小暉身旁,親自把自己的妹妹帶到她的終身伴侶那裡。
當張小暉的目光與季時碰上,就黏到一起了。
常規的愛情模式是初次相識,怦然心動,試探,交往,熱戀,激情淡去,爭吵,磨合,繼續爭吵,步入婚姻殿堂,或者形同陌路……
他們的愛情不同。
沒有那些過程,似乎是才剛進入熱戀中。
又覺得像是老夫老妻,因為他們太了解彼此了。
季時伸出手,從每一處表情,到姿態,都那麼虔誠。
挑了挑眉,秦正把張小暉的手放到季時手中。
那一刻,他的心底生出這輩子的第一次感觸,從今往後,在他的妹妹那裡,他不再是最重要的。
季時握緊了張小暉的手,將她輕帶到自己身邊。
秦正退開,目光莫名其妙的掃向唐依依,轉瞬即逝。
主禮牧師率先開口,是一套傳統的宣布詞。
「在這個特殊的時刻……」
開場都那麼一成不變,他說著倒背如流的詞,在場的認真聽著,保持安靜,送上一個來賓應該有的狀態。
宣布詞最後一段被主禮牧師說的激動澎湃,如每一次見證神聖的婚姻。
在他之後,輪到牧師了。
依然是古老的做派,「季時,你願意娶張小暉為你的妻子,無論將來是貧窮,富貴,健康,疾病,你都願意愛她,敬她,守護她,給予她忠誠,對她不離不棄嗎?」
季時勾唇,嗓音低柔磁性,「我願意。」
牧師又問張小暉,一模一樣的問題。
張小暉的回答和季時相同,她的眉眼帶笑,「我願意。」
牧師開始向上帝禱告,請求上帝賜予他面前的一對新人祝福與愛護。
張小暉跟季時都很緊張,心跳的頻率比平時快。
一生一次,就如同手邊的人。
禱告完畢,主禮牧師誦讀經文,一步步流程都顯的莊重,莊嚴。
最後時是張小暉跟季時互相宣誓。
他們交換戒指,無名指被冰涼的觸感纏繞,又在過高的體溫下發熱。
主禮牧師將手放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季時,張小暉,你們已經在上帝和親友的見證下,承諾互敬互愛,一生相伴,因此,我宣布你們成為夫妻,願父,子,聖靈的名,阿門。」
唱詩班獻唱,主禮牧師送上祝福,殿樂響起,大家同時鼓掌,給予最真摯的祝福。
在場的女性朋友感動的落淚。
戚夏抱著季小言,在他耳邊說,「小言言,乾媽教過你的,兩隻手要拍到一起。」
季小言今天也穿的黑色小西裝,跟他爸是一個款,像個小王子,他的眼珠子到處亂轉,新鮮感十足。
戚夏又以糖果引|誘,季小言舔了舔嘴巴,有模有樣的拍著小手。
「待會兒你去找你媽媽,說你想要一個小妹妹,知道嗎?」
「妹、妹,你跟著乾媽念。」
季小言奶聲奶氣,「粑、粑,粑、粑。」
「不是粑粑,是妹妹。」
戚夏繼續引|誘,她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季時想要張小暉再生一個,張小暉總是糊弄過去,他就找戚夏,指望能吹吹耳旁風。
季小言聽不懂戚夏的意思,只是開心的拍小手,一個人傻樂。
對面,王怡幾個同事羨慕的說笑。
「真浪漫啊,我男朋友要是給我這樣一個婚禮,我做夢都能笑醒。」
「我這輩子是沒戲了,下輩子爭取投個好胎,別讓我再碰到我老公那種不爭氣的男人了。」
「你老公不錯了,你看看我,相親相的什麼樣的都有,還全是及格線以下的,我現在都對男人絕望了,已經做好孤家寡人的準備了。」
「這種婚禮只有在偶像劇里才出現吧,今天我們也是開眼了。」
「小暉姐真幸福……」
王怡擦眼睛,哭的稀里嘩啦的。
她快二十五了,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想找個合適的男人過日子,不作,不添亂,不糟心,簡直比中彩票還要難。
隨便就把自己嫁了吧,又怕以後的日子還不如一個人過的舒服,那不是自己找罪受。
面前伸過來一隻手,拿著一包心相印,王怡抽泣道,「謝,謝謝啊。」
她擤了把鼻涕,把鼻子揉的發紅,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去看,才知道手裡的紙巾是旁邊的男人給的。
王昊的眼角一掃,「看什麼?」
王怡朝戚夏的方向指指,「你對她有意思啊。」一直盯著看。
王昊嗤笑,「關你屁事。」
「哎你這人,懂不懂禮貌啊。」王怡翻白眼,「我不就是隨口說說嘛,你至於這麼沖嗎?我招你惹你啦?!」
王昊懶的理睬,目光又移到戚夏身上。
好奇的跟著他的視線,王怡打量起了戚夏,自言自語道,「真是一個大美女,眼睛像混血兒。」
「腿好長啊……」
王昊覺得張小暉這個同事嘰嘰喳喳的,跟一隻小麻雀一樣,話真多,煩死了。
他受不了的挪開距離。
王怡還在那說,反應過來時,左邊已經沒有王昊了,她抬頭看四周,眼鏡驀然一睜。
男人立在靠後位置,背脊倚著柱子,他的目光仍然追尋對面的一道身影,側面線條清晰,臉上的神情有些難過。
王怡看呆了。
她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對凝視戚夏的王昊入了迷。
直到胳膊被同事蹭了一下,王怡像是做賊心虛,立刻收回視線,心砰砰亂跳,她用手捂住臉頰,滾燙的厲害。
一定只是被小暉姐的婚禮氣氛感染的。
另一處,唐依依跟秦正並肩而立,望著在季時身旁笑的幸福的張小暉。
兩人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有人上前跟秦正寒暄,帶頭的有了,後面的人就如同浪打著浪,一個接一個,好像婚禮一下子變成秦正的接待會。
唐依依退到一邊,無聊的看天空散落的花瓣,她不自覺的伸出手,攤開手掌,一片粉色花瓣顫顫巍巍的落下來。
眼看花瓣就要落到她的手心裡,卻在半空被一隻大手接住。
思緒驟然回籠,再無半點不該有的念頭。
秦正捏著花瓣,「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貪玩。」
唐依依仰頭看飄飄灑灑的花瓣雨,「因為它們太漂亮了。」
秦正淡淡的說,「手拿出來。」
唐依依疑惑的照做。
秦正把花瓣放到她的手中,指腹划過她的紋路,絲絲癢意滲出。
「今天小暉結婚,你應該高興一點。」
依言,唐依依抿著的唇角微微一彎,「知道了。」
秦正睨了一眼,心生浮躁,這個女人以前那麼愛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是彎的,現在怎麼就變了。
讓她笑,她就笑,弧度完美的像是練習過的。
唐依依察覺周遭的氣息有異常,她唇邊的弧度維持不變,櫥窗里的漂亮模特,唯獨缺了真情實感。
好在秦正身上的冷氣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因為張小暉的一個眼神提前結束了。
他去戚夏那邊,小侄子不搭理他。
唐依依對秦正耳語,她給了秦正幾顆五彩繽紛的糖果。
戚夏懷裡的季小言一下子就盯住了。
秦正一手拿著糖果,一手去抱季小言,「到舅舅懷裡來。」
季小言看看戚夏,看看秦正,又看看秦正手裡的糖果,眼珠子轉了轉,思考著什麼。
最後把手張開,果斷選擇了擁有糖果的舅舅。
國內,s市
宋明修在公司上班,他將工作堆到今天,忙的連一口飯,一口水都沒喝,胃裡陣陣痙攣。
陸軍來找他,就看到他趴在辦公桌上,疼的臉色發白,冷汗都出來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就算你死了,她也照樣跟季時過的幸福美滿。」
宋明修揮開陸軍,「出去。」
陸軍黑著臉,「宋明修,你光顧著愛張小暉了,怎麼就不想想你爸?他有六十歲了吧,兒媳沒有,孫子沒有,還眼巴巴在家裡望著,難道你一點都不……」
宋明修冷聲打斷,「我不需要你來跟我說這些。」
陸軍來回踱步,出去叫宋明修的助理倒水,他再回來時帶著溫水和吃的東西。
「先吃點墊墊肚子,你那胃經不起你折騰了,再這麼下去,非得完命。」
上次他胃出血,醫生就交代過,結果還這麼來,如果還不重視,繼續不當回事,出事是早晚的事。
宋明修無動於衷,他哪有什麼胃口。
「行,我知道你還怨我,怪我破壞你跟張小暉的感情。」陸軍吼完,又嘆口氣,「明修,你還是信命吧。」
「你命里壓根就沒有張小暉,別再執迷不悟了。」
宋明修將水和吃的都扔地上,冷冷的看著陸軍,「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陸軍被他看的有些悚然。
「你說你怎麼就……」無藥可救了。
辦公室靜下來。
宋明修又趴回去,將臉上的痛苦遮掩。
報紙,電視,手機新聞主頁都有關時光總裁大婚的報道,公司也有議論,他不可能不知道。
有意用忙碌將這天撐過去,沒想到還是難受。
在他的觀念里,婚禮不止是一個儀式,代表你情我願。
張小暉是願意的,她願意嫁給季時,做他的妻子,交出後半生時間。
他一直不想承認,不想面對。
收握緊,攥成拳頭,宋明修的額角鼓起。
他失去了張小暉。
不是失去一次戀愛,是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這輩子他註定孤獨終老。
站在原地的陸軍低頭刷手機,他哥現在在參加張小暉的婚禮,給他發照片和視頻了,可以看的出來,季時精心籌備的婚禮很壯觀,新娘張小暉笑的很幸福。
還有一張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那麼溫馨美好。
再看看面前的兄弟,孤零零一個,病死了也沒人過問,比較起來,顯的越發悽慘。
陸軍嘆息,這都是命。
「明修,你不為自己,也該為你爸想想。」
半響,宋明修抹了把臉,眼睛赤紅。
陸軍的牙關蹦緊,看的直搖頭,他這個兄弟什麼都好,一表人才,事業有成,比他有出息多了,他都有妻有兒了,對方卻還活在過去。
十來分鐘左右,宋明修坐在休息室喝粥,神態自然,是一貫的清冷雅致,面部消瘦許多,添了幾分嚴苛。
陸軍干杵著。
他後來在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想過自己對不住明修的幾個地方。
一是當初他把張小暉回來的消息告訴媳婦兒,包括張小暉跟明修的那段往事,賀欣找到店裡,媳婦兒嘴快,給說了。
他因為有所顧慮,沒及時通知明修,而是選擇隱瞞,結果張小暉失蹤,差點出事。
二是他有一次碰到張小暉,嘴賤的叫張小暉別再害明修了。
三是賀欣割腕那回,賀仲叫陳秘書找他,用他的妹妹做要挾,他全盤托出,事後沒有告訴明修。
導致明修一無所知,給了賀仲機會加害張小暉。
那也是張小暉,季時,明修三個人的關係發生大改變的最終因素。
之後的事情就全亂了。
陸軍抓抓頭皮,算來算去,他的確不是東西。
「對不起啊兄弟。」
宋明修不為所動,拿紙巾擦嘴,他靠著椅背,神色疲倦,憔悴。
「是我窩囊,不配做你的兄弟。」陸軍頹廢的挎著肩膀,那麼大的塊頭,此刻看不出一丁點兒凶神惡煞,只有自責和懊悔。
宋明修垂眼看手機,冷淡道,「過去的就算了。」
眼中浮現欣喜,陸軍吞咽口水,在發現對方一臉的漠然時,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滿嘴的話都說不出口。
即便是算了,過去了,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也大不如前。
陸軍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票,彎腰放到桌上,「明修,這是我妹妹的第一場話劇,如果你有時間,就去看看,散散心。」
他見宋明修摸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走到門口,陸軍回頭,沙發上的人還一動不動,仿佛是手機黏手指頭上了。
酒店裡,渾身疲憊的張小暉趴在床上翻手機,看到一條簡訊。
新婚快樂。
張小暉的臉色微滯,她將手機放到一邊,平躺著不動。
「言言,到媽媽那兒去。」
季時把季小言抱到床上,拍拍他的小屁股。
季小言奮力爬到張小暉那裡,揪她的頭髮,又好奇的去玩她的耳環。
「哎呀,快鬆開,季小言,你想把媽媽的耳朵拽下來是不是?」
張小暉抓住他的小手,「言言乖,讓媽媽睡會兒。」
她左右看看,拿了機器貓兒子懷裡,「玩這個。」
季小言咯咯咯的笑,開心了。
張小暉解脫了。
浴室里傳來季時的聲音,「小暉,給我拿條褲子。」
張小暉躺著沒動,過了幾分鐘,她慢慢吞吞的去翻袋子,又慢慢吞吞的走進浴室。
剛一進去就被兩條濕胳膊禁錮住了……
「快一點,言言在外面。」
「張小暉,要是你再催我,我就不出來了。」
……
兩人速戰速決,都沒盡興。
出來時,季小言背對著他們,一個人推著機器貓,玩的特別好。
季時拉長聲音,「季小言啊,你在這個家的地位比你爸高多了。」
張小暉的嘴角輕微抽了抽,指尖戳戳季時,「等他睡了。」
季時的眉梢上挑,低著頭捏了張小暉一下,把張小暉疼的對他拳打腳踢。
打完了,張小暉又累了,「我去洗蘋果,你要不要?」
「不要。」季時邊擦頭髮邊說,「等會兒你給我吃兩口。」
張小暉拿著蘋果回來,父子倆已經把大床弄的亂七八糟。
不知道怎麼回事,季小言揪著張小暉的睡衣,嘴巴里不停發出幾個音,張小暉認真聽了會兒,還是沒聽懂,像是麻麻,又像是貝貝,兒子現在進入說外星語的階段了
季時湊過去提醒,「言言說他想要一個妹妹。」
「……」張小暉啃了一大口蘋果,「是嗎,我怎麼沒聽出來。」
季時摸摸兒子的小腦袋,「知子莫若父。」
張小暉無言以對。
她見兒子使勁瞅著自己手裡的蘋果,就挖了一塊給他。
季時枕著張小暉的腿,嘴裡吃著蘋果,「你哥呢?」
張小暉聲音含糊,「早休息了。」
「戚夏呢?」季時說,「我記得她就住在旁邊吧。」
張小暉聽出點別的,「你想幹什麼?」
季時的面部輪廓一繃,「張小暉,今天是我們新婚之夜。」
咽下蘋果,張小暉隨口說,「不都膩了嗎。」他們早就領證,更早就住在一起了。
季時的背脊霎時從她腿上離開,「膩了?」
他暴躁的低吼,「張小暉,你剛才說什麼,你膩了?」
張小暉差點噎到,「我以為你膩了。」
下一秒,她咳一聲,「沒有嗎?」
季時哭笑不得,「你從哪兒得到的這種錯覺?」
這個女人又犯傻了,他每次都那麼久,恨不得住裡面不出來,怎麼可能膩。
張小暉心虛的低頭,「我猜的。」
季時盯著她,一言不發。
張小暉的頭低的更低了,「書上看的。」
季時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嚴厲道,「哪本書?回去就給我扔了。」
張小暉把剩下的蘋果塞他嘴裡。
「麻麻,肚肚餓。」
被忽略的季小言爬到張小暉跟季時中間,拍著自己的肚子,「肚肚餓。」
張小暉瞪眼,「季小言,剛才那蘋果呢?」
季小言無辜的眨眼睛。
「別問了。」季時咬牙,「你把他抱起來,我去換床單。」
張小暉看見了被丟棄在床上的小塊蘋果,啃的坑坑窪窪的。
「季時,先去給言言泡奶粉。」
片刻後,兩人盤腿坐在床上,四隻眼睛看著抱奶瓶咕嚕咕嚕喝奶粉的小孩兒。
今天晚上特殊,不能讓兒子攪了。
季時利用一篇唐老鴨的故事把季小言哄睡了,抱到秦正那邊。
他本來想叫張小暉去找戚夏,但是又改變主意了,大舅子一大把歲數,該體驗一下帶小孩的感受。
房間裡,秦正在興頭上,聽到季時的聲音,當場就黑了臉,側身坐到椅子上。
唐依依的餘光瞥一眼秦正,整理了衣服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季時從唐依依投過來的眼神里捕捉到感激的意味,很淡,也很快就消失了。
不著痕跡的在唐依依臉上觀察一遍,季時知道自己來的時候非常巧,趕上了。
他邁步進去,將熟睡的季小言和夜裡有可能需要的用品放到床上,掀起被子蓋到季小言胸口。
秦正停下點菸的動作,「拿走。」
「他夜裡基本不醒。」季時充耳不聞,腳步飛快,門一搭,跑了。
秦正,「……」
他把煙放回煙盒,走到床邊看睡的很香的小男孩,無奈的揉額角,「你爸媽要玩,舅舅也要玩啊。」
唐依依的面部細微一抽。
她剛要開口,就聽見耳邊響起秦正的聲音,「你留下來。」
唐依依抿唇,「好。」
秦正摘掉金絲邊眼鏡,修長的手指順過幾縷碎發。
「去沙發上等我。」
猛抬頭,唐依依自嘲的扯了扯嘴皮子,她也真是天真,還以為有季小言在,這個男人就會收斂。
另一邊,兒子不在,新婚夫婦非常愉快。
可是愉快了沒一會兒,兩人就發生了爭執。
季時撥開貼在張小暉臉頰邊和脖子上的汗濕髮絲,「老婆,我們再生一個吧。」
眼底的迷離褪去,張小暉立馬就清醒了,「不行。」
她推季時的肩膀,「你起開,不來了。」
季時人高馬大,又精壯,他不走,張小暉推幾次都不可能推的開。
「這次我們賭一把,如果中了,那就說明是老天爺的意思,怎麼樣?」
「不怎麼樣。」
張小暉不鬆口,她還不想再要一個寶寶,沒有那個準備。
季時是覺得兒子一個人挺孤單的,有個弟弟妹妹,能一起玩。
拉鋸戰持續了將近兩小時,最後還是季時得逞了。
躺進浴缸里,張小暉不想動,任由季時給她抹沐浴露,擦洗,抱出去。
她懶起來的時候,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夜裡,張小暉習慣的往枕邊蹭,沒蹭到溫暖結實的胸膛,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本來睡她身邊的男人坐在床頭,兩隻眼睛緊瞅著她。
「季時,你不睡覺,坐這兒幹什麼?」
眼睛不離半分,季時抵低的說,「我夢見你老了。」
張小暉打了個哈欠,「然後呢?」
季時湊近,蹭蹭張小暉的鼻尖,「然後我嚇醒了。」
書上說什麼看一眼,恨不得就是老去,都是屁話。
他不想跟張小暉老去,死去,他們的生活才剛開始,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可以擁有許許多多的回憶。
所以他在夢到滿頭白髮,躺在床上不能動張小暉時,直接嚇醒了。
張小暉無語,「至於嗎?那麼可怕?」
她也夢到過老了的季時,沒覺得難看,老了也是一個好看的老爺爺。
「嗯。」季時捧著她的臉,沙啞著聲音,「張小暉,你知不知道,你老了的樣子真的很醜。」
「……」張小暉踢他,「睡了。」
季時抓住張小暉的腳,摩|挲了幾下,直直的看著她。
被他看的渾身發軟,張小暉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很晚了,快點關燈睡覺了。」
季時沒動,撐在床沿親張小暉。
這次不同於任何一次,沒有摻雜愛||欲,激||情,纏|綿。
是感恩。
張小暉愣愣的望著他,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還是她沒睡醒,又或者是近視度數又增高了,她沒來由的生出一種季時哭過了的錯覺。
口腔的溫度攀升,充斥著彼此的味道,他們都沒有再往下繼續,感受著那份單純的觸動。
「哎,我發現你還是很好看。」
「那是當然,張小暉,你應該到自豪。」
「是,我自豪,我的丈夫比大明星還帥,身材比模特的還要好」
「不錯,實話就是好聽,你再說一遍。」
「季時,你就不能謙虛點?」
燈關了,房間暗下來,床陷下去一塊。
張小暉身旁的溫度又暖和起來了。
季時在被子裡摸到張小暉的手,和她十指緊扣。
彼此的手都濕|熱一片,卻沒鬆開。
夜深了,窗戶那裡有淺淺淡淡的月光,可以推測出明天也會是一個好天氣。
房間很安靜,能清晰的聽見彼此的呼吸,心跳,這種感覺真實又美好。
他們誰都沒有打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小暉發現季時不對勁,她出聲問,「怎麼了?」
季時的唇貼著張小暉的耳垂,溫熱的呼吸噴灑,「小暉,你答應我一件事。」
聽他這么正式嚴肅,張小暉把眼睛睜開,在黑暗中尋著呼吸看他的臉,困惑的問他,「什麼事?」
她腦子裡飛速運轉,難道是白天的婚禮出了什麼問題?
還是公司的事?
不給她多猜的機會,季時低聲在她耳邊,嗓音溫柔,「你可不可以慢一點變老?」
身子一震,張小暉笑了一下,和他一起幼稚,「好。」
季時擁緊張小暉,感謝所有人,把張小暉送到他的世界裡,給了他一個家,和他的後半輩子密不可分。
他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如何渴望被愛。
「小暉。」
「嗯。」
「張小暉。」
「嗯……」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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