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回憶填滿的夢境如美酒般醉人,但人不可能永遠沉浸在夢裡,終究是要醒的。
羅曼睜開眼睛,房間裡一片昏暗,不過窗外的天幕已經有了些許朦朧的晨光,現在是破曉時分,也是整個世界最安靜的時候。
羅曼沒有賴床,洗漱後走出臥室,遙遙望去,空中下著細細秋雨,風乍起吹散了雨滴,落在積水中泛起陣陣漣漪。
外面的空地上有不少和他一樣早早醒來的人,想必都是在大戰前夕睡不著覺。
等天一亮,起義軍就要主動發起攻勢了,此戰過後哪些人能倖存,哪些人會永遠倒在戰場上,誰都不知道,不如趁現在享受一下閃電戰打響前最後的寧靜。
羅曼沒有下樓,而是往樓上走去,他停留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前,風輕輕撥弄著虛掩的窗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彷佛在唱著一曲歌謠。
這是妮蔻的房間,從窗戶看去,她還在床上熟睡,小小的身軀縮成一團,還很孩子氣地吮著手指,就像一隻乖巧的兔寶寶。
「多大的人了,還吃手指頭...」羅曼輕聲自語著,走進屋幫妮蔻拉了拉被子,蓋住受涼的肩部,他看著女孩恬靜的睡顏沉思著,最後拍了拍後腦勺,「好像也沒多大。」
羅曼幫妮蔻關好咯吱作響的窗戶,掩上房門悄然離去。
距離集結時間還有兩個小時,羅曼在食堂找到狂吃早飯的上官霸,問道:「你姐姐起床了嗎?」
上官霸老實回答:「起了,她在那邊的樓頂上。」
羅曼來到上官霸所說的樓頂,果然,上官雪撐著花傘坐在欄杆邊緣,正默默看著東方天幕,雖然雨天看不到日出,但還是能在雲霧中看到薄薄的微光。
上官雪注意到來人了,往這邊瞥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畢竟她跟羅曼不熟,兩人共事以來說過的話加起來可能都沒超過十句。
氣氛有些沉默,羅曼想主動打開話茬,就走到上官雪身邊,從懷裡拿出一顆糖果:「吃糖嗎?」
上官雪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開始毒舌:「幾歲了,還問別人吃不吃糖,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羅曼尷尬地賠笑了兩聲,他下意識在用對待妮蔻的方式對待上官雪,雖然兩人都是小矮子,但心性可截然不同。
氣氛就這麼尬住了,羅曼不知怎麼和上官雪搭話,站在原地自閉。
上官雪本來吹風吹得好好的,旁邊突然站了個人,趕人也不是,繼續吹風也不是,不免有些如坐針氈,乾脆主動發問:「你幹嘛,有事找我?」
羅曼趕緊接話:「啊對,想諮詢你個事,就是...就是...」
在上官雪疑惑的注視下,羅曼支支吾吾半天,小心翼翼地問:「你會做平安符嗎?」
上官雪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迷惑地問:「什麼符???」
「平安符!」羅曼用手在空中比劃著,解釋道,「就是你們遠東傳說中那種,開過光,有神力,戴在身上可以除厄消災,封邪擋煞的東西...你幫我做一個唄!隨便開價!」
上官雪愣了半天,用看腦殘的目光看著羅曼:「兄弟,你有沒有搞錯,我是陰陽師,不是什麼算命先生。」
羅曼呆萌地問:「額...有什麼不一樣嗎?」
上官雪徹底沒脾氣了,有氣無力地說:「當然不一樣,那些什麼算命先生都是江湖騙子,我們陰陽師都是實事求是的人,從來不搞玄學那套。」
「你別看書上說什麼陰陽師尋神問道,魂通陰陽,那都是皇家為了製造威勢編出來的,我們的能力就是控咒殺人,沒別的。
」
「平安符都來了...你們多古蘭德人都這麼迷信嗎?」
羅曼有些不甘心,追問道:「可是...平安符在遠東很常見吧。」
上官雪無奈地說:「是很常見,但那歸根到底就是迷信的東西,愛戴就戴,只是戴了也沒什麼用。」
眼看羅曼傻眼,上官雪忍不住笑了:「你不會真以為,平安符可以幫人擋什麼血光之災吧?拜託,要真那麼有用,我給自己弄一千個平安符戴上,在戰場上豈不是有一千條命?」
羅曼呆呆地問:「那...平安符真就一點用都沒有嗎?」
上官雪徐徐說道:「你說作用吧...它真的沒用,你就是找來什麼天材地寶為原料,叫首席陰陽師開光,給你造個頂級平安符,也不如一張最簡單的防禦符咒好使――當然了,除了陰陽師,其他人也用不了符咒。」
「不過,真要說半點用沒有...也不準確,至少能算個心理安慰。就像你打架前喊兩聲,uu看書www.uukanshu.com 給自己助助威,類似那種效果。」
羅曼聽後愁眉苦臉嘆氣:「哎,虧我還寄託這麼大希望...」
上官雪瞥了他一眼,用嘲笑的語氣說:「幹嘛,大戰將至,怕自己死太快,想弄個平安符保命?」
「不是給我自己...」羅曼的聲音小了下去,滴咕著說,「是想給別人求一個。」
上官雪有些疑惑,她思索片刻,很快意識到了什麼,臉上不禁浮現起深邃的笑意:「給妮蔻?」
羅曼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上官雪哼了一聲:「就你那點小心思,我如果都看不出來,也別當陰陽師了。喂,你是不是喜歡她?」
緋紅色開始攀上羅曼的面頰,臉上發燙的溫度和周圍形成溫差,都隱隱冒煙了,說話也開始結巴:「什什什麼東西?!我們是戰友,戰,戰友懂嗎?給戰友求個平安有有有,有錯嗎?」
「看不出來啊,大男人還會臉紅,這麼純情。」上官雪被羅曼的表現逗樂了,忍不住嘲笑他。
羅曼現在手足無措,滿臉通紅,乾脆悶著頭不說話了。
上官雪輕咳一聲,將話題拉了回來:「所以,平安符還要嗎?」
羅曼愣了一下:「你不是說沒用嗎?」
上官雪撫著懷中花傘,幽幽地說:「是沒用,凡人皆有一死,生死有命,非鬼神之道可以妄改。不過...」
「在我看來,平安符不需要有什麼效用,它是一種心意,寄託著人們的嚮往與情愫,至少它很浪漫,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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