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 第二百三十三章.真有狗命

    趙軍和周成國下山途中,便以分道揚鑣,各自回家。讀字閣 m.duzige.com

    在臨出山場時,趙軍把白大褂脫下,綁腿也解了,都揣進了挎兜子裡。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才下午兩點多鐘,這讓王美蘭有些吃驚,在問過趙軍,知道他並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順心的事後,當媽的這才安心。

    晚上趙有財回來,趙軍也沒和他說自己今天山上去打虎的事,只是吃過晚飯,便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這才六點多鐘,但天就已經黑了,而且這年頭沒什麼娛樂活動,早早睡覺倒也不足為奇。

    不只是趙軍,77愣場的套戶窩棚里,累了一天的套戶們,不少也都躺下了,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打呼嚕了。

    幹活的工人都不容易,干拉套子活的工人就更不容易了,他們每天早晨兩點多鐘就得起來餵牲口,五點多就得吃早飯準備上山了。

    這窩棚里,一張大炕睡了二十幾個人,此時大多數人都已躺下,或睡覺,或閒聊。

    但只有一人靠著枕頭斜坐著,借著頭上的煤油燈,津津有味地看著手中的小人書。

    此人,正是張援民。

    這時,張援民隱隱聽見,他左邊跟他隔了三個人的兩個套戶正在閒聊。

    有個叫馬曉光的,與身旁人對著臉,說:「我跟你說個事兒啊。」

    「啥事兒,你說呀?」

    「今天我擱我那小號拉木頭回來前兒,看見個帶套子的跳貓子擱道邊兒過去。」

    「那你沒追啊?」

    「追啦。」馬曉光有些神秘地道:「你猜我追過去以後咋的了。」

    「咋的了?」

    馬曉光說:「我瞅那跳貓子腳印,奔一個洞裡去了。」

    「那咋的了?你沒給它摳出來啊?」

    「沒有。」馬曉光努了努嘴,道:「那特麼是個黑瞎倉子。」

    「啥?」聽者驚呼一聲,道:「你咋知道呢?」

    馬曉光說:「那洞口掛一層霜,裡頭肯定住黑瞎子了。」

    「住黑瞎子咱也整不了啊。」聽者說:「那玩意兒,那得找明白人兒來打。」

    馬曉光砸吧下嘴說:「你說哈,一個黑瞎子膽一千多塊呢,頂咱干好幾年了,要不咱幾個拿大斧干去啊?」

    「去你奶奶孫子的,頂你干多少年,你也不能去呀。」這時,馬曉光右邊之人開口說道:「拿大斧頂多能殺天倉子,可這是地倉子,你咋殺?我說你快消停的吧,咱沒那手法,去了不就是送命麼?」

    馬曉光聞言,翻過身對他右邊這人說:「老徐呀,你說,我找那個老胡頭子他外甥行不行啊?」

    「找他不行了。」這人搖頭,道:「昨天他不來了麼,不說他家狗都死山上了麼。」

    「啊,對呀。」

    「呵呵呵」

    就在這時,只聽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

    馬曉光循聲望去,只見張援民從被窩裡坐起,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對上馬曉光的視線,張援民把手中小人書一合,竟哈哈大笑起來。

    「誰特麼叫喚啥呢?」

    「你不睡,別人不睡啊?」

    「大晚上嗷嗷叫喚,作死啊?」

    一時間,窩棚內群情激憤,睡在張援民左邊的蔣金友也被他吵醒了。

    蔣金友推了張援民一下,迷迷湖湖地說:「我說老張,你這大晚上的不睡覺,你要幹啥?」

    被蔣金友一推,張援民的笑聲戛然而止,但他反過頭,伸手拍了拍蔣金友說:「老蔣啊,別睡了,趕緊起來,有好事兒。」

    「你淨他媽扯犢子。」蔣金友一聽更生氣了,怒道:「這深更半夜的,你能有啥好事兒啊,趕緊睡覺得了,天天整個破書扒著眼睛看,也不知道你能看出啥來。」

    「行。」張援民點頭,道:「你不起來,你可別怪我啊,到時候我領馬曉光去殺黑瞎子倉,別說我不帶著你。」

    「啥玩意?」蔣金友聞言,一翻身就起來了,他驚訝地看著張援民,問道:「你說啥?」

    此時,不光是蔣金友,窩棚里清醒著的套戶們全都把目光向他投來。

    特別是那發現黑瞎子倉的馬曉光。

    「咋的?大褲襠,你還能殺黑瞎子倉啊?」馬曉光遙望著張援民問道。

    張援民冷冷一笑,微微昂起頭,拿鼻孔去對馬曉光,並十分狂傲地說:「你把那啊字去了,再跟我說話。」

    這下子,不光是馬曉光驚訝了,周圍幾個套戶無不吃驚的看著他。

    「大褲襠,就你這小撮把子個兒,還能殺黑瞎子倉呢?」

    「你還信他的啊?你聽他白話呢?黑瞎子出來,他提拎大褲襠能跑得了麼?」

    「哈哈哈」

    眾人一陣鬨笑。

    這一笑可好,窩棚里的睡著的套戶都醒了,一問才知道出了這麼大熱鬧。

    面對眾人的質疑和嗤笑,張援民毫不在意,只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後抬起右手,豎著三根指頭,在眾人面前一晃,說道:「我這一冬天,殺了三個黑瞎子倉!」

    「啥?」張援民此話一出,瞬間震住了窩棚里的所有人。

    就張援民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兒,還真帶著那個架勢。而他那自信滿滿的話,更讓眾人對他平添了三分信任。

    可他們哪裡知道,張援民是殺了三個黑瞎子倉不假,可非但一個都沒能殺下來,還幾次險死還生。

    這幫套戶見張援民這樣子,還以為他一冬天殺了三個黑瞎子倉,就是殺了三個黑熊呢。

    「你是不是吹呢?」二十多人里,到底還是有清醒的,有個叫李遠的直接問張援民,道:「就你這小個兒,那樹窟窿要高點,你蹬梯子都夠不著,你給我說說你咋殺的?」

    張援民冷哼一聲,仰脖道:「行,你張哥今天就給你們說說。」

    有幾人瞬間向張援民圍來,就見張援民坐在中間,因為他個子最低,一下子就被周圍人給遮住了。

    但見張援民氣勢高昂,大聲說道:「我殺的第一個黑瞎子倉,就是使大斧砍的,不提也罷。」

    「別不提啊」


    這時李遠又想說著什麼,卻被張援民滑過,只聽他語速加快,道:「我殺的第二個倉子,也是個天倉子,我領我們屯陳大賴的,就他拿了一把獨彈的16號撅把子。」

    聽到此處,眾套戶鴉雀無聲,都全神貫注看著張援民,因為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讓人不得不信。

    張援民繼續說:「咱都知道那黑瞎子厲害著呢,不打腦袋、心臟,它都不死,但我就一計,不費吹灰之力啊!」

    「什麼一雞?」有套戶文化淺,聽不明白搭茬道:「你使大公雞纏炸子了?」

    「一計,不是一雞,錦囊妙計!」張援民向他們解釋了一下,又說:「我讓陳大賴直接開槍,把那黑瞎子悶死在樹倉子裡了。」

    「那膽不白瞎了麼?」這些人哪怕不會打獵,但常年擱山里混,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

    張援民沖這人一擺手,拽著成語道:「你有所不知啊,我那天去的時候,到咱們林場找後勤處的周領導借了一把油鋸,把黑瞎子打死裡頭,這邊直接使油鋸把樹給放了。」

    「哎呀!這招好啊。」人群中有人讚嘆:「油鋸,我們愣場不缺啊。」

    「是啊。」又有人接道:「我們沒槍,我們可以拿刀捅啊,給它捅死樹里就完了唄。」

    「我說大褲襠,你厲害啊,這招都是你想的啊?」

    「那是!」張援民自得一笑,昂著腦袋,環視眾人,問道:「那你知道第三個倉子,我咋殺的不?」

    眾人紛紛搖頭,只聽張援民說:「殺這倉子,我不費一刀一槍。」

    「別賣關子了,你快說吧。」

    張援民笑道:「我用的炸藥。」

    眾人:「」

    這嗑嘮的,不費一刀一槍,你用炸藥。

    有人道:「往裡頭扔炸藥,你又鋸樹了?」

    「不是啊。」張援民微微躬身,把頭一低,引得周圍眾人紛紛低頭,就聽張援民說:「這是個石頭倉子,在大跳石塘里,使油鋸根本沒用。」

    「那你把黑瞎子炸死裡頭,咋往出整啊?」

    「誰說是黑瞎子了?」張援民眉頭一挑,道:「這是只大熊霸!」

    熊霸!

    此言一出,就聽有倒吸冷氣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張援民又舉起兩根手指,傲然道:「一千二百斤的大熊霸!」

    「我的天吶!那膽得多大啊?」

    「多大?」張援民手上一變,兩根手指變成三根,道:「大熊膽上稱,得有三斤多沉!」

    聽張援民連熊膽多重都知道了,那肯定是給熊倉子殺下來了,眾套戶當即議論紛紛。

    「老張,你咋整的啊?」全愣場唯一一個管張援民叫老張的,就是蔣金友,此時的他睡意全無,問張援民說:「那老沉,你給它炸死石頭洞裡,擱老牛也拽不出來啊。」

    「呵,老牛!」張援民面露不屑道:「我把炸藥放那洞口,然後叫倉子,讓那大熊霸自己爬出來的,等它大半身子往出一露,我把引線一點,直接把它倆條腿炸折了。」

    張援民說完,就聽窩棚里一陣讚嘆聲不絕於耳。

    但此時,卻有人將一盆涼水潑來,還是剛才發言的李遠,只聽他道:「你這又是炸藥,又是引線的,你能整著,我們上哪兒整去啊?」

    「就是啊。」馬曉光道:「我們連槍都沒有呢。」

    「哼。」張援民不屑地看了李遠一眼,又望向馬曉光說:「你要信我的,明天你跟我走,看我不使槍,不使炸藥,咋把這黑瞎子給你干下來的。」

    「老張啊,你可別鬧。」蔣金友聽著就感覺不對勁兒,忙拉著張援民胳膊說:「那黑瞎子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

    「呵!」張援民一張大臉快揚到棚上去了,一扯胳膊,對蔣金友說:「等明天起早,你跟馬曉光別去拉套子了,聽我給你們說個招,你們就知道能行不能行了。」

    一聽張援民如此說,馬曉光面露喜色,主要是剛才張援民講的戰績太唬人了,而且看樣子這張大褲襠也確實有兩下子。

    再者,成與不成明早自然見分曉,要是不成,也不耽誤幹活啊。

    想到此處,馬曉光對張援民道:「大褲襠,那我明天就」

    「你叫我啥?」張援民一抬手,止住馬曉光話語,對他說:「你得叫我張哥,再叫我大褲襠,我就不跟你去了。你別以為你知道個黑瞎子倉就咋的了,我張援民刀下不差這一兩個熊。」

    「哎幼,張哥,張哥,我這錯了。」馬曉光聞言,連忙認錯。

    這時,旁邊有人湊到張援民身前,對他說:「大張哥,要不你再帶我一個唄?」

    「你啊?」張援民看了他一眼,道:「我們有五個人就穩妥,我、老蔣、曉光,再加你一個也行。」

    「謝謝張哥,謝謝張哥。」

    「張哥,你也帶我一個唄。」

    「帶我吧。」

    「呵,這時候知道叫張哥了。」張援民笑道:「都別著急啊,就咱這腦瓜子裡,有的是妙計、奇謀,這回輪不上的,下次再找著黑瞎子倉,我就帶你們去,不管它天倉子、地倉子,我都能殺下來。」

    張援民越說越邪乎,那李遠擠開左右,沖張援民諂媚一笑,道:「張哥,你不是還差一個人麼,要不帶著我吧。」

    張援民瞥了他一眼,在李遠心中忐忑時,張援民才點頭道:「那行,就你了。」

    說完,張援民大手一揮,兩腿一蹬,把旁邊被子往身上一壓,就道:「睡覺。」

    張援民翻身就睡,可這窩棚里,一眾套戶這一夜都沒睡安生。

    一個熊膽,要是賣一千五百塊,那他們五個人分,每人到手三百塊錢啊,這對他們來說,那是多大的一筆巨款啊。

    雖然一夜沒睡好,但第二天早晨,眾套戶還都得起來餵牲口。

    屋裡只留張援民一人還在炕上睡覺。

    等到了將近四點的時候,眾套戶從外面回來,就見窩棚里的煤油燈已經亮了。

    「大張哥可能是醒了。」經過昨天晚上,眾套戶都強行更改了之前對張援民的稱呼,但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適應的。

    蔣金友當先一步,推開窩棚門,就見張援民頭頂煤油燈,盤膝坐在炕上。

    「老張,你這是幹啥呢?」

    睡得早,醒的早。

    張援民瞥了蔣金友一眼,也不去看眾套戶,只把旁邊小人書拿起,翻開裡面窩著的一頁,只見那頁上圖畫中,一獨眼大漢騎馬倉皇逃竄,其身後雖只有黑白筆墨,但卻描繪出了熊熊烈焰。

    而在圖畫下,還有一行小詩:不致夏侯夸勇力,故教諸葛顯威風。直須驚碎曹瞞膽,初出茅廬第一功!

    更顯著的是,在那夏侯的夏字上面,用鉛筆寫著一個「下」,這是因為張援民認字少,又不會拼音,他那貼心的小棉襖特意用這種方法,教張援民認字。

    張援民看了眼書,又抬頭看眾人時,開口吟道:「不致黑熊夸勇力,故教援民顯威風。直須驚碎工友膽,初到愣場第一戰!」

    題外話

    感謝兄弟們給的打賞,月票,感激不盡。

    今天的更新,二合一,一起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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