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四百六十四節 郊遊

    距離發現屍王異常動向的十一個小時後……

    凌晨四點的荒野冰冷而漆黑，這是典型的戈壁氣候，日夜溫差非常大。

    相較於近海或者降雨量較大的地區，北部荒野處於紅土大陸北部的中間地帶，距離海洋較遠，也沒有河流，並且乾旱少雨，地質以沙石居多，熱量無法儲存在濕潤的空氣中，熱量來得快去得也快。

    凌晨三點到日出之前是最冷的，即便在夏天也能達到零下溫度。

    清冷的月光下，一個黑影破土而出。短暫的觀望後，貼著地面緩緩爬行。黑色的甲殼和黑夜融為一體，只能看見下方細小的節足在飛快舞動。

    這是一隻紅土黑蠍，尾部的毒素可以放倒一頭獅子。當然荒原里不會有獅子這種生物，在大災變時期獅子已經滅絕了，只剩下全身披著厚厚甲殼的蟲化狼，還有四處遊蕩的活死人和飛在天上的坦克——鐮刀甲蟲。

    荒原里的絕大多數生物都不怕毒素，黑蠍的蟄針主要是留給人類和沙鼠的。

    沙鼠是荒原里最常見的生物，以沙梨的根莖為食物，成年的七八公斤重，捕獵一隻沙鼠足夠黑蠍吃上幾個月了。

    忽然，遠處的地平線上射來一道道強光。黑蠍警覺地停了下來，很快地面就開始震動起來，細小的沙子四處彈跳。

    發動機的轟鳴由遠至近，黑蠍的智商非常低，遇到未知危險只會停在原地，豎起尾巴戒備。

    「啪嚓！」

    疝氣燈的光芒越來越強，巨大的車輪從它身上碾過，濺起一團混合著沙土的綠色漿液。

    沒過多久，又有另一個車隊從其它方向駛來，最後兩個車隊交匯在一起。車隊的構成十分接近，為首的是兩輛軍用吉普，後面是七八輛沙地車，然後是十多輛蓋著篷布的大卡車。

    車速緩緩下降，為首的兩輛軍用吉普逐漸靠攏，並排而行。

    吉普車的上方改裝了一排大燈，副駕駛位的座椅拆掉，擋風玻璃的上方加了扶手。這是典型的地方守備隊指揮用車，最高長官站在副駕駛位指揮整個隊伍。

    此時兩個車隊的長官都站著，穿著整齊的校官軍服，戴著大檐軍帽，胸前零零散散地掛著幾個看不出材質的勳章。帽子上的軍徽是一條捲成圓形的紅龍，中間有個小盾牌，這正是紅龍公國地方守備軍的標誌，被稱作「紅龍盾徽」。

    公國守備軍則是兩把交叉的劍，被稱作「紅龍劍徽」。盾是抵禦外敵，防守的意思，劍是征服敵人，進攻的意思。

    兩個長官都是中年男性，一個體型微胖，一個略微瘦長。

    「安比西鎮長，別來無恙啊，怎麼您的頭髮看起來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稀疏了，是不是最近遇到的煩心事兒太多了，愁得頭髮都快掉光了？遇到什麼困難，可以跟我這個老朋友說嘛，哈哈哈！」

    高瘦的男人笑呵呵地說道，表面上是關心，其實是嘲諷對方禿頂，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多。

    「伯特鎮長，謝謝您的關心啊，我最近過得很好，老婆賢惠，子女孝順。倒是你，孤家寡人一個，萬一哪天高血壓上來，腦溢血，癱瘓在床上，身邊沒個人照顧可怎麼辦呀？」

    安比西鎮長作出一副同情的樣子。他這是在諷刺對方孤家寡人，沒有後代。伯特鎮長比他年長几歲，不曾娶妻生子，因為伯特鎮長對生活的品質要求很高，酒要喝年份好的海妖紅酒，肉要吃雪花和牛，就連做麵包的小麥都是從西大陸進口的，而邊緣鎮的稅收只能維持他一個人的品質生活。

    一支年份好的海妖紅酒可能要幾百上千，甚至上萬金幣，而和牛是中部荒野新江戶專門養殖的食用牛，從小聽音樂喝啤酒，還有專人按摩，而雪花牛肉則是和牛身上最貴的部分，一公斤就要上百金幣，再加上空投的運輸費用，價格可想而知。

    伯特鎮長還有個特別的嗜好，就是喜歡吃烤鴨。他每天都要吃一隻新鮮的烤鴨，還在居住的小城堡附近開闢了一片水塘，養了大群鴨子。

    邊緣鎮本來就缺水，消耗了這麼多水資源，其它作物自然沒法種植了。烤鴨鎮原來不叫烤鴨鎮，因為特產是烤鴨，大夥都叫順口了，伯特鎮長只好隨了眾願，把鎮子改名。

    安比西和伯特價值觀不同，一個操心家族未來，一個操心生活品質，所以平日裡見面多有摩擦，互相損來損去。

    伯特鎮長挑著鼻子冷哼一聲，「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多操心下你家那群小崽子吧！」聲音里透著幾分戲謔，「我聽說你大女兒跟路過的窮傭兵私奔了，是不是真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安比西氣得渾身發抖，不過沒有當場發作，而是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你那都是道聽途說，純粹胡扯，那可不是窮小子，家裡是巨蜥城的，別的沒有，就是錢多，他們是真心相愛，女兒有了依靠，我這個做老爹的也放心了。」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多了幾分嘲弄，「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又犯痛風了，連路都走不了，支著根拐杖哼哼唧唧的，我早就勸你別吃太多烤鴨，那玩意尿酸高……」

    伯特鎮長臉色鐵青，這事情他保密得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對方知道了，肯定是派臥底在附近偷偷監視。

    他琢磨回去要好好清洗一番了，揪出那個漏信的傢伙，抽得對方叫媽媽。

    兩人又互相損了幾句，然後言歸正傳，畢竟是來打仗的，太過了影響合作。

    「陳大鎮長來了嗎？」伯特鎮長問道。

    兩位鎮長都很自覺地在稱呼陳興的時候加上了「大」字，區別彼此的地位，以示崇敬之情。

    在這個世界裡，有錢就是爺。蘭花鎮的大開發他們也跟著占了不少好處，今後想要發展，還得靠錢。比如伯特就計劃著勸說陳興在蘭花鎮辦養鴨場，把烤鴨生意做到巨蜥城，甚至是龍涎河流域，甚至是全世界。

    安比西則聽說陳興想興建屍體加工廠，那麼周邊十幾個邊緣鎮就會把屍體運到這邊來，減少到龍石鎮的運輸費用。安比西也想參一股，這樣就多了一項穩定收入。

    「陳大鎮長兵強馬壯，整備時間肯定要比我們長些。」安比西十分體貼地說道。

    正說著，遠處亮起車燈。不一會兒，新的車隊匯入了隊伍。

    這個車隊的車輛不多，只有五六台的樣子，上面統一漆塗著黑蛇的標誌。

    「兩位大人，黑蛇旅前來報道，有什麼需要，請盡情吩咐。」黑蛇拱手抱拳，朝兩位鎮長說道。

    黑蛇旅盤踞此地多年，據點就在烤鴨鎮和美人鎮的中間，壟斷周邊三鎮的運屍隊護送生意。現在屍王來襲，他自然要出一份力，不然以後生意就別想做了。

    三鎮之所以不碰他的利益，就是為了養多一方勢力，有需要的時候能守望相助。

    「大人，已抵達預定作戰地點，請下令停車。」

    「偵察隊來報，屍王距離約五十公里，時速二十三公里，預計還有兩小時抵達。」

    車隊左右分開，呈一字型停放。卡車的篷布掀開，士兵和機甲從卡車上下來，開始修築防禦工事。

    半小時後，防線布置完畢，一處較高的土丘上，三位長官再次會首。

    「陳大鎮長還沒有來嗎？」伯特鎮長有些擔心地問道。

    三鎮之中，蘭花鎮最有錢，兵力也最充足。如果陳興不來，雖然他們也能打贏，但損失肯定會非常之大。

    「放心吧，陳大鎮長親口答應的。」安比西鎮長拍著胸口說道。

    再過了半小時，連安比西鎮長都有些動搖的時候，蘭花鎮的車隊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與此同時，天邊浮現一抹魚白。五點過十分，天亮了。

    一輛霸氣十足的大巴車一馬當先地跑在最前面，晨曦之中車身的烤漆蹭光發亮。

    「吉普賽大篷車！」伯特鎮長不由得感嘆道，「這陳大鎮長可真夠有錢的。」

    吉普賽大篷車三相重工定製生產的越野大巴，鈦合金車身，十六缸發動機，號稱「荒野移動酒店」，車內的裝潢簡約奢華，是門閥世家行走荒野的常備車輛。

    這輛車是陳興繳獲灰角城煬家的戰利品，重新噴塗了烤漆。

    大巴車的後面跟著二十多輛沙地車和卡車，一路浩浩蕩蕩跑到了陣地。卡車和沙地車分散開來，一架架肩抗炮和沙地駝從上面下來，士兵兩個十二人小隊，全都開著機車。

    相比這邊鏽蝕老舊的機甲，洗得發白的軍服，簡直就是正規軍和雜牌軍的區別。

    「不好意思，睡過頭了。」

    大巴開到了土坡頂上，陳興從車上下來，在場的三人連忙表示不在意，沒關係。

    相比嚴陣以待的三方勢力，陳興穿著休閒服，身後跟著管家和女僕，讓人禁不住懷疑他是來打仗的還是來郊遊的。

    果不其然，女僕們開始在車頂布置，鋪上花格布，放上咖啡和點心。

    三人看的口瞪目呆，這貨真是來野餐的啊，好歹屍王也是領主級的存在吧。

    在陳興的邀請下，三人面面相覷，十分崩潰地上了車頂。陳興隨意地坐著，一個女僕替他打傘，一個替他捶背，還有一個替他扇風，老管家在旁邊負責給客人倒咖啡。

    安比西鎮長看到見月蒼蓮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失神了數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挪開視線。

    他生平最喜歡美女，自認為見過的美女不少，卻沒見過如此精緻絕美的人兒。不僅如此，對方竟然還是地位低下的女僕。若是換成他，早就捧在手心裡當寶貝疼了，哪還捨得讓她幹這種低三下四的粗活兒。

    而他不知道的是，作為女僕學園近二十年來最傑出的翹楚，見月蒼蓮放到哪裡都是耀眼奪目的存在，別說他這個鄉下小領主了，就連冰藍城的王公貴族們都羨慕得要緊。

    可就這麼個光環無數的人兒，此刻正專心致志地為主人扇風。那認真虔誠的模樣，就像在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不能有半點兒馬虎。

    安比西鎮長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羨慕來形容了，簡直就是懷疑人生了。

    而另一方面，伯特鎮長也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陳興給他們喝的是馬蘭皇族特供的咖啡。這種咖啡要特殊渠道才能買到，通常是按克賣的，陳興卻一泡就泡一大壺。

    不過這個事情連陳興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咖啡是上次去烏鴉墟的時候葉陽白柳給他的，當時連同著酒和茶葉之類的，滿滿的兩箱子，他並沒有特別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