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廢土 第六百四十二節 新土

    dr2617-02-24，am9：03

    格林大陸。

    「快把空地清理出來，浮空艇馬上就要到了。」「不要靠近大型植物！」「小心植被下的毒蟲！」

    草木茂盛的熱帶雨林中，一群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正在清理場地。

    前排的工人背著塑料水箱，雙手抓著長條的管狀物，朝濃密的植被噴出刺鼻的白色霧氣。

    尖銳的蟲鳴不時響起，爬出一兩隻掙扎扭動的蟲子。

    後排的工人背著的動力裝置，雙手提著便攜式割草機。動力通過黑色的管線從裝置傳遞到飛輪上，螺旋狀的刀片高速轉動，將低矮的灌木和雜草切成漫天飛舞的碎片。

    「注意頭頂，浮空艇來了。」

    巨大陰影投射在地面上，一艘大型浮空艇緩緩降落。

    「嗤！」

    距離地面還有兩三米的時候，後倉蓋子噴出幾道蒸汽，金屬板橋落下，一個鐵疙瘩從裡面滑出來。

    接近四米高，上半部分是人形，有兩條粗大的機械臂，下半部分是兩條三角形履帶。

    側面的手臂上噴塗著紅色的生產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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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紅土重工生產的大型工程機甲，俗稱大鐵牛，或者荒野食人魔。兩條粗壯的機械臂可以加裝工程鏟、破碎錘、鑽機等，其作用相當於大災變前的多功能挖掘機，但比挖掘機加更靈活，可以在極端複雜的環境中作業。

    沉重的機械身軀碾過雜草和樹枝，帶起大片泥土，在後方兩道履帶的深痕。

    「先把大樹鋸了！」

    戴著紅色安全帽的工頭朝機甲駕駛艙里的駕駛員大聲喊話，後者透過玻璃隔板做了個「了解」的手勢。

    「轟隆隆！」

    大鐵牛背部的排氣管噴出黑煙，從沒有充分燃燒的燃油味瀰漫而出。機械履帶無情地碾壓著泥土地，來到數人環抱的大榕樹前。

    機械臂上的鋸條高速運轉起來，朝著樹幹一點點地壓下去。觸碰到樹皮的瞬間，大股木屑噴射出來，如同一道黃色噴泉。

    半個小時後，樹冠緩緩傾斜，最後樹幹斷裂，留下一個低矮平整的樹樁。

    樹樁直徑數米，像個酒吧里的小舞台。片刻之後，幾雙擦得噌亮的戰靴踩了上來，這是附近唯一還算乾淨能落腳的地方。

    其中一雙戰靴是雪白無暇，稍微懂行的人就能看出是上好的雪山小牛皮，用精金拉成的絲線縫合，再用水晶蠶絲編製鞋帶，做工驚喜，華貴無比，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穿的東西。

    靴子的主人一襲白衣，白色的褲管修長得體，再配上金色紐扣的白色風衣，氣質出塵，簡約中透著貴氣。

    潔白的衣領子上，更是一張英俊不凡的臉。面如冠玉，目如星輝，仿佛童話中走出的白馬王子。

    他昂首而立，凝望著的前方的雨林，沉默了許久，緩緩轉過身，朝身後的人群張開雙手。

    「眾愛卿，這就是我們的未來。」

    說話之人，正是剛從紅土大陸過來的喬安·馬蘭，馬蘭皇室的正統繼承人。

    眾臣子面面相覷，似乎沒聽懂喬安的意思。

    一名臣子忍不住開口，「陛下，老臣愚鈍，聽不懂陛下所言，還請陛下明示。」

    「山之風，林之霧，以嵐為名，開拓新土。」喬安回答道，眼中神采奕奕，容光煥發。

    眾臣子卻沒有像他們的國王那樣，露出興奮之色，反而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幾經猶豫，頭髮斑白的總理大臣終於開口問道，「陛下要在這裡開疆拓土，可龍涎河的祖業怎麼辦？」他攤開雙手，「難道就這樣拱手讓給那兩個竊國之賊？」

    另一個大臣也忍不住開腔，「陛下的用意，老臣實在難以理解。」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如今王權旁落，社稷動盪。陛下理應驅逐國賊，收服山河，恢復王室正統，還龍涎河一片寧靜。」

    喬安沒有急著回答，只是背著雙手，笑而不語。

    「要把這片荒土建成城市，這得多少年月啊？」「哪有放著自家山河不管，跑來新大陸開荒的。」「對啊，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臣子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顯然對國王的未來規劃有些不滿。

    喬安放任臣子們討論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眾愛卿，稍安勿躁。」

    「眼下兩虎相爭，來勢兇猛。我們何不坐山觀虎鬥，同時暗中積蓄力量，等它們斗個你死我活，再坐收漁翁之利？」

    這話一出，臣子們集體陷入沉默。

    他們逐漸意識到，他們現在不過是一個流亡政府，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僅憑藉新王的鯨吞之境，根本無力對抗翠麗絲和阿麗雅中任何一人。不如遠離風暴，暗中發展，伺機而動。

    想通這個環節，紛紛讚嘆，「陛下英明！」

    與此同時，在工地另一側的高地上，一名俊秀的年輕人和一名高大的傭兵漢子正並肩而立，眺望著前方茂密的雨林。

    「鐵諾大人，植被中毒蟲遍布，已經有不少工人受傷。」俊秀的年輕人朝高大漢子微微頷首，說道，「為了避免工期延誤，就有勞大人了。」

    後者點了點頭，朝前跨出一步，大手向前一揮，身後空間裂縫展開，無數青色雀鳥蜂擁而出。

    頃刻間，清亮的啼鳴響徹天地。它們扇動著小巧的翅膀，飛入濃密的植被中，搜尋毒蟲蛇蟻，並用尖銳的喙子和爪子進行攻擊。

    青鳥成千上萬，轉眼間就有毒蛇的腹部被爪子剖開，丟棄懸掛在樹枝上。黑蜈蚣被切割成數段，漿液沾得到處都是，甲蟲堅固的甲殼被喙子鑿穿，或是被爪子從中撕開，死狀慘烈。

    不一會兒，大片區域被清理乾淨。隨著主人的命令，青鳥盡數返回。

    「大人的青鳥真是開荒神物，至少為我們縮短了三分之一的時間。」俊秀的年輕人讚嘆道。

    「能為陛下服務，是我畢生的榮幸。」傭兵漢子單手撫胸，頷首致意。

    「大人，您謙虛了。」俊秀的年輕人頷首回禮。

    兩人惺惺相惜。不遠處，一雙眼睛正盯著這裡，眼眸中浮現陰沉之色。

    「虛偽……」那人嘀咕了一句，隨即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

    領域中地動山搖，熔岩噴發，火雨飛落。

    巨大的獸卵一收一縮，震撼搖擺。外殼破裂的脆響，細密的裂紋逐漸蔓延，啪嚓的一聲，崩裂出一大塊碎片。

    「呃，呃啊！」

    「等等，再等等！」

    「我保證，保證讓你如願以償！」

    「呃啊，停下，快停下！」

    「要死了，要死了！」

    那人似乎頭痛欲裂，抱著腦袋滿地打滾，發出痛苦的慘嚎。

    高地上，一隻青鳥停在了寬厚的肩膀上，翠綠的小眼睛左右張望，最後鎖定了窺覬者的方向。

    「怎麼了，小傢伙？」一隻大手輕輕撫弄青鳥小巧的腦袋。小生靈挨了上去，貼著溫厚的手掌摩擦，似乎很受用。

    覺察到青鳥的關注，熔岩領域中的獸卵停止了震動，狂暴的情緒逐漸平復。外殼上的岩漿脈絡忽明忽暗，如同平靜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