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2617-11-27,am5:45
山坡上,幾名聯軍士兵端著突擊步槍,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向上挪移。
「噠噠噠!」「噠噠噠!」
隊伍拐過一個彎角,頭頂突然響起槍聲。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來不及縮回去,身中數彈摔下山坡。
剩下的人躲在石塊後方,戰戰兢兢,不敢再前進。
在他們的上方,布滿彈孔的風化岩上趴著一個老兵和一個新兵。
新兵伸長脖子張望,很快就被老兵把腦袋摁了下去。
「你不要命了嗎!」
「不,我,我好像打中了……」新兵不太確定地說道。
「是的,你打中了。」老兵說道。
「真的嗎?」新兵似乎不敢相信。
「千真萬確!」老兵非常肯定地說道,「我至少看見三顆子彈鑽進他的肺部,除非有治療師……不,他還摔下去了,估計現在已經斷氣了,就算大治療師來了也不管用。」
「呼……」新兵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說不清楚是興奮還是失落。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怎麼樣?」老兵端著突擊步槍,準星在下方石塊的縫隙間遊走。他打仗的時候喜歡說話,甚至是喋喋不休,但這樣能減少緊張感。
「坦白的說,感覺不是很好。」新兵的聲音里有些歉疚。
「慢慢你就習慣了。」老兵頓了頓,補充道,「我是說,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你覺得我會死嗎?不,不是,我是說,你覺得我活下來可能性大嗎?」新兵問道,同樣端著槍,瞄著下方的石塊。
「非常的大,百分之百。」老兵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覺得你是在安慰我。」新兵不相信。
「當然不是!」老兵回頭看了新兵一眼,繼續說道,「作為一名傭兵,永遠要相信自己的運氣,子彈總會擦肩而過,命運女神只會親吻我們的屁股。」
「可是我運氣一直很差,五歲時父親被食屍犬咬死,七歲時母親跟著一個男人走了,只留給我兩個芋頭,就巴掌這麼大的芋頭。」新兵比劃著說道。
「可你活下來了,還長這麼高。」老兵安慰道。
新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叔,你家裡還有親人嗎?」
「有啊!」老兵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多了一絲溫暖的笑容,「我有個女兒。」
「哇~」二十出頭的小伙頓時興奮地叫起來,然後有些靦腆地追問道,「她,她長得可愛嗎?」
「當然了,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天使。」老兵說道。
「那,那……」或許是緊張,新兵有些結巴,「能,能介紹給我認識嗎?」
「可以!」老兵一口答應下來,接著又補充道,「但是你以後要給我買酒喝。」
新兵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說道,「要是我死了,撫恤金就給她吧……」他嘆息道,「原本是想給那個女人的,我很想知道她看見撫恤金時的表情,或許她已經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兒子吧?不過我現在覺得不該便宜她,還是留給你的天使吧。」
「如果你真的這麼決定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女兒未來的丈夫。」老兵說道。
「她會同意嗎?」「應該會吧,女孩兒總是聽父親的。」「那我現在要改口叫您父親嗎?」「如果你願意的話……」
「小心,他們出來了!」「打!」
石塊間探出幾個鋼盔腦袋,上方的兩人立即壓下扳機。子彈打在風化岩上,冒出縷縷煙塵。
幾個鋼盔腦袋縮了回去。
「對了,你家女兒多大了?年齡和我差不多嗎?」新兵問道。
「五歲。」
「呃……」新兵被噎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等她長大了,我就做個酗酒的小老頭,躺在海邊的沙灘椅上,一邊喝著酒,曬著太陽,一邊看著她在海灘上堆城堡……」老兵自顧自地說著,渾濁的眼珠子裡泛起一層奇異的色彩,仿佛看見了許多年以後的畫面。
「那一定會很幸福吧……」新兵被老兵的話感染了,喃喃自語地說道。
「嗯。」老兵點著頭,「到了那時候,我們會有自己的國家,一個屬於傭兵的國家。在那裡,無論你是不是公民,兜里有沒有錢,只要你是一名傭兵,你就會得到尊重。我們在那裡接任務,在那裡喝酒,在那裡養老……」
說話時,老兵的眼中滿是憧憬。大多數傭兵都是流民和社會底層,如果能好好地活著,誰願意過餐風露宿刀頭舔血的日子。
「叔,你覺得那個陳統帥靠譜嗎?我看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大。」新兵疑惑道。
「當然靠譜了,他可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傭兵——鐵諾的繼承者。你別看他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個聖域強者,只要跟著他,我們就能建立自己的國家。」
「真厲害,這麼年輕就是聖域了。」新兵羨慕地說道,「我在視頻網站看見,他身邊的女人個個都是大美女。」
「聽你的口氣好像很羨慕的樣子。」老兵臉色一冷,「你怎麼能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里的,你可不能背叛我女兒。」
「她才五歲……」「不要以為她小,你就欺負她。」「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欺負我女兒,我就擰下你的腦袋。」「對不起,岳父大人。」「這還差不多……」
兩人聊著聊著,另一個方向上忽然出現幾名敵軍士兵,沿著坡體向上攀爬。
「有人!」「打!」
兩人同時開槍,將對方擊退。
「那邊,那邊還有!」「用手雷,快!」
隨著叮的一聲輕響,一枚易拉罐飲料樣式的手雷劃著弧線飛下山坡,在聯軍士兵腳下炸開。幾名士兵頓時被炸上半空,身體飛旋著落下山坡。
「幹得好!」「yeah!」
兩人擊掌慶祝,然後繼續防守。
戰爭持續進行著……
短暫的僵持過後,上午八點整,聯軍又投入了八個步兵師和兩個裝甲旅,遠征軍也投入了新的生力軍,戰況再次升級,激烈無比。
遠征軍最高統帥部的指揮室里,陳興背著手,看著地圖上潮水般湧向防線的紅色箭頭。
「十二旅撤回後方修整,從預備軍抽調人員補充,左軍調兩個步兵旅過來接手防線……」
調度完士兵,陳興又撥通了陸山海的語音,得到「一切順利」的答覆後,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喝起了紅酒。
他現在喝酒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是為了放鬆神經。彈藥補給一直是個頭痛的問題,每次下訂單都有一堆蒼蠅圍著叮咬。以目前的消耗量來說,最遲後天早上就會彈盡糧絕。
見陳興眉頭緊隨,副統帥識趣地靠過來,跪在地上替他舒緩壓力。
上千公里外的紅色荒原中,物資車隊浩浩蕩蕩地前行著。
重金屬音樂和發動機轟鳴混雜在一起,充滿了粗獷和瘋狂的味道。
「大夥再加把勁,等東西送到了,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對講機里不時響起軍需官的大嗓門,有種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的感覺。
一段時間後,前方忽然出現大批深紅色的軍用越野車,厚重的車輪揚起大片煙塵,先是左右分開,然後朝這邊包夾過來,一看陣仗就知道是來者不善!
「停車,接受檢查!」
越野車群鳴槍示警,逼停了物資車隊。
「我們是遠征軍的,自己人!」
陸山海朝著深紅色作戰服的軍官喊道。從作戰服的顏色和噴火龍的胸章上可以分辨出,對方是紅龍公國第二集團軍的人。
也就是說,是蕾西·馬里斯的部下。
看到深紅色漆塗的時候,陸山海心裡大呼不好,因為他知道這位長公主對自家統帥的態度。
在那些涇渭分明,民眾能看得見的地方還好,那些看不見的地下市場,簡直是追著咬。
「你們運的是什麼東西?」第二集團軍的軍官問道。
「就是一點兒慰問品,正要運到前線去。」陸山海不敢說實話,儘量往「無足輕重的東西」上帶。
軍官卻不相信,向後一招手,一堆士兵跳下車,小跑過來,準備翻查卡車上的物資。
「你們想幹什麼!」陸山海瞬間暴怒,「這是遠征軍的東西!」
「遠征軍又怎麼樣?還不是紅龍公國的部隊!」軍官厲聲喝道,言下之意就是率土之濱,莫非王土,你們都是紅龍的子民,就該接受紅龍的檢查。
「你們這是越權!」陸山海抗議道。對方完全就是強盜邏輯,就算是同個國家,兩個集團軍也沒有從屬關係。
「我奉紅龍長公主之命,檢查沿途車輛,確保沒有敵國間諜混進來。」軍官冷笑道,「如果你覺得長公主是越權,你就去公國議會上投訴吧。」
陸山海雙拳緊握,臉色變幻了幾次,最後還是鬆開了。公然對抗紅龍公國王族,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陳興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兒。
軍官冷笑著招了下手,士兵們魚貫而上,檢查車上物資。
「全是彈藥!」
士兵們很快就查清了運輸的東西。
「這就是你所說的慰問品,你們統帥的口味還真奇特啊。」軍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陸山海冷著臉,「你們已經檢查完了,可以讓開了嗎?」
軍官卻沒有放行的意思,背著雙手,沉聲道,「紅龍第二集團軍正面臨赤岩第一集團軍的威脅,我們需要補給。」他宣布道,「這批彈藥,我們徵用了!」
沒向對方這麼無恥,這簡直就是明著搶劫,陸山海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大怒道:「你動一下試試!」
「想抗命是吧!」軍官厲聲道,手下的士兵們立即拉栓上彈,端槍瞄準車隊人員,一副隨時準備開槍的樣子。不難看出,他們早就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車隊的作戰人員也端槍瞄準,戰鬥一觸即發。
不過雙方都保持了相當的克制,畢竟前面在打仗,後面在自相殘殺,傳出去會很難看。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遠處地平線上揚起大片煙塵,一輛重型機車飛馳而來。
「吱」的一聲,剎停在兩人中間。
車上下來一個身材火爆的機車女郎。頭盔一脫,露出一頭栗色齊耳短髮。
「侍衛處,葉陽清燕。」
「見過長官!」「長官好!」陸山海和軍官同時行禮。作為北方公主的親軍,地位天然就比常規部隊高,更何況葉陽清燕還是後勤侍衛長。
「這批彈藥,我們侍衛處徵用了。」葉陽清燕說道。
「這,可是……」軍官頓時面露難色。
「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向長公主反應。她身為侍衛總長,總不能讓下面的姐妹喝西北風吧?」葉陽清燕面無表情地說道。
「好,好吧……」軍官很快就放棄了,畢竟蕾西是侍衛總長,嚴格來說,公主衛隊也是她的部隊。
「我們同意侍衛長的要求。」陸山海配合地說道。葉陽家家主葉陽正雄是憲兵大隊的統帥,他自然清楚陳興和葉陽家的關係。
片刻之後,第二集團軍的人走了,車隊重新啟程,開往鬼哭平原。
得知這個消息的蕾西當場摔碎了兩個古董花瓶。
「賤人!」
「一大一小,全是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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